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平时的凌晴,怕他闹出事来,早跟去了。只是今儿她也的确是吓着了,不想维持这面儿上的事。
后来的事儿都是听说的。邵三去了书房找了他二哥,然后他二哥就让岷心将孩子交给二嫂抚养。岷心在二哥的书房门口跪了两个时辰,没有结果。她又来了清荷院跪着,昏倒了。凌晴直接派人将她抬了回去。
她醒来后,被夫人打了一顿。邵二从始至终,没有去瞧她一眼。
凌晴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岷心怎么样。第二日见珏哥儿没有发烧什么的,还是按照他们原来的安排,躲开了这家里的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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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出去了这么多天,还以为你会找机会留在京城呢。”凌晴坐在马车上,与邵三说着话。
珍姐儿又恢复了活泼,脱了鞋踩在座位上要走来走去。凌晴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出自己的手臂所能够到的范围之外。珍姐儿趴在她的肩膀上,将头伸到凌晴和邵三两人之间,乐呵呵的。
邵三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道:“本也有打算了。大哥让我们出去避一下子,说是最近虽然他起复了,但是皇上对邵家的态度还是不明。祁贵妃依旧受宠,皇上的这步棋,有些看不懂。”
“为什么我们要先离开家去庄子上住几天呢?”凌晴有些不解。邵三有次带他来过,跟去江州不是一个方向,还要绕一截。凌晴觉得那庄子的风景不如江州的,一直不懂邵三为何会如此安排。
邵三压低了声音,说道:“家里的事越来越多了。四房的事,五妹的事,母亲近日很有些气。我们还是避开些吧。就算是早些启程好了。只是苦了你跟着我这么东摇西荡的,也不得安生。”
凌晴看着他,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那可不,你要怎么谢我啊?”
邵三伸手一揽,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刮了她的鼻梁,说道:“还要怎么谢啊。那就……”说着,他低下头去准确地攫取住了她的唇。
凌晴的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车里很静,热烈却在不断攀升中。凌晴在迷糊之中,突然一张脸贴在了她的脸上:“母亲和爹爹在玩什么,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脸上上了药的珏哥儿本来乖乖地坐在那里的,也跳了起来,冲着凌晴挥舞着手臂。
凌晴的脸瞬间就红了,推了邵三一下,说道:“就是你。”
“怕什么,他们又不懂。”邵三环着她柔软的腰肢,在她的耳边轻声地呢喃着,“凌晴,多谢你将这两个孩子带到了我的身边。”
凌晴完全放松地靠在他的怀里,两个孩子拼命往她的怀里挤来,像是两只小狗狗,两个小脑袋并排在一起,都抬起头来朝着她傻笑。她的心里突然空了许多,曾经在乎的执着的看不清的为难的事情,一瞬间都散开了,只是一种暖暖的情绪在她的心里慢慢地溢出来,让她的心如此的缱绻。
“三少爷,三少奶奶,到了。”车外林贵的声音响了起来。凌晴站了起来,抱了珏哥儿,往车下走着。
这边的梅花开得很早,今年还没下过雪,已经零星有几朵梅花开了。凌晴一下车就觉得这里比京城冷了好几度。她将珏哥儿抱了起来,吩咐道:“先将小少爷和小小姐抱进去,你们也添件衣裳再出来弄东西,当心着凉。”
晚上,珏哥儿和珍姐儿由于天气太冷早早的就睡了。凌晴也冻地直哆嗦。但是来得及,那炭也没备多少,还得住几天呢。她不住地搓着手,对着邵三道:“明儿去拾些柴火,我们烤东西吃吧。”
“先把那炭拿出来,能待几天是几天。这个怎么能委屈自己节省呢。若是真冷就去炕上窝着。我去瞧瞧周围。”毕竟这附近安全不安全,他也得管管的。
他回来时,凌晴已经躺在了被窝里,只露出两个小眼睛。他也觉得全身寒浸浸的,连忙脱了衣裳上了炕。被窝里是暖暖的,他将凌晴搂住,才觉得身体稍微恢复了些知觉,说道:“看这样子,今年不知道会冷成什么样。”
“今年你想怎么过年?要不要带孩子们去外面走走?”凌晴支起了半个头,青丝披散了下来,软软的。
邵三望着他,说道:“不了吧。他们还小,我请个戏班子来家里唱唱戏解闷可好?那江州的戏,倒与京城的不同。”
凌晴微微皱了皱眉。她是真的不喜欢看戏啊,主要是去哪都是看戏,而且,她看了一下邵三,头靠了过去,说道:“你还记得那次在荣家看戏吗?结果呢?”
