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蒂安对乌奇诺和安蒂略家族的反击,令李吉特家族上下对其刮目相看。乌奇诺家族一时也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局面。
此时,日本黑田组急于与李蒂安就推进双方已经达成的“可燃冰”研究开发合作意向进行深入谈判,尤其是如何出资及何时入资。因为他得到秘密情报,俄罗斯甚至中国香港与中国台湾的黑社会的人也要染指。
精明的黑田大冢不仅看出了美方三大家族有矛盾,更看出了合作的关键在李蒂安。但是,既来美国谋求合作,乌奇诺家族又是他们的朋友,他不想得罪他那家族。他认为现在的美国年轻人很会享受生活,特爱玩,他想改变一下日本人给美国人的刻板、只是认真但很无趣味的印象。于是,他提议,在会谈正式开始前,先开个party,放松心情,联络感情。
日方包下了一个规模不大,但却在纽约很有名的夜总会,同时邀请李吉特、乌奇诺和安蒂略三大家族的人参加,当然,以邀请李蒂安、乌奇诺·娜莲为主,因为风流过度的安蒂略,竟没有直系后代。
他们没有另请什么名人歌星与著名乐队。因为这些人他们自己都很骄傲,他们崇拜的只是自己。在他们眼里,美国的好莱坞明星,日本的歌舞伎,还不是他们的家族捧红的!更何况,黑田大冢在日本就听说了乌奇诺·娜莲本人就是明星,她已经赢得了“美国小姐”的桂冠。还有,这家夜总会本身也养着一支挺棒的乐队。
李蒂安与娜莲应邀如期而至。可巧,他们两人乘坐的汽车一先一后同时停在夜总会的大门口,也几乎同时在门童拉开车门之时迈腿下车。他们俩对视了一眼,时隔才几日?竟然好像彼此都不认识了一样。李蒂安在她的眼光中读到的是怨恨,没有一丁点以往见到自己的欣喜和热望;娜莲在李蒂安眼中看到的,已经不是一个深刻加纯粹的宗教哲学的追随者的海蓝色的眼睛,而是几分冷酷,几分玩世。
走上几级台阶,到得灯光变幻、金门慢转的进口,李蒂安甚至本能地礼让一步,娜莲睬也不睬,一提丝质晚礼服的下摆,径自走了进去。
夜总会里人声鼎沸,歌声如潮。吧台各种名贵的酒和饮料琳琅满目。高脚凳上座无虚席,用中国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来形容这里的境况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在背景舞台的下面,本来黑田大冢已经包下了一个包厢,李蒂安在左,娜莲在右,黑田居中。黑田是想边放松一下边加深感情,以利接下来的谈判。没想到娜莲起身离席而去。令黑田与李蒂安十分尴尬。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似乎借着酒力,在昏暗闪烁不定的灯光下,在时而震耳欲聋,时而悠扬婉转的音乐里,在一个个争着上台一展歌喉的朋友的歌声中,这似乎算不了什么。
黑田还想缓和一下娜莲与李蒂安的关系。他带头鼓掌请两人共同唱一首歌,但是,尽管掌声如雷,两人谁也没动。过了一会,只见娜莲自己站起身走上台,台下的人好一阵欣喜,因为他们都觉得这位“选美皇后”肯定要当场给他们表演。果不其然,娜莲就在台上,当着台下人的面,脱掉迤长的晚礼服,露出内里袒胸露腿的紧身皮衣裤,就像“野猫歌星”一样。她先开始在舞台上走秀,只要一走到舞台边缘,就用一种挑衅的眼光狠狠盯视着台下的李蒂安。然后,她又开始声嘶力竭地嚎唱,眼睛望上,冲天,谁也不看,目中无人目空一切一般。
李蒂安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但是他居然也有了一种心痛的感觉。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为她,为自己还是为自己的家族……在这种曾被人誉为“人间天堂”般的生活中,他在心底忽然升腾出一股虚幻、虚无、虚空的情愫,好像那样地无谓。
