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还是那么平静,谁又知,他的心在滴血。
“当年并非我等执行,恕我等不知。”黑衣人同样静静的站着,每个人的气息升涨至极致致,随时都能雷霆出手。
在众人不动时,远处的山崖内,悄无声息的袅袅升起一股薄薄的轻雾,飘飘荡荡的逸向四面八方。
“吾孙水啸也是被你们做的手脚?外孙河可琛可也是你们所伤?”水震任四周的气息高涨而视若不知,只想将一切弄清。
黑衣人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自认行踪隐秘,你们又如何得知我来望魂崖?”一刹那是,水震仿佛再次苍老了十岁,面现凄色:“水震一脉于何时挠了你们耀月林氏的前程,竟如此相逼?”
“阁下一离开河氏,便有人送信于我们主子,我等奉令,早恭敬多时。”黑衣人抬眸,眼中是一片真诚:“水震阁下,你本无错,错只错在你娶的是皇甫晚。此次我等出行,也绝无空手而归的可能,你还是自尽罢。”语气一顿,又慎重的加一句:“如此,也可免其他人再步后尘。”
娶晚儿又有何错?如果真是错,此生也不悔!
当“皇甫晚”三字入耳,水震如触电般身躯一震,一刹时脑海中又浮过爱妻千娇百媚的容颜,儿、媳的笑脸,最后定格在孙儿的小身影上。
“好!”微微一闭眼,沉重的吐出一个字。
若能换得孙儿无忧,自尽又有何妨?
只可叹,那一别真是最后相见,自此阴阳二相隔!
再次回首遥远苍狼一眼,转头,又凝视深崖所对的山,水震举掌,缓缓拍上天灵,人,仍如松,傲然迎风。
那一回首,那一遥望,说不出的浓情绻绻,恋恋不舍;那一拍,却又如厮的决绝,如厮的无悔!
十二黑衣肃然起敬,郑重的目送。
“唉……”就在此时,轻轻的,轻轻的,风中传来一声轻叹。
“谁?”黑衣人骤然全身戒备,杀气爆涨。
“咝……”黑暗中突的冒出咝咝声响,一股黑烟自四面八方一涌,如天突崩,只一瞬间便将周围全部笼罩。
烟锁虚空,方圆近二里尽是漆黑。
砰砰……
烟中传出数响后,便寂寂无音。
在持续一刻后,浓烟自然散去,官道再无人影,再过数息后,一条人影自林中掠出,在原地飞快的检巡过后,又往西飞掠着离开。
密林中的官道上仿佛从来没有人去过,在黑夜中沉寂。
然而,当南方隐雾森林外官道上的水震在询问前因后果时,迷失森林火谷中的水啸却已身置险境。
三尺尚不是距离,三寸又能有多远?
泪满眶的水啸,只在思念老爷子的那一念间,身躯已将三寸距离缩短为零,后背与火相吻。
情况危急,万分凶险。
火焰映天,河洛图等几人的面孔清清晰晰的映在眸子中,水啸的瞳孔一爆,睁得老大老大。
她看见,河洛图的面孔有些扭曲,就好似是在忍着极大的痛苦,唯有眼里呈出焦灼与惊惶。
河炯等人则是神色各异,有二年中年人竟还保持着上身微倾、一只足半着地半抬空的姿势;河家小辈们全部一脸的茫然。
那分明是被人用极端的方式下了禁锢。
水啸终于明白周围的众人为何没反应,河洛图为何没有出手相救。
河可坤竟然有如此强的后援力?
明悟后,心底一片骇然。
如此实力,甭说是只想要她死,就是将整个河氏一网打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水十九究竟有何秘密,竟令人非得要置于死地才安心?或者,是水十九的家人谁人身上拥有秘密,竟令人如厮赶尽杀绝?
一念之间,有无数疑问闪过心头,也在那一念间,水啸的眼中一一浮过水十九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等人的面容,再一瞬后,又转而浮现出自己爸妈、哥哥、姐姐、妹妹的面孔。
回家无望,竟要魂葬异世!
别了,爸妈、哥哥、姐姐、妹妹!
别了,爷爷,姑姑、表哥表姐们!
水啸心头一悸,突间感应不到痛,心里眼里只有前世的亲人,这世水十九的亲人。
“咝拉……”身如蝶飞,飘扬起的黑发,梨白衣衫被火舌一卷,焚化成灰。
头发烧焦后特有的味道,随之飘起。
此刻,河可坤也终于站稳。
哼,纵使得贵人相护又如何?纵使天赋再好,纵使能看穿他又如何?还不是逃不过他的手掌?
瞧着半身被火焰包裹着的人,河可坤轻轻的勾起唇,眼里溢出笑意。
仿若被电袭过,河可依猛的打了个哆嗦,那呆滞的瞳孔一爆,人在瞬间自一种僵化中苏醒。
“啸儿……”只一刹时,河可依心魂俱散,凄惨的尖叫脱口而出。
她叫的不再是小表弟,而是在无人时私下里对小表弟的昵称。
撕心裂肺的尖叫,如飓风卷地起,直冲云宵。
被火舌卷上身的水啸,身躯骤然抖了抖,眸子一凝,望向河可依,然而,炙热的火焰灼得双目一片刺痛,视线突的模糊,那一眼仅只看到一点妃色的影子。
但愿表姐无事!
此情此景,已经再没时间留下任何语言相嘱,心中一痛,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水啸猛的偏头,冲着河可依微微一笑。
那一笑,暖暖的,如初春的太阳,普照万物而无怨无尤,那瞳仁亮晶晶的,似星光在夜色下的湖面上跳跌。
河可依瞧到火焰中小表弟的笑,胸口一窒,刹时失声,身子也向地面跌落。
“啊……”亦在此刻,河氏众人猛的一颤,好似如梦初醒,人群中顿时陡然爆起恐惧的尖叫。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此时,河氏左手的队伍中,一个一直注意着河家阵营的普通装扮的男子终于收回了视线。
突的,火焰“呼”的一下爆起,原本只有半丈高的火苗在倾刻间竟爆涨十几丈,呼啸着卷向高空。
水啸的身影完全隐于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