“结果,看了那出戏,就有了邵家三少奶奶不是吗?”邵三伸手去抚摸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总是很软,喜欢用鸡蛋清洗,但是不喜欢用头油。往日间都是盘着的,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会散开。想到这里,邵三的心里突然像是发现了一个新的事物一样,有一种小小的欣喜。他翻身,双手撑在她的身子旁边,低下头去吻她的眉:“有别人见过你散头发的样子吗?”
这是什么问题,凌晴望着他,眼睛黑漆漆的,闪烁着疑问的光芒:“有啊,锦甜她们都见过啊。”
邵三这才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不禁自己心里也开始嘲笑起了自己,怎么可能会有别人见过呢,只有自己见过这样的她。这个想法让他的心思一下子活络了起来,他的眼睛半眯着,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按在炕上,另一只手将她的发别在了耳后,开始一点一点地轻咬着她的耳垂。
凌晴只感觉到一种酥麻从脚底慢慢地窜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收了收腿,轻咛了一声。
这样安静的夜里,她的这一声轻咛像是在那温度本来就很高的木柴上撒了一颗火种。邵三的手已经轻车熟路地攀爬在了她熟悉的曲线上。
凌晴微微地睁了眼,看着他英俊的脸,感受着他在她身上制造的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咬住了唇,不让自己出声。
邵三却像是了解她心里所想,想考验她的耐心似的,轻拢慢捻都是在她最敏感的部位。凌晴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Qī.shū.ωǎng.伸长了脖子,去寻找他的唇。
他俯身,含住了她的丹唇,手上持续地在她的身上点着火。
凌晴的脑袋已经迷迷糊糊了,熟悉的感觉涌了出来。她的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脸在他的脸上蹭着。
邵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再帮我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吧。”
凌晴的大脑短暂停滞了一秒,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带着她在他的世界驰骋了起来。
“赶了一天路,还这么折腾我。”凌晴嘟哝着推了他一下。
邵三起身去将毛巾放下,回来后抱住她,用手刮了一下她的脸,说道:“要不要更累一点。”
凌晴连忙要脱离他的怀抱,说道:“不要。”
“好啦。闹了一天了,睡吧。”邵三将她重新拉回怀里,像是之前的很多个日夜一样,共同进入了梦乡。
只在庄子上待了两天,实在是太冷了,邵三他们就又上路了。
谁知道,赶了几天路,眼看着就要到江州之时,他们却遇到了一场大雪,将前面的路都给堵了。所幸是在一个小镇上,他们只得在客栈里待着。
由于大雪封路,客栈里面的伙计都是徒步去将菜蔬给挑回来,那价格一高再高。凌晴从窗户上看去,只见各个地方的屋子顶儿上都有厚厚的一层雪,不禁有些担心:“不知道江州的房子怎么样了。这么久的年份,不知道屋顶会不会压垮。”
“我们不住那里了。我走之前已经看好了另一所屋子,你也别担心哭声的事了。”邵三回答道。
凌晴一愣,没想到他还记得哭声的那回事,顿时有些动容,却有点不好意思,扭过头去,看着外面。
邵三放下了书,说道:“我出去一趟,看看路什么时候可以好。”
“等等。”凌晴转脸看着他披大氅要出去的样子,连忙叫住了他。
邵三疑惑地回头。凌晴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件崭新的衣裳,然后抖了抖,说道:“本想着过年的时候给你的,这天气太冷了,出去定会冻坏的。这衣裳虽然不值什么,绣活也不好看,可是却是我一人一针一线做的。花也是翡玉教会我我再绣上去的。”
全部亲手做的。邵三看着这件外衣,心里涌上了一种满足。他看着张罗着给自己换衣裳的凌晴。在她给自己系扣子的时候,他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辛苦夫人了。”
凌晴的脸颊染上了绯红,只是不好意思:“你快去吧。”
