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天曌芳华-武则天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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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高阳公主

永徽三年(652)的秋冬之际,在高僧玄奘于长安建造出了那座著名的“大雁塔”不久,24岁的武昭仪就为李唐王朝生下了一个儿子来,精通文史的武昭仪亲自给这个新生的儿子取名为“弘”。“弘”也是她名字“元华”的延伸。

武昭仪给儿子取名为“李弘”,所显出的意义非同寻常。在魏晋南北朝以来,天下就没有一刻安宁过,皇帝像走马灯一样频繁更换,老百姓深受战乱之苦,人人都想过一种和平、安宁、稳定的生活,于是道教开始盛行于中原,其信徒四处宣扬,说太上老君会来救苦救难的,他老人家一旦降临人间,天下就会太平,道教信徒还编出了一句谶语,“老君当治,李弘当出”,意思就是说太上老君将转世为人化名为“李弘”来治理这个纷乱的世界,到时候就会有一番太平盛世的景象。虽然在李弘出世的时候皇帝李治已经晋封了王皇后的养子李忠为皇太子,但现在武昭仪直接就给自己新出世的儿子取名为“李弘”,其用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李弘的出生,叫王皇后悔之莫及,她就是因为没有生育子女所以才失宠夫君。李弘的出生更加巩固了武昭仪在李唐禁宫中的地位,同时也牢牢地抓住了皇帝李治那颗坚定不足、仁懦有余的优柔寡断之心。聪明的王皇后没有想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后与淑妃宠皆衰”,皇帝李治现在只对武昭仪感兴趣,王皇后“引狼入室”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王皇后与萧淑妃全被皇帝凉到一边去了,这王皇后是肠子都要悔青的,但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于是昔日的死对头由于共同的利益就走到一起来了,王皇后与萧淑妃结成同盟,联合起来去搬弄武昭仪的是非,但是皇帝李治呢,他已经完全拜倒在了这个如意娘的石榴红裙下,“上皆不纳”,对于王、萧二人所说武昭仪是非的话皇帝李治是一概不听。久而久之,还对王皇后与萧淑妃老在他耳边搬弄是非的行为感到厌烦。

武则天已经是正二品的昭仪了,当然就有了专门的宫殿居住,她就再也不需要“卑辞屈体以事后”了。试想一下,假如当初王皇后不自作聪明去将武则天接进宫来天天送在李治的枕边,也许李治玩久了激情就会消退,也就会将那个穿着石榴红裙、“看朱成碧”的如意娘淡忘在了宫外。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因为李治在先皇的丧葬期居然看中了来宫中陪伴哀伤李世民过度的徐惠的妹妹。并纳徐家小妹为妃,若不是王皇后此时正好将武媚娘接进了后宫,也许李治就该天天去徐妃的床上睡觉啦,这中国的历史也许就会因此而重写。这就是历史的机缘!

从武昭仪给自己的儿子取名“李弘”起,她的心里就已经吹响了向皇后宝座冲击的进军号角。这时候武昭仪再度身怀有孕了。

曲江之畔的武府,杨柳掩映,百花族拥。杨玉贞此番已经不用再去羡慕徐家邻居了,虽然徐孝德的小女儿也被皇帝纳入了后宫,但皇帝的恩赐却是源源不断地送来了她家。慈恩寺的梵钟音韵缭缭,那新建的大雁塔高耸入云。杨氏天天都由大女儿武元英陪着去慈恩寺礼佛,听玄奘法师讲经说法。杨氏礼佛完毕总喜欢让元英陪着去登上大雁塔,杨氏凭栏眺望,遥望远处那巍峨的皇宫,她对身边的大妹元英说:“当年你二妹被召进宫时,为娘实在不舍,哭了个稀里哗啦。可你二妹却说,见天子庸知非福,何儿女悲乎?二妹一去先帝禁宫就是七年,母女没有相见的时日,后来又入寺为先帝祈福,娘以为二妹这一生再不会有出头的日子了。唉,真还应验了二妹入宫前说的那句话。世间事真还是祸福难料,二妹被今上封为昭仪,又为皇家生下了一个儿子,母随子贵,你二妹终于熬出头了呀。我佛慈悲,真是苍天有眼啊!”

