书城玄幻言情三生酒神仙醋
1199500000024

第24章

第 21 章

男子走了过来,一袭白衫,面容罩霜。

我一看到这人,就激动得“喵呜”了声。左右扭动身体,很快从妖怪手上跳了下来,冲到那人面前去,“喵呜喵呜”放直了嗓子,凄厉惨叫。

帝君顿了一下,皱皱眉,衣袖拂出一股清风,将我扇开。

我感觉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在地上转了五六圈,灰头土脸。可是很快我又站起身冲了过去,继续挡在帝君身前,放声大叫,我发现自己一激动,两只前爪就控制不住乱刨,眼前泥屑纷飞,在帝君面前刨了两个小土坑。

大概连帝君也开始奇怪了,为什么会有一只小花猫跑到他面前,不依不饶,眼神凄厉,嗷嗷直叫唤,跟寻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不过尊贵的九尾天狐族与一只凡猫绝对是没有亲戚关系的,所以眼见帝君又信手弹出一个小光点,将我弹开。

我沮丧地蹲在一旁,凄苦万状地看着帝君。

帝君走到三生石前,默了一瞬,缓缓合上眼睛。

我猛地发觉,自己留在三生石上的神识,还没有收回来。

站在阴影里的妖怪明显正好整以瑕地观察着我们,偏偏我无计可施。情况既然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还不如干脆看开点做个明白鬼。本仙姑非常自怜地“喵呜”了一声,继续集中了心神,进入三生石里面。

天色清朗,白云朵朵。女仙坐在云头上,怒容满面。

溪涧旁的松树下,一条小小的金线将那男仙捆了个结实。

过了许久。

男仙缓缓开口:“姑姑,狐族虽远不似出生天上的仙尊贵,只是我身为狐族的王,说出来也不算太寒酸。”

“青丘的洞府,里面金银物帛,虽不似东海龙宫富庶,传至子孙十代,应当没有问题。若是青丘的洞府住不习惯,三重天上还有我的清涟府,修饰一番,倒还舒适。”

“我只有一个妹妹,有些顽劣,若惹得姑姑不快,不理她便是。其余族中的长老家眷,还算好说话……”

男仙淡声将自己身家一样一样罗列了出来,最后以更慢的腔调问:“姑姑瞧我如何?”

“住口!”半晌,云端上传来一声恼怒娇叱。

如此过了第一日。

第二日,地上依旧绑着男仙,云头依旧卧着女仙。

情况陷入了僵局,仙子既不甘心这么放了男仙,偏偏一时找不到处置方法。

她面上恹恹,已经不知在云头睡了多久。

一阵风吹来凉意,地上的男仙动了动,引了诀幻出一件白色云衫,轻轻罩在女仙身上。

再一阵风吹过,空中有湿润的雨丝。

地上的男仙又动了动,一把八宝云罗伞悠然罩上女仙头顶之上。

又过一会,一只小山雀衔了二枚红色山果,放在云头上。

小鸟扑翅的声音终于把女仙惊醒,下一刻,云伞、罗衣、果子,劈头盖脸全砸回男仙脸上。

第三日。

宿醉方醒的衡清终于爬了回来。

他看了地上狼狈的狐帝,先是诧异,再是哈哈大笑。

“你干什么?啊哈哈,这不过是个小法术,怎么将你缚住了?原来二师弟还爱这一口!”

左顾右盼:“三师妹呢?三师妹她呢?”

女仙匿在云头,面上渐次胀红了。

当地上的讨厌鬼眼光开始往头顶搜索时,她毫不犹豫,驾云走了。

不能留下,不能给谁发现如此羞耻之事。

彼时,东风渐暖,岸畔柳初吐。待至碧空云舒卷,秋花凋零时,女仙肚子大起来了。

起先,她的心情十分厌憎。可是某天她感应到包裹在肚内的那团小小东西竟轻轻地动了一下,像有一只柔软的触手轻轻抚摸了她一下,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她心中泛开。

她的面色越来越柔和,最后眼光开始带着怜爱。

女仙走过许多地方,在北边崂山上,她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看到狐妖产子,天上连劈九道天雷。

她终是不忍心,最后救下奄奄一息的狐妖。可是,狐妖肚里的孩子,已经给劈成一堆灰烬。

衰弱的狐妖抱着那堆灰烬,号啕大哭。

狐妖与她说,狐类产子,是要同时历天劫的。九道天雷,避过了孩子才能保下来。因此族中每有妊娠之事,生产时总要叫族中的长老或法力高深的前辈护阵,似她今日这样的,若不是上仙的搭救,最后必定是母子双亡的。

女仙抚着自己肚子,渐渐皱起眉尖。

她走到极南的菩提山,请教那里老得看不出年龄了的地仙。

菩提地仙说:“兽族应劫此乃天道。便是请人护阵也难保万无一失。最好的办法,是将法身封印起来,假借凡人的躯体产子。”