邵三握了她的手,又在她的眼睑上一吻,说道:“我很快就回来。”
这很快,却是傍晚也没有回来。凌晴有些急了,派了林贵出去。林贵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对着凌晴道:“三少奶奶,镇口处的门都关了,说是晚上不安全,不让人出城。”
邵三不会是出城去了吧。凌晴在那里坐立不安,怕这雪大的看不到路下究竟是怎么样,要是摔到什么坑里河里的,叫天天不应该怎么办。这么想着,连胃口都没有,也没有吃晚饭。
珍姐儿和珏哥儿也闹个不停,凌晴的心里很烦躁,就有些不耐烦,也不理他们。两个孩子哭着,丫鬟们哄也哄不回来。
突然,门口传来了响动,凌晴连忙看去。邵三走了进来。凌晴心里的担心一下子落了地,生出的怨气在见到了他的几乎全湿掉的衣裳的时候也消了,说道:“怎么这么晚,怎么弄成这样。”
邵三接过了热姜汤,一饮而尽,才觉得身上有些热气。他脱下了冰凉的鞋,说道:“差点就进不来镇里了,赶在关门之前回来了。路滑,雪又大,怕你担心,就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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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堵了两三天后,终于雪住了。凌晴他们缓慢地行进着,终于到了江州。
似乎这里的空气都带着一些潮湿的水气。凌晴忙着让人收拾屋子。又得从头再来,只是不记得是多少次这样的忙活了。第一次这样的收拾,还是刚嫁进邵家的时候了吧。
她坐在了窗前,嗅着那带着雨后些许腥味的空气,手指抚上了自己成亲之时穿上的这一身嫁衣。当时自己是怎样忐忑的心情,在听到他要进宫的时候自己那种惴惴不安。要说那时候就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是不可能的。最多的,也不过就是见过他两次,知道他的一些基本的情况,谈不上了解,也不算陌生。其实当时她有些紧张,若是当天晚上他没走,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后来见到受伤的他,她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至少他是安全的。其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的人,只是自己已经选择了嫁给他,而且已经成为了邵三少奶奶,她似乎,除了努力,没有别的办法。
曾经想,就算没有恋爱,这样细水长流的日子,总会有些感动和小惊喜充斥其间的吧,而且,他还是个没有人伺候的。所以,她也懒散了,于是,在贞娘出现的时候,她直接选择了逃避。
是的,逃避。她从来不知道,其实他也在潜移默化她的生活。他早上不喜欢按时起床,总是要她去拉他的耳朵才肯起身,却一定要拉着她浅吻一遍。他不喜欢吃青菜,她只能变着法将肉和菜一起做,让他没办法只挑出肉,他还拧了她的腮说她小气。他喜欢吃水果,却是最喜欢西瓜,喜欢大口大口地嚼,她却喜欢小块小块地吃,老要互相关掉。她喜欢坐他坐的那把椅子,在他的书桌上写字。他的账本他的私事,她可以随时问,而他,好象从来没问过她到底挣了多少钱,只会在铺子遇到麻烦的时候,先出手去摆平。当然他不是个万能的人,就那一次对她的撒谎,就造成了她心里长久的阴影。
想着想着,一滴晶莹啪地落到了那大红的绸缎上面,倏地被吸收了,只留下了淡淡的水渍。原来,有这么多的回忆了,原来,他已经成为了习惯。她不怕他狠心,甚至不怕他绝情,可是她真的很怕他这样无孔不入,而现在,她的生活里,已经满满当当都是他的位置。看着的时候和他玩笑,他不在的时候的想念,似乎已经成了必然的事情。
她吸了吸鼻涕,鼻子有些塞了。她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泪,只觉得泪水浸过的手背的肌肤都有些紧绷。一定是他这几日都在外面处理大雪压垮民房的事情,两天没有回家,她太过担心而引起的。可是她却一直不愿意去想,为什么她会担心。
“三少奶奶。”门外一个沧桑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凌晴的思绪。
凌晴转过头去,见到了穆嬷嬷,顿时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说道:“嬷嬷,怎么来了?”