武元英也遥望着远处的禁宫,她不竟为自己的身世暗暗叫苦。原以为嫁作人妇,可以相夫教子,过上美满的幸福生活。谁知丈夫贺兰越石却一病而夭,剩下她孤儿寡母,也只有跟随母亲去凭从佛教,寄托心灵,可每到夜幕降临,那慢慢长夜确实难熬异常啊?想到此,武元英的心里一阵难受,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杨氏看到元英在一旁独自流泪,作母亲的当然知道女儿心中的苦楚。杨氏拉着元英的手说:“孩子,这一切都是命啊!想想你三妹元芳,嫁人不久夫妻就双双病故。他们是无福享受你二妹的恩泽啊。你还有一对儿女绕膝,到是可以自享天伦之乐的。”武元英听了母亲的话,想到家中那一对璧人一样的儿女,贺兰敏之与贺兰纳之,一个粉妆玉琢、一个风情万状,长安城中谁人不夸这是大唐芙蓉园里的一对金童玉女啊。想到此,武元英的心就是一阵宽慰。杨氏见女儿展开了愁颜,她将那叹息留在了心里,然后在武元英的搀扶下,下得大雁塔来,又去玄奘的禅房辞别了法师,然后离开了慈恩寺回到了家中。刚一到家,忽然就有宫中来人报喜。

一个太监神情飞扬地对杨氏说:“太夫人有喜,武昭仪在宫中承接皇恩雨露,今又有喜啦!”

杨氏与武元英谢过那太监,杨氏叫元英去拿出了十两银子来交在太监手上。那太监半推半就地说:“小的来报喜前,昭仪娘娘已有赏赐啦。”不管是皇宫还是后宫,那些太监、宫人都愿意替武昭仪办事,因为武昭仪对待太监宫人很是和蔼友善,而且出手大方。不像别的嫔妃,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把太监宫人当作奴才使。故而,不管帝宫还是后宫,但凡有啥新闻,那些太监宫人都会第一时间去禀报武昭仪。这太监得了杨氏的赏赐,欢天喜地的走了。

杨氏急忙拉女儿元英在庭中排开供案,焚香敬佛,并朝着慈恩寺、朝着大雁塔跪拜。第二天,杨氏与武元英得到皇帝的恩准进宫去探视武昭仪。武昭仪久未见着了母亲和姐姐,自然有许多话语要说。夜幕来临,作别的时间到了,武昭仪与母亲和姐姐依依作别于昭仪宫的寝殿外。忽然太监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皇帝李治乘着龙辇幸临昭仪宫。自从王皇后将武媚娘接进了皇后宫来,李治就再也不去萧淑妃的淑妃宫而几乎就是天天都往皇后宫跑了,当然,李治不会去睡在王皇后的锦帐,而是夜夜留宿在了武媚娘那软玉温香的怀抱中。后来媚娘生了儿子、升为昭仪、住进了昭仪宫,李治也不再去皇后宫,而下朝就直奔昭仪宫了。武昭仪几乎成了皇帝李治的专宠,三千宠爱聚于一身。

李治下了皇辇,看见了心爱的昭仪正在作别亲人,他高兴地与杨氏见过,并亲手将跪在尘埃的杨氏搀扶起来。武昭仪又将跪伏于地的姐姐武元英介绍给皇帝,皇帝李治忙叫武元英平身。武元英站起身来给皇帝妹夫作揖。武元英原本就长得艳丽,此番风情万状的样子,直看得李治的眼睛都舍不得眨巴一下。皇帝心情高昂,他看着武昭仪笑着说:“没想到昭仪的姐姐生得这般明媚——”武昭仪已经从皇帝的眼神里读懂了一个男人内心深处的意思,她轻声给李治介绍说:“别看臣妾的姐姐外表艳光四照,可内心却有无数的苦水——”

李治没让武昭仪把话说全,就笑着道:“昭仪说些哪里的话,有你一个当昭仪的妹妹,作姐姐的内心会去存留一汪苦水?朕却是不信。”

武昭仪拽着了皇帝的手臂,撒娇般说道:“姐姐青春明媚,可早年丧夫,如今寡居在家多年,难道内心不苦么?”