“只是,此法为逆天之行,对施法者本身会有一些不利的地方。在出窍的元神重回法身之前,不仅法力会受到封印,种种前尘往事会尽数遗忘,甚至还会出现一些不能理解之事。”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适时某村死了个孕妇,其夫是个寡情男人,用一张破席将妇人尸首一裹,随便弃于荒山之外。

她在那荒山之上,用玑罡随便劈了处山洞,万余年的法力在周围布下一个牢不可摧的法界,仙元携着腹中尚未成形的婴儿内丹离体而出,附身于死去的孕妇身上。

再往后……

再往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因为我就是在此时受贬下凡,附身在这孕妇身上的。

这些事情一一看过,我的脑中一片混乱。

那个仙子,明明是我的模样。

可是,我明明是自天界贬下附身在她身上的。如果这个仙子是我,我在三重天上的遭遇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梦一场?

我侧头打量了一眼,帝君的脸色,苍白又难看。

三生石内看到诸事,委实是造孽了些。

本仙姑心情也是十分纠结,茫然“喵呜”了一声。

帝君微微侧头:“三师妹,你看了这许多往事,是不是再不肯原谅我?”

我激动地“喵呜”了一声,希望帝君能注意到我。可是他的眼光明显是对另一侧。我在傻愣工夫,那占了我肉身的妖怪自花丛中走了出来,深情款款道:“……师兄,我待你之心,一如往日。”

而后,当着我的面,两人抱成一团,那叫一个情难自禁,那叫一个发自肺腑。

那妖怪柔顺伏在帝君肩上,朝我阴恻恻眨了眨眼。

本仙姑一时激动,地上又给我刨出了两个坑。

这时,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HR>

40

衡清从未如此威风凛凛过,一剑就挑开两只交颈鸳鸯。

妖怪走到我面前,一把抱起我。

帝君与衡清同时将眼光投向我。衡清道:“咦,师妹,怎么多了一只小母猫?”

妖怪阴笑着在我肚子上狠狠捏了一把,而后一手提了我的后颈,我四爪控制不住一阵乱蹬。

“可爱么?”

“噢……”衡清含蓄道:“师妹若喜欢小猫小狗,出去师兄给你抓几只纯种且漂亮的。”

“谢谢师兄。”妖怪眼眯起,竟朝衡清抛了个媚眼。衡清一傻,古怪神色一晃而过,脸皮竟浮起一抹红晕。本仙姑差点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帝君面上一沉,已然转身走开了去。

那妖怪将我牢牢抓在手里。我们从会阴山的出口离开了冥界。

衡清有意蹭在妖怪周围,两人的嬉笑声响彻了一路。

说话间衡清把手里抓的玑罡剑塞到妖怪手里,望住她的表情越发肉紧:“师妹,这剑你莫要再丢了,斩妖除魔是你的使命,逃避也没有用。”

“不过你放心,戾魔再可怕,还有大师兄呢。”

妖怪笑眯眯,眼光闪烁地哦了一声。

到了地上方醒悟,地下一日,人间一月。我们离开,已经过了二个多月之久。

这二个月,司檀俨然已成了会阴山主府的头目。我儿似乎长开了不少,我看他乖巧地向妖怪叫了一声“娘亲”,心里的欣喜登时如那气泡一般,嗖嗖冒掉了。

妖怪凑近我儿,装腔作势地捏捏他的小脸,我口一张,便咬在妖怪脚背上,他脚一抖,立即将我抖开了去。帝君抱了阿寒,妖怪贤妻良母似的立在一旁,那边司檀开始在缠衡清,只有小光头拿了一枝树枝过来逗我:

“咦,姐姐怎么带了一只小花猫?龇牙裂嘴的,好丑!”

掌灯时分,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到来,屋子里只余我儿与妖怪共处一室。

这一晚,是我所经历过,最漫长的一夜。

帝君要走时,我咬住他的裤腿,死也不让他离开。

帝君皱眉了望我。一旁的衡清满脸嫌恶:“这猫好些奇怪。模样也不怎么好看,师妹,不如将它丢了,回头师兄给你寻只乖巧好看的。”

衡清……你这厮好样的,在我心里犹如油煎过一样的时候,再加一把火。

妖怪一把抓起我:“师妹倒瞧它挺可爱的。”

衡清左看右看,突然弹出一个淡蓝光罩,瞬息缠到我身上:“这野山野来路不明,身上一团黑气,妖气冲天。师妹喜欢也无法,只是别太近身。”

我奋力挣扎,可是尖牙和爪子却如缚住一团丝,根本张不开,眼睁睁地看着救星离开。

妖怪拍打着我,笑吟吟地望着我儿。我的寒儿立在桌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渐渐眉头锁了起来,脸上疑云满布。

他突然问:“你是谁?”

