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信,那是惊疑。
“夏至,取笔墨。”定定的看了好几眼,水啸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
被人拧着的夏至暗喜,以为终于有机会可以脱离魔掌了,可是,就在那当儿,五位长老却已经几乎是用比闪电还快的速度取出了文房四宝。
“皇,您请用!”
五人异口同声之际,手头还研着墨,真正的言行同一。
水啸没矫情,移步过去,取过一卷纸,铺开,掂笔蘸墨,落纸而行,运笔如飞,勾横竖撇,笔笔不含糊。
沙沙……
帐内,只听得笔走纸声。
面对着水啸的五位长老,凤留行等人,眉心微紧,随着行笔,那纸上俨然勾勒出一个男子的轮廊面来。
因视线被挡,寒清安瞧不到,只能看到正挥毫的人那披散着的火红长发。
当画像成,凤族众人的眉心蹩得更紧。
置笔,水啸不等墨干,取纸转身,将还墨还有些湿润的纸揭起平竖于面前,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
盯着那张纸,寒清安瞳孔放大,那画上的相,面孔与他一模一样,看着画像,就像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凤族十余人望望眼神呆滞的访客,神色转为平静,人,与像,确实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气质却是不同的,画上的人像所流露出的是一种忧郁气息,那不是表面的,是自骨子里散发出的气质,眼前的人,阳光,明朗,和熙,两人的气质,有天壤之别。
他们也不得不佩服皇的画技,只数数几笔,未曾着色,却将一张只有肩部以上的半人像的气质给描绘的如此传神。
盯着对方看的水啸,心中隐约有数了,仍明知故问:“他,是你什么人?”
收回视线,寒清安微微顿了顿才回应:“他,是寒氏先祖的师父,冷氏的最后一位血脉。”说话间嘴角浮出一丝苦笑,自己又接着:“本族上任因暂代护法曾告知我是最神似冷氏最后一位护法的人,所以,我的脸,从来不会轻意示人,现在我信了,原来真的如此像!”
呃……
水啸郁闷了,不是先祖吗?
将画像往长老们面前一放,甩袖走人:“七族护法,我身边已聚齐四位,至于你,是走是留,问凤留行的意思。”
八族护法,已得其四,八宝尽在手,另四位,能不能寻到都无所谓了。
丢出的纸还没落地,话才起音,人已出帐,后面跟着拧着夏至小姑娘的凤琉璃,等最后一个字传至,其人已经从人的视野消失。
目送的人,只看到一片空气。
回帐,五侍另四位还尽数候着,水啸不待人探听,干脆利落的吩咐:“收拾收拾,回城。”
其实,那是句口头语,根本就没什么可收拾的。
“王,您终于决定回家啦。”长长的嘘口气,宫心弦一脸的如负释重。
什么叫终于?
眉峰一斜,水啸表示不赞同。
可下一秒,盯着那被玄家护法丢出来的大镜子,嘴角狂抽蓄起来:“你早有准备?传去哪的?”
一手往镜中倾注源力,宫心弦笑意吟吟:“王城中有主镜,分镜由八族当值之人掌管,奉令外出者可依律取分镜携出城以便随时应召回城奉令,千万余年前那一次,正好是我玄氏当值中,传送镜亦由我玄族后人携带离城,代代相传至今。”
水啸望天,玄机太多,打击无处不在呀!
稍稍一会,明光透亮,镜子已经开启。
四侍手挽手,宫心弦拉着水啸的袖子,凤琉璃拧着夏至,牵起水啸的另一只手,众人同时走进镜中。
水啸是激动的,这可是第一次体验传送镜的神奇之处,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嘛,因而对于这一趟旅行,心中是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然而下一秒,她立马的悲剧了。
当踏至镜中,天晕地旋的感觉与璀璨华光同时降临。
那种旋晕感,就如被丢进了正高速旋转着的、洗衣机的脱水筒里,极速的运动中,灵魂都被搅得一团混乱。
旋晕中,对于传送的那点期待与好奇荡然无存。
仿佛经历一个世纪那么久,天晕地旋的感觉终于消失,就如洗衣机出现故障,高速旋转着的脱水筒嘎然停下,中止的毫无预兆。
水啸脑子里空空的,什么想法也没有,思维一片空白,当总算清醒点,感觉到了风的气息,慢慢睁眼。
我的妈呀!
那么一瞧,她当即就是一阵暴汗。
她们,此刻竟然停在空中,正方三尺之远处耸立着一堵墙……琉璃城唯一残存没倒的城门墙!
这情形,真的没法不汗。冷汗热汗,水啸汗流浃背了。
主镜呢?
在哪在哪?
下一秒,心头闪过疑问,一双眼睛如扫描仪似的,扫向墙,寻找着主镜的影子。
“王,如您所猜,主镜就贴着墙而置,只不过被掩去形迹而已。”还没等她寻到结果,看穿她心思的宫心弦,平静的解释。
吓?
怎么这么平静?
往左右一瞟,水啸瞬间不平衡了。
左右的人,神色淡然,眼眸平静,就犹如他们看到不是琉璃城的残墙,而是寻常所见之墙壁,无激动,无悲愤,无悲伤,无哀恸,再说直白点就是对眼前的情形完全是无动于衷。
想当初,她初见此一幕时,震惊得无以复加,而他们,都如此平静,这,太不公平了!
就算飞飞已经给五侍提前上了几节课,将所有的情况一点不漏,完完全全的描述过一遍,他们也不该如此镇定吧?一个二个还可以说的过去,个个皆如此,这究竟是她的心态不够坚强,还是他们的自制力太好?
暗中零乱一阵,无言转身,遥望山脚,那一望,不由得再次狂抽冷气,天空竟然挂着太阳,还升到了中空的位置!
群山沐阳,更加的苍翠幽远。
居高临下而望,视野无遮,视线能抵达山脚下的边际,其原上之物,历历在目,览无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