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灌河静静地,却又不平静地流着。水面上,河湾里,到处都是破布烂衫、杂草枯枝。不时有一两具尸体沉没着,四五段残肢漂浮着。
“旱鸭子变成了水鬼,都是小鬼子做的孽……”谩骂声不绝于耳。
“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真的造孽呀!”三四个妇女们嘟嘟噜噜的,联手把尸体捞上来,摆放在草丛里。
“咕嘟嘟……”一具尸体从张大姐身边冒出来。“妈呀!妈呀!”张大姐惊叫着跑起来。
“大惊小怪什么呀!这两年少见尸首了?”李二姐一把拉着尸体,对大家说:“又是个没气的,还是个独眼鬼,死沉死沉的,过来帮帮手呀!”
李明姑吃力地把一具尸体捞到水边,就听到一声惊叫,急忙抬头,但见张大姐惊叫着跑过来,李明姑一把拉着。
“妈呀!妈呀!”张大姐惊叫趴在李明姑怀里,惊恐地:“活见鬼了,活见鬼了……”
“都是些屈死的灵魂!”李明姑拍打着张大姐肩膀:“死了不能入土,还要在水里泡着,怪可怜的……”
“可咱是找衣服的呀!”张大姐擦着额头的汗水,神情紧巴巴的
“把死难者尸体捞上来,这比,找衣服更重要!”李明姑拉着张大姐的手,坚定地看看远方。
“把死人拉上来,就能建立统一战线?”张大姐疑惑地。
“对,通过他们,我们感化活着的!”李明姑刚毅的:“统一战线,就是这样,由小到大的……”
“对,明姑说的对!”大家围过来,李二姐环顾大家道:“团丁们生是父母生养的,死是妻子葬的!咱尽快捞出来,省的多喝了孟婆汤,忘了回家的路……”
“对!咱把尸首捞上来,就能影响民团!”大家点头。
“咱们是找衣服?还是捞尸体呀?”张大姐不满地:“这帮死鬼,活着就知道欺负老百姓,死了还叫被他们欺负的老百姓收尸!咱不会也叫鱼肉肉他们,也让鱼儿,替咱们出出心中的毒气!心善,阎王爷爷拽蛋!”
“姊妹们,我们是有人性的!”李明姑握着大家的手:“无论他们生前多坏,我们要念在,他们都是死在鬼子手里的份儿上……”
大家点头。
“洗衣服洗出轰炸来;找衣服捞起尸体来!”张大姐笑着,不情愿地:“明姑,我听你的!”
“打捞尸体,也是为抗日出力!这就是,我给大家所说的统一战线……”李明姑肯定着大家的觉悟。
“还有寻找落地的美军飞行员!”方秀芝打断李明姑的话。
“对,竭尽全力营救被日军击落的飞行员,并把他们安全地送到老河口……”
“明姑,我就是看到掉下来一个美军飞行员!”张大姐认真的。“真的?”李明姑一个激灵:“这是真的么?”
“是真的,不是挂着膏药的!”张大姐比划着:“当时我就啊一声,接着又看到一架膏药旗,朝着同一个方向……”
“情况严重了!”李明姑皱皱眉头:“大家赶紧找,说不定人掉水里了!”
“就是,这大冷的天,细皮嫩肉,够受的!”张大姐随意地。
“你呀,咋咋呼呼疯疯癫癫的,不是出来找人的……”李二姐点点张大姐额头。“不找人,我出来干啥?”张大姐打开李二姐的手指头。
“一句话问到点子上……”李二姐笑嘻嘻笑着,说着跑起来:“你呀,就是出来找男
人的!”
“打死你个嘴里不积德的!”李二姐追起来,二人嘻嘻哈哈的。
老灌河水一缕缕蓝一缕缕红,潺潺流动着。妇女们把找着的衣服和尸体放在河沿处,继续找下去。
“真累人呀!”张大姐直起腰捶捶腰。
“还有比这更雷人的呢!”李二姐看着张大姐,神秘秘的。
“听你吹!”张大姐走过去,仔细地寻找着。
“真的,这问题,把我也难着了!”李二姐追过去,小声地:“都说你经验丰富……”
“这就对了!”张大姐高兴地:“说,没有老娘,断不了的家务事!”