“原来是这般道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作了朕的昭仪,其姐理当荣华富贵的。朕自会替姐姐将内心的苦水排遣干净。”皇帝说话间一直两眼直钩钩地望着武元英。皇帝说着便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来递给武元英,李治用一种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对元英说:“朕既然是第一次面见姨姐,这玉佩就送姐姐作个见面礼吧。今后姐姐若是想妹妹了,尽可凭朕的这块玉佩进宫。”

武元英两颊飞霞,急忙跪下谢恩。李治又对杨氏说:“太夫人为朕养育了这么美丽的昭仪,昭仪给朕的大唐江山生下了皇子,现在又怀上了龙种,太夫人功不可没啊。”皇帝李治转过头来对武昭仪说:“你母亲与姐姐难得进宫一趟,不如就让她们在宫中多住几日。”武昭仪心中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就对母亲与姐姐元英说:“娘啊,孩儿怀上龙种,生活多有不便,母亲与姐姐就在宫中住几天吧。”

杨氏向皇帝辑礼说:“臣妾多谢皇上恩眷,只是老身年迈,是个从佛信教之人,需朝朝暮暮地在佛堂前礼佛敬香,实在是不方便居住在陛下这金碧辉煌的宫阙里,就留下长女元英在宫中侍奉昭仪吧。”

李治对身边的太监说:“快去备礼,赐太夫人锦缎百匹、黄金百两、玉璧四双、锦轿一乘,依皇室三品夫人之礼送杨太夫人回家。”

武昭仪身怀有孕,姐姐武元英便留在了昭仪宫来照顾妹妹起居,贪恋美色的皇帝李治又怎么能够放弃这朵娇艳欲滴的花呢,寡妇武元英当然也经不住一个年轻皇帝的恩泽诱惑,加上昭仪有龙种在身,不便与李治进鱼水之欢,于是武元英在那些日子里便替代了妹妹的角色夜夜侍寝在了李治的龙塌之上。姐姐青春早寡,田地荒芜也是可惜,武昭仪也不甘心在她怀孕期间让李治去别的嫔妃宫中洒露,于是便对皇帝丈夫李治与姐姐元英的勾当佯装不知。李治原本就是个好色之徒,而武元英也是饥渴难耐,元英便在龙塌之上使尽手段,让那李治是夜夜神魂颠倒、享乐异常。李治便封武元英为韩国夫人。

永徽四年(653)年底,武昭仪给李治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那天,李治携着韩国夫人来看还在锦塌上养着身子的武昭仪,韩国夫人见妹妹面色还很是憔悴,心痛地去坐在昭仪的塌边问长问短。对于姐姐与皇帝间的那些事,武昭仪心里虽然有些酸味,但韩国夫人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也就听之任之。何况正因为是有了姐姐元英,皇帝才对其他的嫔妃冷落不顾了。

武元英从摇篮里抱起了那个女孩子,她开心地对身旁的皇帝李治说:“瞧这孩儿的模样,明媚的眼睛很像昭仪,而高挺的鼻子却是最像陛下的。”李治也开心异常,虽然此前萧淑妃已经给他生下了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但这是心爱的武昭仪所生的女儿,他更是视为掌上明珠。韩国夫人对皇帝李治说:“陛下快给小公主取个名字吧——”

李治笑呵呵地说:“朕这公主粉妆玉琢一般,这名字可不能随便地取,昭仪才学比朕的好,还是昭仪自己给取一个响亮的名字吧。”

武昭仪幸福地望着被抱在姐姐元英怀抱里的小公主,她心里在想,自己给儿子取名为“弘”,就是在昭示一种愿望,如今公主的名字也应该有一种象征的意义才对。她用明媚的眼睛望着皇帝李治,轻声地说:“这孩儿生得像月宫里的玉兔一样——”

韩国夫人欢喜地说:“对呀,对呀,妹妹莫非要给她取名叫玉兔?”