穆嬷嬷早就站在门口了,看着凌晴一个人对着嫁衣垂泪的样子,那侧脸,那动作,竟与几十年前的一个景象如此的相似。只是一个是在出嫁之前,而现在的凌晴,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儿悲伤。她也收回了自己的想法,说道:“三少奶奶,奴婢想告一天假。”
“嬷嬷有事吗?”凌晴有些诧异。
穆嬷嬷的脸色瞬间有些低沉了下去,半晌才道:“我想去老家看看。虽然和那个人已经没了恩情,可是,毕竟还是夫妻一场。”
凌晴听了穆嬷嬷的话,瞬间明白了。她记得有一次隐约听锦甜提过,说是小的时候穆嬷嬷的丈夫似乎还来过陆家。不过她也不是原来的凌晴,并不知道穆嬷嬷是不是真有成过亲。如今看来,这倒是真的了。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明儿派两个人跟嬷嬷回去。不为别的,就是这路,也不能让嬷嬷一个人这么的危险。
穆嬷嬷点了点头,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若是我的那个女儿还在的话,怕是也跟二小姐差不多大了。”
“嬷嬷。”凌晴分明看到她的眼里闪着一些晶亮,想安慰她,可是在唤了她一声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穆嬷嬷也不掩饰,拿出了手绢,细细地抹着眼泪,说道:“当初奴婢的那门亲事,太太本是极力反对的。奴婢现在真的很后悔,若是当初留在了太太的身边,也不至于,在刚生下女儿之后,就被那人赶出了门。最后,连女儿也不得相见。”
凌晴说道:“嬷嬷,那您的女儿不是有可能还在人世吗?万事都还有可能。”
穆嬷嬷抬起头来看着凌晴,眼里满是酸涩:“本来我也是如此想,可是,当初托的人回来,说是江州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水。当时那人只顾着自己和他后来生的儿子逃,将女儿留在了家里。后来,家里连个房梁的木头也没剩下。”穆嬷嬷本是坐着的,说着这话的时候,似乎难掩自己的激动,手紧紧地攥着椅子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凌晴当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穆嬷嬷,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无声地安慰着她。她这才知道为什么上次穆嬷嬷这么坚持不来江州。她总是以为穆嬷嬷是个非常坚强的女人,从没嫁过人。现在想来,谁的心里没点儿苦。她突然觉得,要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埋在心底这么多年,其实穆嬷嬷,当真比她坚强许多。与此比较起来,她的那些小烦恼,当真是上不得台面。她终于明白了那句话,幸福其实就是个比较级。
邵三还在外面忙,只是时不时让林贵回来回报一声,放回早已经冻成冰块的衣裳,再取去凌晴准备的换洗衣裳和吃食。凌晴天天透过窗户看那片洁白,暗暗地祈祷这冬天快快过去。
眼看着就小年了,在这个家家户户忙着开始迎新年的时候,凌晴却收到了一份意外的邀约:杜家夫人请她去杜家做客。
凌晴本是想着推辞的,在家又实在是无聊,只好带了两个孩子去了。
终于出门了,两个小孩子一左一右地挨在凌晴的身边,问这问那。凌晴耐心地给他们说着,就这么,不多一会儿就到了杜家了。
杜夫人和杜二夫人都在了门口来接。她们瞧见了凌晴旁边的两个小家伙,顿时眼睛都亮了。珍姐儿很大方,也不让人,更是逗地这两位夫人笑地合不拢嘴来。杜夫人更是仔细地瞧了瞧珏哥儿,说道:“这孩子沉稳,倒是个好性子,还是邵夫人有福啊,双生子可真是难得。”
凌晴有些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子,说道:“过年的时候还来打扰两位夫人,当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的。再说老爷也不在府里。今年的夏冬都不太平啊,真希望这年关快过去。不然,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杜夫人本来笑着说着,说到后面的时候,脸色也严肃了许多。
杜二夫人也过来说道:“说的是啊。真没见过那么忙的时候。往年这个时候几乎都没有什么事了。今年的雪真是很大啊。听说邵大人和邵夫人回来的时候还被堵在路上了。”
凌晴点头:“下了整整三天,全是鹅毛似的雪,根本没法走。那些客栈的人都是去挑的菜回来。要不然我们也没吃的了。”
三人说着这话题,渐渐气氛显得凝重。夫人觉得这样太过压抑,转移了话题。
凌晴开始还以为自己来就不过是这两位夫人也无所事事,男主人不在家,所以让自己来做客。到了饭桌上,杜二夫人时不时地刺探,倒让她明白了过来:原来竟然是让她来当说客的。
当什么说客,当然是儿女情长之事了。杜纤儿的年龄也不小了,杜家想将她嫁出去。但是杜纤儿听说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商量着要将自己嫁给张大人的侄子之后,竟然不吃不喝地抗议。为了谁,当然是那个侯家表哥。
