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复活节。
大佬李吉特豪宅内正在举办庆祝复活节的聚餐和舞会。这之后,他准备与几个同道上的“朋友”赶往纽约著名的“圣心教堂”,去参加一个十分特别的活动。
餐会上,客人很多,李吉特并不拘于俗礼。客人们在庄重地一起食用完几只羔羊,包括参议员卡尔送来的那一只之后,就三三两两随意地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或坐于餐厅,或立于庭院,或沐于泳池,或坐在草坪;或用刀叉郑重其事,或手拿嘴撕自自然然。
但是,被他敬为上宾的乌奇诺和安蒂略都还与他一起坐在主桌旁。参议员早就走了,他们认为他只是象征性的来一趟,尼森也用他那惯常的警长的鼻子到处闻了闻,自知不太受欢迎,也早就灰溜溜地离开了。此时,法律顾问约瑟律走过来提醒:
“你看,该去教堂了。”但是,聪明的约瑟律又小心地问:
“是不是要去?”
李吉特似乎有些犹豫,这可不是他的作风。他又看了看乌奇诺和安蒂略,两人面无表情,李吉特于是说:
“我,我们都不去了,让康奈莉代表我好了,你们也不要亲自去了,也派个代表吧。”两人均点了点头。“等一会办我们的正事吧!”
虽然两人一时猜不透李吉特为何突然改变了原先的计划,但还是觉得这样更好。
复活节的圣心大教堂中,有些特别。特别之处就在于,今天,同时为三个人超度亡灵,在做着安魂弥撒。
来最后送他们一程的人并不多,因为这三个人都“死于非命”。但是,按照“家族”的规矩,即使是这样的人,也但愿他们的灵魂能够升入“天堂”。
黑衣神父照例进行圣道仪式,用悲悯的,充满磁性而又低沉的声音诵读圣经中的章节。
“愿你的身体升入天堂,愿你的灵魂得以安息!”
神父的话一落音,莫扎特的《安魂曲》响起,虽然用的是录音,但那充满哀思的声音,在庄严、凝重的大教堂广阔的空间久久回荡,萦绕在在场的人的心头。
李吉特、乌奇诺和安蒂略三个家族的代表都来了。其中,有三个女人,李吉特的女儿康奈莉和乌奇诺与安蒂略家族派来的两个女人。没有女人愿意参加死于非命的人的葬礼,但这是“我们的荣誉”的不成文的规矩,谁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有这样的规矩,但还是谁都照旧遵从,不能破坏。
这三个人死于非命,就是由于他们坏了“我们的荣誉”的“荣誉”,坏了规矩。
但是,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那死法,在他们的组织中还不算难看,甚至有些格外开恩。因为,他们好歹也算是他们各自家族中的小头目,也算为各自的家族立过功。深究起来,其实他们就像复活节餐桌上的“羔羊”,代人受过,成为当然的“献祭”!
他们的墓地,在圣心大教堂后面一个偏僻的地方。装着三个人的骨灰的骨灰盒上,连名字都没有,为了便于区分,只是在黑色的骨灰盒上,贴了黄、黑、白三种颜色的纸条。
除了感到蹊跷的又赶过来“维持秩序”的警长尼森,在场的人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乌默它”,保持缄默的铁律和原则,令他们不会对外泄漏任何情况。
这三个人,是分别被他们隶属的家族按照他们约定俗成的原则和“规矩”处死的。他们都触犯了“我们的荣誉”最忌讳的事,超越本家族和自己的范围“经营”,把手伸到了别人的地盘,伸进了自己本不该涉及的领域。有的,甚至“另立山头”,瞒住组织搞起了自己的一套,并且挑起了家族之间斗争与残杀,几乎将组织暴露给警方!
黑迪这家伙就是在像神仙一样的幻境中上了西天。那是三天以前,他刚刚度假回来,在纽约机场一落地,就被等在停机坪旁边的停车场上的“自家人”接走。但是,车子没有驶向他自己的家,而是直接到了郊外的一片森林。他一见这片森林,心里就掠过一个不祥之感,因为他也曾在此处干过“关灯”的狠事。他想从陪坐在两旁的人的表情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但两旁的人都面无表情,也不看他,只是好像有意将他夹得很紧。但是,黑迪是个有经验的人,他不认为自己做出了什么对家族有害的事情,他只是去度了度假,跑了几个地方,比往年跑的地方多一点而已。
车子开到森林的深处停了下来。在森林外边,夕阳的晚霞通明,但这里,却几乎黑得透不进一丝亮光。陪坐在他两旁的两个人,与坐在司机副座上的人,还有司机本人,四个人带着他下车,然后两前两后将他带往一颗虬根突露的老树下,那老树从根部分了叉,中间有一个大洞。
黑迪太知道这个地方了,他知道大树洞下面就有个大地穴,他曾在这个地穴中把人“做”了。他紧张起来,想转身跑,但是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
顺着黑暗、狭窄的一级一级台阶进到洞穴里。洞穴很大,足有数百平方米,已经灯火通明,等在里面的,是黑迪的上一级“家长”温斯顿。一见到他,黑迪就全明白了。
“出游旅途很愉快,是吧?”
黑迪没有说话。
“你玩得太大了!知道错在哪了吗,还用我们给你宣布你犯了‘十诫’中的哪一条了吗?我看不用了,你也算是我们的老‘荣誉者’了。老板看在你还做过一些对我们的家族有益的事,特别开恩。你自己选吧,舒服点的,别太难看!”