“海上漂来一具男尸,面目模糊。”李二姐顿顿:“只能从下体辨认,全村女人想知道,是不是自家出海打渔的男人……”
“这个有点儿难……”李二姐脸色有点儿红晕,好奇地看着李二姐。
“难什么呀?”李二姐笑嘻嘻的:“张三媳妇走过来看看,说了句:‘不是俺姐夫,也不是俺男人!’李四媳妇走过来也看了看:‘不是保长,也不是东家!’麻子媳妇走上前来,盯着男尸下体看了良久,长嘘一口气,对着众女挥挥手说:‘都回去吧,不是咱村的!’……”
“你个2B!”张大姐愣过神来,追打,张大姐理亏,后退,被逼到深水处。
“我叫你羞辱,我叫你羞辱!”张大姐泼水。
“都掉水里了,你饶过我吧!”李二姐讨饶。
“死鬼,淹死了好!”张大姐笑嘻嘻的泼水:“等你飘到岸上的时候,全村的男人都异口同声地喊着你的名字……”
方秀芝和李明姑远远的看着两个妇女在泼水嬉笑喊叫。
“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李明姑看着方秀芝,笑了:“两个就够了!”
“一对疯子!”方秀芝笑道:“他们两个呀,不是冤家不聚头,把西峡口女人的戏,都抢光了!”
正说着,忽听李二姐“妈呀!”一声叫,从水里蹦起来,穿过水墙跑过来。
“麻溜溜的……光秃秃的……”李二姐喊叫着。
“见鬼了!见鬼了!”大吃一惊的张大姐,也跟着跑起来。
“快,有情况!”李明姑一声喊,大家箭一般冲过去。
“咋了?咋了?”方秀芝和李明姑拦着二人。
“好大一根泥鳅!”李二姐委屈地哭着。
“一根泥鳅,就把你魂儿吓跑了!”众人哈哈大笑。
“不是,又大又长……”李二姐耸着鼻子。
“德行!”一妇女不屑地:“要是碰见小花蛇,你真提着裤腰了!”
“泥鳅?”李明姑皱皱眉头,转身问张大姐:“你也看到了?”
张大姐摇摇头。
“那你跑啥?”方秀芝方秀芝没好气地。
“她跑我也跑……”张大姐不好意思地。
“瞧你们那个出息劲,捞个死人也是一惊一乍的……”一妇女不满地:“这不,把大家的功夫,都耽搁了……”
“对,天色不早了,大家赶紧找呀!”李明姑笑了,长出一口气,看看天:“早一点找着飞行员,早一点找着刘顾三,他们就多一点生还的希望!”
妇女们继续寻找着。“不对!”李姑娘停下来,众人看过来。
“不对!”李明姑肯定地:“走,回去把泥鳅找回来!”
众人愕然。
“找什么呀,一只被扒皮的泥鳅,早就溜了。”张大姐挡着去路:“我们别在这里磨蹭了,大家还是顺着河水,到下游找找吧!”
“是呀,都已经扒拉一遍了……”众人拉着李明姑走过去。
众妇女继续寻找着。
“豫西出了个别廷芳,别廷芳在豫西南可是位传奇式人物,在西三县经营多年,那里的民团可是有实力的,你一定要宣传党的统一战线政策,团结尽可能团结的力量……”李明姑想到临走时,黄白河交代的话,感觉到肩上的责任。
可刘顾三早早站在岸边高地上,潇洒地吹着枪口的场景,刘顾三掏出手枪,对准自己“啪啪啪”就是三枪的场景,在眼前变换着,李明姑不紧问自己:“这是我党争取的对象么?”