其实凌晴是觉得侯家表哥不错的,能够在京城晃一圈还没有晃花眼,对那杜纤儿似乎还是很深情,就很难得了。但是她也就见过了那一次,只是表面表现出来的而已,她也没法下判断。再说了,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没有办法去插手。
只是,既然是人家的家事,为什么要喊她来当说客呢?凌晴开始只装傻,装作自己没有听懂杜二夫人的意思。只是后来,杜夫人突然摊开了来,抹着眼泪说道:“邵夫人,我这个女儿自幼是我自己最疼的,如今见她这样不吃不喝的样子,我这个当母亲的心里真的很不好受。邵夫人,你就体谅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吧。”
凌晴默了,她是真的不想插手啊。若是这件事办好了还好,若是办砸了,杜家的人估计也得怪自己了。她只是放下了筷子,说道:“杜夫人,我可以和杜小姐谈一谈,但是这件事,我的确是打不了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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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打不了包票,凌晴见到杜纤的时候,她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洞地盯着帐子顶。床边站着两个丫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抬起眼望过来,却并不识得凌晴,有些诧异地看着引她进来的婆子。
“这位是邵夫人,想来瞧瞧三小姐。”那婆子对着两个丫鬟道。
两个丫鬟顿时就给凌晴行了礼。婆子望着凌晴,说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说着,她对着那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丫鬟放下了手里的药,跟着婆子出去了。
其实凌晴还希望她们留下,这样自己还能说些客套话。而现在,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帮一个不熟的人劝另一个她不熟的人,而且还是在她还觉得赌气的那个人是没有错的时候。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爱情,果然是从古到今最伟大的难题。这个东西生来就会,会伴随人的一生,会有甜蜜忧伤,有细水长流,还有风雨交加。而如今,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
“邵夫人,我知道您是因何而来。”出乎她意料的,杜纤竟然先开了口,却只是开了口,没有任何的动作。
凌晴坐了下来,看着她,半晌才道:“心病必须心药医。只是,为了别人,就这样糟蹋自己,确实是不值得的。”
杜纤闭上了眼,说道:“我原以为邵夫人是和母亲她们不一样的,原来还是一样的。我不会接受他们的安排的。不过是为了他们以后的宦途更加的顺利罢了。为什么牺牲的就是我。”
凌晴听着她有些冲动的声音,心里暗叹了一声。她轻声地说道:“是啊?为什么你要自己牺牲自己呢?”
“那你要我干什么?接受他们的安排吗?除了以死来明志外,我还有什么别的方法”杜纤猛地转过头去看着凌晴,眸子里面的光非常的强烈。
凌晴的脸色却一动也没有动:“那你的侯家表哥呢?你有没有为他想过?”
杜纤撑起身子想坐起来,可是饿了好久,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力气,手臂在不住地发抖。她很激动:“若不是为了他想,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这件事无非就两个结果,一个是你赢了,但是很可能照你说的,你死了。或者是你是输了,你嫁了过去了。于是,这两种可能下,你的表哥最后都不能娶你。于是,你得到了什么?你又留给了他什么?”凌晴掷地有声。
杜纤儿似乎是愣了愣,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想了良久,才斩钉截铁地道:“为了他,我可以连性命都放弃。若是我真死了,他再另娶他人,我也是没有什么异议的。”根本在逃避问题嘛。
凌晴的眸子锁定着她的脸,让她的目光无所遁形:“你肯为他放弃这么多,是因为你放他在心上,希望他幸福。可是,你就要让你的父母担心,你的家人难过,甚至让他寝食难安。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真的为了和他在一起而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带给他的却是一辈子无尽的折磨。因为,连自己心里的女子都保护不了,你觉得换了是你,你会怎么想?”
