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霎,水啸的双手一垂,无力的搁落在琴弦表面。
铮……
数弦一弹,震起一串急骤的声响。
又在刹时,琴音嘎然而止。
糟!
银色结界内的人,齐齐一抖,个个满面焦灼。
不好!
修蛇始祖一个机灵,戏也不看了,扭头,沉入自己粗状的身躯内,尾巴重重的击向地面。
哗……
他的尾还没击地面,水晶碎裂的声响中,护着一人一马的银色光华片片碎散,淡光一弱,溃涣无形。
一人一马蓦然祼露在空气中。
风,呼啸着擦过人与马,白衫黑发,零乱飞舞,绿鬃毛白翅膀,在空中凌凌生响。
一阵红雨喷至空中,随风零落。
连吐数口血的水啸,身子一软,如断线的风筝般,栽头下坠,在晕倒时,她的双臂无意识的收紧,紧紧的抱住了紫檀色琴,再之身体曲蜷成团。
小绿马长长鬃发一甩,将人连人带琴的卷起。
就在此际,修蛇始祖的尾巴脚下重重的击下方地面。
轰窿……
地面猛裂的震抖起来,一震之际,表层崩开数条几百丈的大缝,紧随着,地面突然下陷,轰然一声大响,空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灰尘四起,遮掩天空。
嗖……
轰声未绝,一道白色水柱冲出窟窿,哗的一下喷洒空中,瞬即又倒着下降,并瞬眼降至窟窿口,化为一眼泉,一汩一汩的向外涌流。
头急转而下的修蛇始祖,寻着那抹细烟,一口含于口中,闭紧,卷起虎怒鼓,一个倒转,一头扎入脚底的巨形泉眼。
哗,落水之时,拍起几十丈高的浪花。
卷束着主人的小绿马,连看都没看周围一眼,身似从天而降的绿虹,紧随着修蛇始祖没入水中。
“还算聪明,竟会逃遁。”远远的,飘来冷淡的声音。
通天境之上?
寒清安心头一跳,红唇微微失血。
他是唯一没有被凤留行借去铺阵的一个,因为是旁观,比分守四方的华仪与玉紫幽几人的压力略轻,能分神留意界外界内的事情进展,也理所当然的便将小绿马携人落入泉眼的事看在眼中。
当瞧到那一幕时,他虽不明所以,也仅只略略的小怔了一下,而当那自远方飘来的声音入耳时,却暗然心惊。
来自远方的声音,很轻,很淡,恰如是被使用传音密语所送至般,他确定,当声音传入音之界内没有产生任何声波波动。
但凡不是密语传音,声音传空,多多少少会产生出声波波动,那种波动因人的修为而大少不同,修为越高,声波波动越细微。
耳畔的声音通透无波,正是证明其人实力突破了某些等阶的限制,到达某种令人仰望的高度。
那种高度,足够让所有世家感到惊悚。
寒清安的心底的隐忧在瞬间滋长成澎湃的大河,奔腾纵横,挠乱了的并不算平静的心湖,思绪纷乱如麻。
在他微一怔神时,音之界内的空气亦是一滞,所有人的呼息、行动与空气有刹那的静止,随之,空气骤然冷凝。
嘭……
冷凝的空气在倾刻间爆涨,瞬即气流狂肆。
一股几乎能吞噬整个音之界内所有人的力量,轰然散开,那股力量,那种气息,玉紫幽华仪河洛图安若闲四人之前闻所未闻,更是从来没有感知到一点儿它的存在。
当那种残余的力量撞来,四人连思维都来不及转换,便横着飞了出去。
站在阵之外的寒清安,只觉胸口一痛,接着眼前一片黑暗,与此同时就是身体轻飘飘的,像腾云驾雾一样的感觉。
连他都没能幸免,他的随从与玉、河两家的护卫自然更不可能能安然无事,几乎是在同一刻,人影横飞,零乱交错。
一丈的圆,空间本就不大,凤留行组阵之后更是占据去了一半的地方,站一角的人距音界边缘是近在咫只,那点距离根本就无足轻重,零乱横飞的几具身躯一下子撞上银光。
砰砰砰……
重重的撞击声中,道道人影被弹回,而银色光晕竟只微微的晃了晃而已,即没裂痕更没有碎散,流光稳定,固若金汤。
被反震回的人,根本来不及稳形再次撞击上对面的银色边界,杂乱的砰然大响里,人影又如鱼儿戏水似的乱蹿。
被连撞两次,人人头昏眼花,好不容易就地站好,甚至都来及检视自己便望向之前的阵中心处。
那里,竖着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红衣人一手隔空对着白袍人的额心,白袍人则一手遥点红衣人的心脏。
两人面面相对,周身皆是杀气,那种吞撕一切的力量在两人周边环绕,并肆虐横流。
抬眼观瞧的人,眼仁乍缩。
红衣凤留行血煞之气浓如地狱使者,他的整个人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不过,这并不奇怪,银面修罗凤留行本就是那种气势。
惊瞎人眼的是沐月霜,此时的他,势如天神,似一轮散发着万丈明光的太阳,光芒直灼人眼。
站定的寒清安华仪几人,骇得险些站立不稳,沐月霜身上的气息,赫然不再是破天境的气息,那是通天境等阶才拥有的惊世霸气。
这,实在太诡异了!
从来只知能借影摄魂,何曾有过能借力量于影?
震惊袭心,皆目瞪口呆。
四凤卫亦七零八落的散在人堆里,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怔住,四人连瞧都没瞧战场中心的人,一能自由行动时极速蹿起,分别掠至一角,将被摔得倒地不起的四白衫面具人抄起,并各自一手扼住其喉咙,一手圈其腰抵其丹田。
轰……
一来二去三从四德才制住早被弄晕迷的沐家四卫,对峙不下的凤留行与沐月霜之间的那种力量再也承受不住挤压,闷声爆炸。
一红一白分别向后方狂退。
哇……
在退至即将背贴银色界边时摇晃着刹身,各自张口喷出一道血箭,那血在空中划过道弧,卟的洒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