李明姑抬头看看即将落下去的夕阳,眼前晃动着刘顾三笑说:“没事,有这几个共党婆子顶罪……”的场景。
“找什么找呀?作恶多端的刘顾三,死了活该!”有妇女不耐烦了:“我还等着回家奶孩子呢……”
“对,死了刘顾三,黄菜照样酸!”有人附和道,众人纷纷走到李明姑跟前。
“姊妹们!再加把劲,再细心点!”李明姑激动地:“说句良心话,刘顾三,毕竟打老乡的时候少,打鬼子的时候多!”
“和这些地痞无赖统在一起,心头就是一个堵!”李二姐显得不情愿。。
“刘顾三打鬼子,鬼子打他吧。”张大姐笑道:“刘顾三那胆子,稀屎的,都赶上小孩尿一样急……”
“不,一定要找着。”李明姑喊着:“刘顾三要是没有了,内乡民团两千多人,马上就群龙无首……”
“对,那样内乡全都乱套了。”方秀芝说道:“日本鬼子就会乘虚驱而入……”
“秀芝说的不全对!”李明姑看着大家,解释道:“民团不可一日无主,内乱,就给小鬼子虚驱而入的机会……”
“可是……可是……”李二姐吞吞吐吐的。
“可是什么呢,泥鳅堵着喉咙了!”张大姐不满地。
“这么冷的天,别说人了,就是根木头,也冻散架了!”李二姐咬咬牙:“一个王八,死了也罢。”
“就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加快速度!”李明姑果断地。
“僵蛇,醒过来,会咬人的!”
“咬!我们就联合起来,把它狗牙敲掉!”李明姑笑道:“通过影响刘顾三,咱去影响整个民团!”
劫后余生的西峡口,没有枪声,没有了飞机的轰鸣声,渐渐静寂下来,却是满地狼籍,遍地浓烟,到处哭天嚎地,不绝于耳。
大大小小的弹坑,翻腾着血腥的热气,残垣断壁之间,叠放着散落着士兵与平民的尸体,树枝上,墙头上,山坡上,草地上,烟雾弥漫之中,破布衫挂在树枝上,旌旗般随风摇着,向世人诉说着不幸。
西峡口驻军司令部院子里一片狼籍,哒哒哒的电报声清晰地传来,看着参谋们进进出出,奉命打扫着战场两名士兵,相互看看。
“县长溜了,司令丢了!”守军李团长牛气哄哄的呵斥声清晰地传出来:“小日本,还没打过来呢,你们就乱成一锅粥了!”
“真是,****的,不按常理出牌了!”士兵甲看看天,嘟噜着:“离你八丈远,一竿子够不着,就派飞机来,派了飞机还不算,招呼着蝗虫当炸弹……”
“太平日子还没过够呢!****的小日本,卖什么狗皮老膏药?”士兵乙骂骂咧咧的,拿满地的蝗虫当鬼子踢。
老灌河边,众妇女在寻找着。
“泥鳅……泥鳅……”李二姐不时喃喃自语。
“赶快找呀!”张大姐不满地推推李二姐“王八泥鳅的,你是行家里手呀!”
“溜溜的,好大一只泥鳅!”李二姐轻声地:“都被人扒过皮了……”“
你呀,找人都找神经了!”张大姐没好气地,走过去。
“怎么了?”李明姑关切地问。
“泥鳅长泥鳅短的,都叫泥鳅吓掉魂了……”张大姐看过来。
“哦……”李明姑走过去,拍拍李二姐肩膀,问道:“大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明姑,刘顾三,咱就别费力气了……”李二姐惨然地笑笑
“我问你,人呢?”李明姑娘盯着李二姐。“看你,这不正找着呢。”妇女王顾左右而言他。
“你是不是看到了?”李明姑拉着李二姐的手。“那个泥鳅呀……”李二姐闪烁其词:“哪个王八,死了也罢。”
“别误了大事,快说呀……”李明姑加重语气:“必须把人救上来!”
“光秃秃的,难看着呢。”李二姐难为情地:“光秃秃的,羞死人了……我是怕,你个姑娘家……”
“顾全大局,救人要紧!”李明姑果断地:“走,领着大家,回去把泥鳅抓上来!”