在温斯顿的面前,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分别摆着注射针剂、小锡包和小纸袋等等。黑迪一看就明白那是什么,这阵子他摆弄那一系列的玩意正欢。不过,他不愿马上就范,装作糊涂:
“你们这是何意?你们可是都知道的,这种东西我从来不碰。”
“你是不碰,可是你却在扩散啊!”说着,温斯顿往桌上扔出几张照片,并打开一个微型录音机。黑迪没有想到,自己在度假期间绕道哥伦比亚安第斯山“旅游”,又先后到缅甸北部的“金三角”采风,然后赴意大利的西西里观光,最后回到纽约的行程和“游伴”,都被收入照相机和录音机。他知道无法抵赖了。自己所在的家族从来不沾毒品的边。有些人有些时候不是不想染指,而是不敢逾越势力范围,不敢违背家族之间约定俗成划分的谋生领域。“我们的荣誉”最忌讳的,就是把手伸向别人的地盘,伸向不该伸向的地方。一旦僭越,就容易导致家族之间的厮杀和血拼,谁也不会让步!
黑迪想起了也是在这个地穴内,被他自己打得血肉模糊的下属,“关灯”打死以后,连原来的模样都认不出来了。不禁冒出冷汗,不过,他还算是条汉子,他确实知道,这已是自己最好的结果,于是,他拿起那根针剂,注射后,他如腾云驾雾,奇景幻象纷至沓来,飘飘欲仙,谒见上帝。眼前不断重叠着缅北郁郁葱葱的山林和妖艳的罂粟花;安第斯山的终年积雪与哥伦比亚茂密的古柯灌木丛和肥大的古柯叶;西西里的葡萄种植园和秘密生产着的黑、白冰以及风流浪漫的娘们儿!
也算对得起他,就在他不断变换着扎针、吸粉、吹泡,如入梦境,一路里向天堂愉悦地走去的过程中,温斯顿等人又帮了他一把,将沾了水的薄纸一层一层地盖在他的脸上,直到他上了西天!
杜万更是在过足了赌瘾后一命呜呼的!他的家族在“我们的荣誉”中,从不经营赌场和与赌博有关的业务。但是杜万却在升任军团分队长后有了钱,有了钱就想赌,不但自己赌,还开了场子。当然,他只能悄悄地干。等到他真的觉出这样挣钱比他单纯当分队长来钱快得多的时候,就收不住手了,就又把手伸向了拉斯韦加斯,他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占了大股,却让小舅子出面打理,手痒痒了只是在周末家族没有什么事的时候,驱车前往拉斯韦加斯。但是,他的小舅子可没他那么谨慎。小舅子不是家族道上的人,也不太懂内里的奥秘和规矩,与当地的开场子的人因为地盘和揽客发生了激烈冲突。“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拉斯韦加斯是世界著名的赌城,管理和服务十分出色,能开赌场并站住脚的,都不是一般人。不得已,他竟然抬出了杜万,以给自己撑腰。开赌场的能跟黑道没有联系吗,杜万背着家族私下里涉足赌业的消息很快传到家族老板耳朵里,也传到真正在纽约经营赌业的另一个家族人的耳朵里,结果只能按规矩制裁!
他被带到了一个秘密的地下赌场,让他最后一次过足了赌瘾后,一颗巨大的“鹘子”飞过来正打在他的太阳穴上,即时一命呜呼!
盖斯到纽约红灯区最著名的一家“夜总会”去为自己的“场子”挑选“性服务者”。早已有“线人”事先看好了,只不过请他自己亲自过目。他所在的家族的生意涉足著名的“金三角”、“银三角”、“黑三角”和“金新月”及“贝卡谷地”等,他本人则是一员干将。按理说,贩毒不吸毒是规矩,但自从有一次开辟了一个“新航线”,老板重奖了一大笔钱,高兴之余去寻欢作乐,兴头上经不住同伴的“劝导”吸食了可卡因,欢愉之中如虎添翼。自此便动起了多种经营,双管齐下的脑筋,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开起了“场子”。但是生意未见得好,听说这家夜总会新来了位红极一时的妓女,便想将她挖到自己的场子。于是他不惜花大价钱来选择并且“试用”。这是他选人的一大“特色”,能否为客人服务好,得先过他自己这一关。
这才入港,风情万种,暴雨狂风之际,那女人又献上能令人飘然欲仙的“白冰”,更是锦上添花,如鱼得水。烈火干柴,药力大助色胆,一个女人已经不够他受用的了,竟然换了一位又一位,白冰吸食了一例又一例。直到欢愉到恍惚,舒畅到癫狂之时,三五个大汉闯进来,宣布他将以“极度淫乐”的名义死亡,才知道那红极一时的妓女,是深谙此道的经营本业的家族的一个诱饵,富贵温柔乡是陷阱,白冰更是添了毒药的毒品。在喷了最后一泡精液之后,阳气耗尽,脸歪向一边,涎水流到了枕下!
盖斯的阳具,被塞进他自己的嘴里,原因是,他还曾经淫乱其他成员的妻子,这是按照家族的规矩,得到的报应!
这三个人罪孽不同,死法也不同。但是,在他们的身上,都被打上五个黑手指头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