差一些,本仙姑泪流满面。这四年,我果然没白疼这儿子!只是,我的傻儿子,怎么可以将心里的怀疑这么直接说出来?一只猫能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下意识就跳到了儿子面前,一身的皮毛哆哆嗦嗦地贲张起来,冲妖怪发出一声仇视、长长、尖锐的“喵呜”声。

有多少恐惧,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妖怪似乎一怔。紧跟着舒眉一笑:“傻儿子,我是你娘啊。嗯,瞧着真是玉雪可爱,我很喜欢你。”说完飘过去,摸我儿子的头,我差点吓得心跳停止。

儿子疑惑的眼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任妖怪摸了半晌,突然说:“娘亲,我想出去如厕。”

妖怪慈爱地摇摇头:“夜深了,不行。”

往床上一指:“乖儿子你睡觉去吧,等会娘亲来陪你。”

儿子顿了顿,又望了我一眼,甚乖巧地往床上走去了。我瞧他攀着小手小脚爬上了床,直接和衣卧下,连他那套最喜欢的小睡衣也没有换。

妖怪一手拧起我,凑在我耳边小声叽咕:“是不是很紧张?”

“你这儿子真可爱,我也怎么舍得下手。可是他太敏感了,明儿我得让他变成病孩子。”

我一定是眼冒绿光,朝妖怪又长长叫唤了一声。

妖怪将我丢在柜子里,紧跟着传来门开合的声音,出去了。

我“喵呜”“喵呜”叫,不停刨着柜门。很快,柜门打开,儿子的小手伸了过来,吃力将我抱了出来。

我舔舔他的小手,用力蹭了他一下,而后跑到门边,用力刨着门板。儿子跟了过来:“你是不是想让我逃跑?”我用力地甩尾巴。

可是,门,窗户,全部都打不开。显然妖怪走时加上了妖法禁锢。

我毫无办法。跳上床榻用力刨了刨,示意儿子继续躺上去装睡。儿子随着我,小脸凑了过来,大眼睛里闪过困惑不安:“你知道我娘亲在哪里?”我“喵呜”了一声,往他脸上舔了舔,尾巴吧答吧答往床上打。半晌,他终于重新往床上睡下,我赞许地舔舔他的小手,接着跳到窗边桌上,放声大叫,希望我的叫声能吸引谁过来。

然而我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过一会儿,妖怪又回来了。

他拿起放在案几上的玑罡,脸上现出诡笑。

“你猜我听到什么?”

我缩在角落,警惕地望着他。

“你放心,在你身上的元神没有吸完之前,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他又是一把拧起我的后颈,凑在我耳边说悄悄话:“我听到很有趣的东西哦。想不想听?”

“你两个师兄约定,你把这剑给谁,另外一人就退出。嘻嘻,退出什么呢?”

我一愣,妖怪继续诡笑:“你是不是喜欢穿白衣服的?那我把剑给那个穿绿衣服的好了。”

本仙姑这辈子见过这么多妖怪,眼前这一个,是最没品的。

我愤怒地喵呜了一声。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妖怪头伸着,继续爆料:“你们要对付的戾魔,就是我喔。”说着,朝我露出一口白牙。

本仙姑第一次发觉自己这张脸,竟然这么阴森恐怖。

“别指望你二个师兄会发现。我最厉害的地方,便是我能隐匿身形,千变万化。我既吸食你的精气,身上的元神与你一般无异。你二个师兄,不会发现的。”

话音一落,门外传来叩门声。

我缩在原地发抖,看到那戾魔过去开门,门口站着帝君。

我心里希望的小火苗腾地又燃烧起来。

帝君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我远远就闻到桂花汤圆的味儿。

“师妹,往时寒儿临睡前总要吃些夜宵,你今天怎么忘记了?”

戾魔“诶”了声,恍然拍拍自己的头:“今天看到寒儿太兴奋,竟忘了。”我瞧他演得如此逼真,也有些呆了,因为有吃夜宵习惯的人,是我不是寒儿,再说了,我儿对桂花汤圆此等又甜又腻的甜食,最是厌恶。

“只是寒儿现在睡下了,师兄先放着,待他醒了再喂他。”

我一颗心又提到嗓子眼。

帝君径自走到床边。床上一直装睡的寒儿早一骨碌爬了起来,扯住他爹的袖子,向我招手:“喵咪。”

我正待冲过去,后颈项皮毛一紧,又整个给拧了起来。

帝君将碗搁下,侧身坐到床上,一手搂了儿子,随手理了理他缠在颊边的绒发。而后似是随意抬头,往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语出惊人:

“师妹,你在游灯会上答应师兄的双修之事,不知考虑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