李治也说:“瞧这可爱的模样,还真像只玉兔呢。”

就在皇帝李治与武昭仪和韩国夫人在皇宫中谈论风花雪月的时候,长安迎来了一个多事的秋天。这个秋天,风很寒,长安满街吹落了一地的芙蓉花瓣。

在落叶满长安的时节,我受吴王李恪之命,秘密来到了长安。吴王李恪在太宗皇帝李世民龙驭归天的前一天受到了皇帝的召见,那时的太子李治还担心李恪是来与他争太子位的呢。其实不然,李世民自知病重,回天无力,他当年又有立李恪为太子之意,李世民知道,一旦他西归,这李恪母子的前景就堪忧了。于是太宗皇帝在翠微宫召见了杨妃和吴王李恪,叫他母子在他死后要立即去封地安州,不要居留京城,希望他母子去安州平安地度过一生。太宗皇帝驾崩后,吴王李恪就谨遵先皇遗命带着母亲杨妃离开了长安,远去了安州,李恪安心做他的藩王去了。可是有一天,吴王李恪忽然接到了一封来自长安的书信,书信是姐姐高阳公主所寄。

吴王李恪读了高阳公主的来信,顿时吓得双腿发软,汗流浃背。那封书信是高阳公主邀请吴王去长安参加一场政变,高阳公主的邀请函写得就像是在邀请弟弟来长安参加她的生日酒会一样那么轻松简单。高阳公主告诉吴王弟弟,她已经联络了原魏王李泰的旧党巴陵公主及驸马柴令武、丹阳公主及驸马薛万超,还有自认为比李治更有资格当皇帝的荆王李元景,这伙人在长安秘密准备发动政变,杀了李治,推拥荆王李元景来作大唐的皇帝。高阳公主为了壮大队伍,于是就派人来安州联络吴王李恪。吴王李恪读了姐姐高阳公主的信可是吓坏了,急忙叫来了我商议对策。

我劝吴王千万别去踩这趟浑水。吴王说:“可如今该怎么办呀?姑且不说参加高阳公主的政变有多少胜算,可反对皇帝就是谋反,是死罪呀。不参加他们吗,那就得去李治处告发。可告发了他们,皇帝会信任我吗?就因为先皇曾打算立孤为太子,宰相长孙无忌就看孤母子是百不顺眼。这下可好,这封信还不要了孤的命啊。这该死的高阳公主,你这不是把孤往死路上逼吗。”

“要不我先上长安去探听一下消息?”我对吴王说。

吴王沮丧万端,他无可奈何地说:“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于是我给吴王李恪出了一条计策,说:“小的当年在梁国公房玄龄手下干过,房玄龄去世后他的长子房遗直承袭了梁国公爵位,我们一帮旧人就又跟了房遗直,房逸直很是信任我。后来房遗直老是被他的弟媳高阳公主欺负,还曾上书先皇说愿将袭爵让给弟弟房遗爱,但先皇没有同意。正因为高阳公主太飞扬跋扈,房遗直只好退让,就将我们原房宰相府中的旧人遣散了。所幸吴王将小的收留,我就跟王爷来到了安州。如今高阳公主又开始生事,可她做事过于张狂,哪是个搞政变的料呢?小的当年与房遗直有旧,不如小的秘密去到长安,去房遗直的府上探听一下消息怎样?房遗直是个谨慎之人,从他那里也许王爷可以得到一些启发。”

