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之所达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猛然一抽蓄,天下飞的倒头下坠,地上跑的伏地不起,水里的则或向上漂浮或向下沉落。
那声音,则还是保持着不响亮不震耳的程度,无止境的散向远方。
而结界之中心处,结界破灭,护法兽王前七个银色光晕中的六个,亦无声无息的息灭,甚至连银光都没见晃动即无迹无可寻。
唯一存留的一个,它的情况也并乐观,它的表面一凸一凹的变化着,那样子,像是正受着隐形力量的挤压,受力处下凹,然后又挤得其他地方上凸。
嗡……
呆愣着的人听到了嗡嗡声,抬眸,瞳仁乍缩。
银色结界的光,竟越来越弱!
嚓……
随之,大家又听到一声碎裂之音,亦在同时,一道银银光自人眼前一晕而过,再瞧,众人的心一沉沉入心谷。
那银色结界,又弱了一分。
嚓……
沉至心湖底的心还没爬起来,又是一声碎裂之声,与此同时,银晕又弱一分,更令人恐惧的是,那还没完,嚓嚓的碎裂声还在一声接一声的继续。
怦怦……
一干人的心跳一蹦,重重的乱跳,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朐口,发出怦然大响,人则极目望外,寻找布施之人。
凤留行已于瞬间蹦起,发疯似的向外冲:“啸儿,啸儿……”
华仪玉紫幽几人惊呆了,甚至无视掉了凤留行的嘶吼声,俱傻傻的看着银晕之外的天空,忘记了呼息,忘记了身在何处。
外里,白色的气浪柱之中心处,那被冲的散形的虎怒器灵竟自四面八方聚拢,再次重整成人形轮廊形态。
那形状虽说很薄弱,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
同时,它的周围竟出现一片蒙蒙血雾,那红色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浓,也因此,很红色人形轮廊也在一点一点的凝实。
器灵重新凝形虽然可怕,却也不至于令凤留行发狂,真正让所有人失魂的则是器灵对面的情形。
那一角,护着人与马的银色圈还浮立在空,而那银光却暗淡无华,微弱的亮光像天明之际的月光,薄弱的仿佛风一吹便碎。
银光已令人霍然心惊,而光圈里的那人,俨然已是半个血人,“他”胸前衣衫尽被染红,连两只白袖子都遍开红梅。
更骇人的是,“他”好看的琉璃瞳目尽悉被血掩盖,眼珠赤红如火,两边眼角迸裂,血滴汩汩流淌,那丝丝零乱的红线挂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形成强烈的视觉差异,触目惊心。
暗淡银光中的抹梨白摇摇欲坠,看起来是如此的羸弱无力,就像风中的烛火,随时有熄灭的可能,纵是如此,人还紧强的浮立着,运指如风,在琴弦上划出串串音符。
那手,他们看得明白,曾经白嫩如春笋的十根手指,此际竟是根根血肉模糊的难瓣形状,唯见十指飞弹时飞溅出的细碎小血球。
粒粒珠子随着闪动的两只遍布红梅花的袖子飞飘着,在空中又碎成无数小小的点,再之直撞碎成看不见形状的细末,银圈之内则隐隐呈现出蒙蒙的红色。
仅只一眼,寒清安几人彻底呆滞。
他们身处音之界并没有受到任何实际的伤害,根本不知界外的力量有多强大,一眼之后却已经隐约猜到了真相,那就是……三重结界同破!
眼前的一幕如一座山,重重的压在众人心尖上,让他们无法呼息,无法动弹,无法思考。
而在一瞬之际,凤留行已经撞上银晕光圈。
“嘭……”
好似是重物撞上充满气的皮球,凤留行被反弹着倒退,那银晕圈一晃,碎开点点光晕。
它,看起来是那么的暗淡,可在那么生的一个撞击中仍然没有破。
被弹飞出数步才顿住身形的凤留行,瞪着银色界,目眦欲裂,还有什么眼见自己要护的人一身是伤而无力相助更令人心痛么?
恨,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恨,恨音界的牢固,那么薄弱的一层光,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墙阻在他与啸儿之间,两人明明相距很近,他在那边独自对敌,自己在这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此一刻,他终于明白是什么咫尺天涯,什么是无能为力!
痛,心如刀割!
凤留行按着胸口,死死的盯着银光的双眼中血色欲滴。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水啸,比他更痛,痛上一百倍还不止。
她痛的,不止是心,身与心,连灵魂都在痛。
三界齐破之际,她只觉身体像是被放入搅肉机里,肉血一片一片的被生生剥离,那种痛,淹没了所有的神经感官,那种痛,身心俱碎。
界破之音攻击的不单是身躯,精神也受着同等程度的伤害,意识上的痛,直达灵魂,那种痛,让人恨不得立即死去。
三重痛意加注于一处,可她偏偏还得保持着清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下唯有死撑着,硬撑的结果就是睁破眼角,血如泉涌。
音之界是她所结,其内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神经,凤留行的那声嘶吼更是在第一时间传达至她的耳际。
她侧目,想看一看,然而,那一刻,她发现,视线模糊不清,竟看不清具体的人与景,只能隐形的看出大致的轮廊与依稀能分得清颜色。
还没容她再仔细一瞧,凤留行已撞上结界,那一瞬,她的心则如被人挖去一样的疼,护人的音之界,实际是她的心力之作,也等同于她身体的一部分,与她的关系是人在界在,人亡界失,也因如此,它才能抵住修蛇始祖破界音杀,与她同在。
可凤留行那一撞,等于是撞击她的心脏,蔫能不痛?
痛,清晰无比,让人无法逃避。
嘶……
心脏一悸,水啸暗抽冷气。
一波剧痛过后,她暗中换口气,顾不得浑身的痛,更顾看不得凤留行的表情,凝神奏琴。
一心难二用,她输不起。
风云难测,自来瞬息万变。
此际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