在这样热气腾腾热火朝天的场合中,他竟然打了一个冷战。不能这样想,还有大买卖在等着自己,一定要把它拿下来。他告诫自己。他将杯子中的酒又一饮而尽,为了甩脱刚才空虚的想法,他从沙发上站起,走到舞池中央,开始“金蛇狂舞”。
在美国人眼里总是显得多少有点拘谨的日本人,这时也“疯”了起来。黑田他们在日本时就几乎每晚都到酒馆歌厅酒吧夜总会里去放松,现在,几杯酒下肚,他们全身血液沸腾,大脑神经高度兴奋,早已进入了“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境界。他们一忽蹿上台引吭高歌,声嘶力竭地把“能乐”灌进每个人的耳朵,一忽跳下台去狂舞乱转,一忽又扯扎上几件衣服,将桌上的蛋糕小吃上面的奶油往脸上一抹,模仿起日本的歌舞伎在台上表演,一忽又回到台下擎了几个礼帽跳起“斗笠舞”。
此刻的娜莲,忽然跃上桌子,就在尺把宽的小桌子上跳起了从中国学来的古代的“胡旋舞”,不知她何时已经换上了一条超短裙,这点倒与中国人跳胡旋舞女人穿的长裙并不相同。只见她边跳边大口地喝着酒,节奏也随着乐队奏乐越来越快,越旋越急,超短裙在她的旋转中就像飞舞着的飘蓬,又像一柄撑开的雨伞。
全场群情激动,人们啸叫起来,跺脚拍巴掌吹口哨,都跟着旋转舞动起来。
日本人已经喝得太多了。俗话说的,酒壮色胆,这恐怕在哪个国家的人都一样。黑田大冢的人似乎彻底放开了,一边继续大口灌着酒,一边高叫狂呼。黑田大冢更是忘乎所以,他一边大叫:“上酒,我要日本青酒!”一边醉眼迷离地靠近娜莲正在疯狂旋转着的那张桌子,从下面往上看。
“去,给他去拿青酒,快去!”
娜莲“命令”夜总会的服务生。
“没有,我们这里没有青酒。”服务生嗫嚅着。
“不行,可以有,哪能没有!我们这是美国,要什么有什么,哪能让小日本笑话!”
服务生认为她已经醉了,说的是醉话,站着没动。
“去,立即去买,立即去找,花多少钱都可以,花多少钱都必须得到!”
服务生看着娜莲发红的眼睛,知道她并非是说着玩,只得后退,去找老板想办法。
不到一个时辰,青酒果然弄来了。是夜总会老板派人从刚降落的货机上专门“讨要”过来的,那架货机刚刚从日本飞来,满载着运往美国的各种货物,其中有日本酒类。
当然,这是天价!
日本人开心至极,随同黑田前来的几名谈判人员以及工作人员,在黑田的带动下,竟然围着娜莲边唱边跳边大口喝起青酒来。兴之所至,已经喝醉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黑田大冢,居然一跃也上了那张桌子,他淫亵狂放地大笑,一边口齿不清地劝酒,“喝,这是我们爱喝的青酒,喝……”一边搂住娜莲的腰身,一边还就将满是酒气的臭嘴凑向娜莲那几乎敞开的乳房。
“啪!”只听一声!
“啪啪啪啪……”又是几声,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响亮的耳光。
只见黑田大冢一个趔趄被打下那张桌子。
“寡廉鲜耻!你是什么东西,你们和李蒂安都是什么东西?呸!只有日本女人才甘心被男人玩来玩去呢!”
在场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停住舞步,音乐也戛然而止,只有娜莲还在训斥大骂。
被打醒了的黑田大冢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在众喽罗的簇拥下狼狈逃出夜总会的大门。李蒂安脑子中一片空白,他只是懵懵懂懂地还能够想到,完了,自己的计划告吹,第二天的会谈无法举行了!
夜总会如鸟兽散。只有醉了的娜莲仍然横卧在那张桌子上,身边跟着几个随从。但是,谁也没有觉察到,乌奇诺·娜莲正在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