吴王李恪对我的建议欣然应允,于是我就打马去了长安。

长安的这个秋天真冷。高阳公主因为当年父皇李世民腰斩了她的情人辩机和尚,高阳地心里对李世明充满了怨恨,但她是奈何不了太宗皇帝的。如今李治成为了新君,一心想出口怨气的高阳公主终于要爆发了。高阳公主联合了一批对新君李治不满的皇亲国戚,大有要与李治大干一场的样子。这个永远都不会安宁的高阳公主在一门心思密谋造反的同时,她还不忘了去惹事生非。高阳公主对房遗直承袭了爵位总是耿耿于怀,于是在她的怂恿下,丈夫房遗爱隔三差五地就要去找自己哥哥房遗直的麻烦。见这房家哥俩吵架,高阳公主还不过瘾,她还亲自像皇帝李治上奏章说房遗直这样不对那样不对。可李治从小就讨厌这个同父异母、爱惹是生非的姐姐,于是就对高阳公主对房遗直的说辞不闻不问。房遗直拿这位弟媳也是毫无办法,想将梁国公这爵位让给弟弟喃,可皇帝又不同意,他只好在弟弟和弟妹的面前忍气吐声地艰难度日。谁叫别人是公主,何况还是高阳公主喃。

那天我去了梁国公房遗直的府上,房遗直见到我还是很热情。我当然没有告诉我是来自安州,更不能告诉他我现在是吴王李恪的从属。房遗直不忘旧情,留我在府中饮酒,酒至半酣,我佯装酒醉就问:“听说高阳公主又在皇帝面前告你的状,可有此事?”

房遗直见我一提高阳公主的名字,他的气就上来了。他醉眼薰薰地对我说:“大兄弟啊,得罪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就是千万不能得罪女人。”

“公得罪过高阳公主吗?”我假装不知就里的问。

“唉,说来话长。大兄弟,你有所不知,当初先皇原本是想把高阳公主嫁给我的,父亲大人回家对我一说要我娶公主,我对父亲说道,天下有两件难事,一是陪太子读书,二是做公主驸马。我坚决不愿娶公主作老婆,先皇生气还差点要了我的命,后来还是看在父亲大人的面上先皇才没有怪罪于我。后来是在先父与长孙无忌大人的斡旋下,先皇才又将高阳公主嫁给了二弟房遗爱的。高阳公主一嫁到我房家,就对我心生怨气。唉,早知如初,何必当初喃!”房遗直又独自干了一盏酒。

我心里自语,原来是这样。房遗直接着说:“高阳公主横看我不顺眼,我认了,谁叫我当初伤害过她呢。她在皇帝那里告我的状,我也认了,反正皇帝也不信。可前次他上书皇帝告我状的理由就太过分了。”

“公主以啥理由告你?”我问。

“哈哈哈,公主竟然告我非礼。说我想非礼她的金玉之身。哈哈!”房遗直大笑了起来。

“哈哈,非礼?我看该是公主非礼大人才是呀。”我端起酒盏说:“兄弟敬你,干一盅。”我接着说:“她告你什么罪都成,只要不告大人谋反,我看皇帝都不会相信的。”

“谋反?”房遗直一听“谋反”二字,头脑似乎一下清醒了。他坐直了身,双眼死死地望着我,他嘟囔着问:“兄弟何故出此之言?”

我见机会到了,便壮着胆子说:“兄弟听说高阳公主正在筹划一件惊天的大事,不知大人知道不知道?”

房遗直一听我的这话,他忙着警惕地四下一看,然后问我:“兄弟,这些话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昨日我在酒肆茶楼道听途说得来的。”我支吾地回答说。

“酒肆茶楼听来的?我的天,这对狗男女不是要灭我房家满门吗?”房遗直几乎用哭丧的声音喊道。

我靠近房遗直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梁国公,实不相瞒,兄弟当年离开了房家,就跟吴王李恪去了安州。今日是奉了吴王之令前来面见梁国公的。”我从怀里取出了高阳公主写给吴王李恪的书信递在房遗直的手中后继续说:“这是高阳公主写给我家主人的信,高阳公主竟然想拉拢吴王起兵造反。吴王心想,梁国公是个智慧之人,故特遣小的来梁国公府上讨教。”