“我没有。我明明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们好。”杜纤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是缺乏底气,所以她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你是为了你自己好。若是今天是他来劝你,让你吃东西,你又待如何?你真的考虑过他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后,会有怎么样的心情吗?”凌晴一字一句地说着。
不,这都是歪理,明明自己是做对了的,怎么在这位邵夫人的嘴里,倒全是自己的不对了。恐惧,一种不知名的害怕让她瑟瑟发抖,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她咬住了唇,望着凌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不反抗,我就任由他们的安排。这样就能让父母放心,让他死心了吗?可是谁来考虑我的感受?你们总是那么多的大道理,可是这个告诉我这个,那个告诉我那个,谁来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遇到问题唯一的办法,是解决而不是逃避。你可以找他们谈谈。”凌晴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闪过了一丝阴霾。她只顾着将她给激起来,却忘了现在为止最大的问题:这是古代,是一个三从四德的时代。若真是父母决定了的事,就算杜纤真的死了,估计都会被抬进夫家的门去。她的声音柔和了些:“一味的反抗是起不了作用的。不如,真的与你父母好好谈谈吧。”
杜纤儿终于双手抱膝坐在那里,哭出了声来。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隔了好久,她轻声地说道:“我也想和他们好好说说。可是说了也是白说。邵夫人,我知道是我母亲叫你来劝我的。有劳你了。”
凌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得陪着她坐了一会儿,然后就起身告辞了。关上门的时候,她轻声地叹了口气。自古棒打鸳鸯,从来就是这些专制的家长们永恒的主题。她也不期望自己能够改变什么。
回到了家里,邵三竟然都回来了,在沐浴。凌晴就去将换洗的衣裳给他准备好,然后走进了门。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坐在浴桶里打盹儿的邵三眼睛也没睁,很笃定地说了句:“凌晴,回来了。”
凌晴的手帮他按摩着脖颈后面有些僵硬的肌肉,说道:“恩,杜夫人请了我过去。我猜着你晚上估计得回来,准备回来准备些东西,也算是我们过小年。”
“今天请你过去,找你有什么事?”邵三的尾音微微地上扬,带着些微微的不满。
凌晴的手指的力度瞬间重了些,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怎么我去那里就是有事呢?难道我过去都是不好的事情吗?”
邵三转了下脖子,然后说道:“右边点,那里有点疼。对,就是那里。哪里有人在过年的时候请客人上门的。如果不是有事,那还能是什么?”
凌晴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三少爷果然明鉴啊。早知道,就让三少爷帮妾身想个法子,让妾身能够不去就好了。这我年纪也轻,懂的事也少,杜夫人竟是让我过去商量着那杜家三小姐的婚事。我本来要推脱的,她们觉得我年轻,想必是懂得年轻人的想法,让我与那杜三小姐说说话,好解开她的心结。”
邵三伸手拉了她,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说道:“直说就是让你去当说客就是了嘛。定是这小姐不想嫁,所以就要让你去跟她说说。看样子,你这张嘴也没有能够扭过那小姐的脾气啊。”
凌晴才不同意呢,说道:“才不是,难道就这么看轻我啊。倒是看看呗。若是她吃饭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你还要洗多久。”
“再舀些水来,我们两个洗吧。”邵三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捉狭的表情,说着,手上的力道就加大了许多。
凌晴啐了一口,耳后绯红:“没个正经的。谁和你一道。我要去看饭了,你速度快些,免得着凉。”说着,她挣开了他的手,害羞地跑了出去。
邵三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抹笑容,她啊,还是逗起来这么的有趣。他发现,逗她真的会上瘾。
凌晴真个儿就跑到了厨房,开始指挥着众人准备菜了。看着一样样菜摆好,她脸上的笑越来越深了。
准备好饭的时候,邵三已经在屋子里面逗着两个孩子了。珍姐儿非要爬到他的身上去拉他的头发。邵三偏不让,珏哥儿的脸已经开始结痂了。她不禁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的脸,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留疤。不过,她还是打起了笑脸,进去说道开饭了。
看着一个大人和两个孩子并排坐在桌子边上等着开饭的样子,凌晴的心里非常有满足感。她将筷子分给每个人,然后说道:“今天每个人一定要将自己碗里的饭都吃完哦,无论里面有什么,都不许挑食。”
两个孩子连连点头。凌晴将两个孩子的放在了他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