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漆黑的天,同样寂静的夜,有着同样未眠的人。
源千希躺在床上,歪着头看向窗外隐匿在云层之中的月亮,一头长发凌乱的铺在床单上,有很多甚至还盖住了她精致小巧的脸。泛着水光的眸子半掀着眼帘,眼中一片颓然。
被子仍整齐地叠放在一旁,而被子的旁边,是一部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通话记录,最新一通是已接来电,联系人:唯世。
不久前,唯世给她打电话过来了。
结果却是来问亚梦的情况的。
她的满心欢喜,瞬间支离破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嘴边凝着一抹苦笑,她反问:“唯世,你专门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然而却无声胜有声,源千希自嘲地笑了笑,转而淡淡说,“她很好。”
得到答复,唯世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又是尴尬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半晌,她敛了所有的表情,沉下了脸,声音也跟着凝重了起来,她似自言自语般开口:“唯世,我希望你记住——现在,我才是你的女朋友!”说到后面,声音已是不自觉拔高。
可她此刻却又莫名的紧张了起来,隐约还有那么一丝期待。
唯世……他会怎么说?会是她想听到的那个答复吗?
她咬了咬下唇,神色多了点焦急。
可是这焦急,以及一开始的紧张和期待,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地湮灭了。
唯世让她失望了,却又算是意料之中,复杂的情绪,终究敌不过满腹的失望。
她等了又等,等来的,始终是那人的沉默——对面彻底没了声音。而她的心,也在这沉默之中,凉了。
源千希不再等他回答,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盯着屏幕,重重按下了挂断键!(不要问作者这是什么手机……)
嗯,通话结束。
然后,她像虚脱了一般,直直倒在了床上,床随之发出了一声闷响,带着轻微的颤动。她就那样随意地瘫着,连被子都没盖,发丝散开了,凌乱了她满心的苍凉。
明明……明明亚梦都已经亲口认下那些罪名了,他也对他失望了,可为什么他的心……却还是向着她?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或许,她需要更狠心一点。
黑暗中的那双瞳眸,冷清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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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嘟……”电话里传来了忙音,将男生想要说的话生生堵在了喉咙里,眼帘一垂,那握着手机的手终是无力地垂下,停在身侧。
电话……被挂了啊……
也是,他这样……肯定伤了她的心吧。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一来,她肯定会慢慢讨厌他,那他也就不会……太愧对于她了。
千希,对不起,我的心里已经住下了一个人,你的喜欢,我回应不了。
黑暗中的那双瞳眸,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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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几斗便给亚梦办理了出院手续,和长者一同来到亚梦病房时,却发现歌呗和璃茉已经到了——他正准备打电话叫她们过来来着。
视线一转,他看到亚梦正靠坐在床头,一边挂着点滴一边喝着豆浆。
这三人气色都不是很好,眼部周围都有黑眼圈,想来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了。也是,毕竟昨天说的那些,光是“亚梦是她们俩的姐姐”这一条,就足以打破她们的三观……现在想想,她们仨只是没有休息好,已经算淡定的了,想当初他刚刚知道的时候……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也罢!
他又仔细打量了亚梦几眼,发现她一直只是在安安静静地喝豆浆,那副双目无神的样子……直教他一阵心疼!
以前,出于私心,他总盼着她长大,可是也不是想她以这种方式长大啊!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回从前,她只是她,那个因外在的“酷逼火辣”形象而苦恼的小女孩儿——日奈森亚梦!
可惜,没如果。
他明白的,日奈森夫妇去世了,曾经的日奈森亚梦……也跟着去了,他过去所喜欢着的那个单纯的人,已经要踏上蜕变的征程了。
心有焰藏,锋芒毕露,难再复当时年少模样。
回过神来,他看见亚梦已经喝完豆浆了,于是问:“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你们是今天回去还是先在日本调节几天再说?”
他这句话一说完,歌呗没吭声,璃茉几乎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床上疑似正在发呆的少女。
英国女王似乎已经通知了她爸妈她派人来接她回英国的事,所以昨天晚上璃茉问他们时,他们并没有很惊讶,只是……都有些伤感,同样,她也是。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啊,哪成想她竟不是他们的女儿……
璃茉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真城夫妇却对她说:“回去吧,回到你亲生母亲的身边去,她会告诉你一切的。”
她张开的嘴,只得闭上,然后,她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哭得十分难看。
以至于后来眼睛肿成了核桃。
她不想自己这狼狈的样子被真城夫妇看到,徒增他们的担忧,所以就一直在用冰块敷眼睛,一夜未睡。
黑眼圈就是这么来的。
哭过了,有些事也就想通了,现在,英国,回是要回的,但具体什么时候回……她不知道,还是看亚梦吧,不过她好像一直在发呆……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璃茉刚想开口问一下亚梦,结果就看到后者的眼光烁了烁,然后敛下眸子询问:“我……养父母他们呢?”
她本来是想直接称呼他们为“爸爸妈妈”的,可是发觉这样似乎多有不妥,于是强迫自己改口叫了“养父养母”。长者注意到这点,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很识大体!想必女王陛下若是知道了,也会很欣慰的。
他隐去眼中的赞许,俯首恭敬道:“回公主殿下,殿下的养父母以及他们的女儿昨晚便用冰棺装着带去英国了,后天便会举行葬礼。”
“后天啊……”她喃喃重复了一遍,“既然如此,那……就今天吧!今天回去。”他们的葬礼,她一定要出席。
“是,我这就去安排。”“嗯。”
长者走了,房间里再度恢复寂静,几斗想了想,问:“亚梦,既然你今天就要回英国了,那在走之前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啊!”他的话未说完,亚梦却是心领神会地抢答了,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有些阴阳怪气地说:“我要走了,这么大的好消息,怎么能不告诉她呢?”
她笑得明媚,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两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可,在场的人却都明白,她俩之间隔着的,不是小仇小怨,那是条人命,是——血海深仇!
一笑泯恩仇?不,不可能。
此生,她们誓为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