当晚,梁国公与我就去了宰相长孙无忌的府上。长孙无忌听了我与梁国公的举报,当晚就将高阳公主房遗爱夫妇捉拿收监,同时长孙无忌将与此事相关联的所有人一网打尽。长孙无忌为了树立他铁血宰相的权威,他未经皇帝李治的同意就将打击面恣意扩大。那一夜的长安城腥风血雨,原朝中与李承乾、李泰有瓜葛的旧部被全部清洗。第二天,当长孙无忌将一个长长的处决名单呈放在他的皇帝外甥李治的御案上时,李治的心里都还没从韩国夫人的温柔乡里回过神来。

李治问舅舅长孙无忌道:“舅舅,这些人人不是当朝的公主驸马吗,他们所犯何罪,舅舅要处决他们?”

长孙无忌严肃地看着皇帝李治,他威严地说:“陛下,在这朝堂之上陛下不应该称呼臣为舅舅,陛下应该称臣为相国。”

李治觉得今天舅舅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样,那种和蔼、慈祥、仁厚的眼色一夜之间就没啦。皇帝赶紧坐直了身子,亦严肃地说:“相国,这些公主和驸马,还有这些大臣、将军,都犯了什么罪,相国要对他们处以极刑?”

长孙无忌让人将我与房遗直带上了金殿,房遗直将他所知道的其弟弟与高阳公主密谋造反的事情禀告给了皇帝听,高阳公主写给吴王李恪的信就是物证。李治听完房遗直的话,他问长孙无忌道:“高阳公主行为怪异,朕是知道的。她一个公主怎么会去组织谋反呢?”

长孙无忌威严地对皇帝说:“陛下的龙位有很多人在觊觎,若不是老臣当年在先皇面前以死相保,如今坐在这金殿上的不知该是谁呢。依照我大唐的律令,谋反就是死罪。难道陛下要对这些谋反篡位的叛臣网开一面吗?”

李治呆在金殿,他呆呆地望着御案奏报上那一长串名单。天啊,高阳公主、丹阳公主、巴陵公主,朕的叔叔荆王李元景,还有三位驸马房遗爱、柴令武、薛万超,这些皇亲国戚都得杀吗?李治一看那要杀的名单中还有吴王李恪,他忙问舅舅道:“吴王李恪不是将高阳公主写给他的信交出来了吗,怎么连吴王也要杀?”

我一听傻眼了,我看了一眼同样跪在金阙下不敢仰视的房遗直,房遗直几乎是匍匐在地,一动不动。我知道这一切弄巧成拙,反被长孙无忌捏拿住了去掉吴王李恪的把柄,我只好在心里喊了一句“吴王,小的害了王爷啦!”

我只听见长孙无忌在对皇帝说:“吴王当年就觊觎太子位,陛下难道忘了吗?最有可能参与高阳公主谋反的人就是李恪。老臣替陛下除掉李恪这样的潜在危险,难道做得不对吗?”

李治的脑子在翁翁作响,他心里忽然对当皇帝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厌倦感。他愤怒地将御案上的奏章用手一拂,那奏章掉在了金殿的地上。当值太监立即去将那奏章拾起捧在手上,并慌乱地望着生气了的皇帝。长孙无忌也奇怪地望着自己这个外甥皇帝,心想,这娃娃才当了几天的皇帝呀,就学到对大臣发脾气了,先帝当年也未必对臣这般过。长孙无忌仍然严肃地说:“老臣恭请陛下旨意——”

李治站起了身,他从牙缝里崩出了几个字,“此案就由相国全权定夺吧!”说完就佛袖而去。

长孙无忌还是将高阳公主案交大理寺进行了审理,最后,吴王李恪、荆王李元景和高阳公主、丹阳公主、巴陵公主被赐自尽,其余案犯全部处斩。一时长安风声鹤唳,连哪些哄小孩子哭的妇人都会说“长孙无忌来了”这样的话来下小孩,宰相长孙无忌的权威鼎盛一时,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