旗帜在寒风里飘扬,夕阳,把古老的街市、飘散的硝烟、大大小小的弹坑、以及无数哭爹喊娘的声音,染得五彩绚烂。“多美呀!”士兵们跑出工事,欣赏着,赞叹着。
“福禄寿比三六九,肥肉一块你拿走……”李团长哼着曲儿走过来。专心致志的士兵没有发现,没人敬礼。
“看什么看,不知道那是人血染的!”李团长不满地。“是,长官,不许看夕阳!”士兵们讪讪离开。
“回来!”李团长吼起来。“长官,有什么吩咐?”众士兵回过头来,胆怯地。
“谁不叫你们看夕阳了!”李团长举起手中的马鞭。
“报告长官,第五战区长官部电话。”传令兵气喘吁吁跑过来:“长官部,候您回信呢……”
“就他们猴急!”守备李团长放下手中鞭子,走过去,回头吼起来:“滚,滚到夕阳背后去!差点儿,耽误老子善后大事!”
司令部内一片狼藉,哒哒哒的电报声,喂喂喂的电话声,响在钟表的滴答滴答的走针中。参谋们和民团的长官们都是热锅上的蚂蚁,守备李团长走到在指挥部办公桌前。
“是是,敝职正在着手调查。”守备李团长拿起电话:“从蛛丝马迹着手看,已经查清了……”
电话听筒里的声音:“谁,快说!”
“这个人有背景……”守备李团长无声笑了。
“就是天大的背景,也给老子揪出来!”电话听筒里,一个声音吼道:“色胆包天的东西,敢拿防空警报开玩笑……”
“证据,已在手心里攥出水分了!”守备李团长咧着嘴,心里暗笑,随之恶狠狠地:“刘扒皮,这回你死定了!”
“谎报军情的,还能是谁?”守备李团长慢吞吞的,欲擒故纵:“就是那个招摇过市胡做非为的民团刘司令……”
“刘顾三,人呢?”电话听筒里,传来严肃的声音。
“我正派人出去找呢。”守备李团长得意地抿着嘴:“听人说,一声爆炸就把刘顾三掀进老灌河了!”
“你马上把人派出去,把人找回来,记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电话听筒里,一个声音命令道:“长官部调查的人,马上就过去……”
“是!”守备李团长啪地一个立正:“请长官不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刘扒皮,这回,你死定了!”守备李团长放下电话,嘿嘿地笑着,忽地脸色一变:“来人!”
“报告团长!”副官跑进来,啪地打了个敬礼
“去,外面猫着!”守备李团长快意地:“看见刘顾三,麻流扣下来!”
“长官,这……”副官为难地:“我只是个小兵,人家是民团司令……”
“过河卒子,就是专门拱帅的!”守备李团长做了个抓人的动作:“长官部的命令就是天,管他司令不令司的,从现在开始起,你就是专抓司令的司令!”
“是,长官!”
“天,真的要变颜色了!”守备李团长得意洋洋走出司令部,对着夕阳品茶,自言自语:“李团长再加一个李司令,这抗日的官,真的过瘾……”。
“报告!”传令兵跑过来,一个立正。
“你下神呢!”守备李团长一个激灵站起来,茶水洒了一身,对着传令兵就是一脚:“满身炸雷,你闪谁呢!”
“团长,第五战区长官部电报……”传令兵眼里含着泪水。
“第五战区,我们没有隶属关系呀!”守备李团长想想:“按理,李长官,还是即将上任的刘长官,手不该伸这么长……念!”
“第五战区长官部要求,尽快查清是谁先开的枪,尽快查清日机来袭的真实意图,尽快上报……”传令兵干净利索地
“尽快,尽快,又是尽快!”守备李团长不满地:“我又不是三头六臂,再说了,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我到哪里去查呀?”
“长官……”传令兵怯怯的:“怎么回电?”
“手长的撞见腿短的,谁都伤不起!”守备李团长果断地:“就说情况复杂,正在调查!”
“是,长官!”传令兵转过身去。此时,门口噪杂声传来,听得出,是民团和团副在争执。
“妈那个巴子,说瞌睡,枕头就来了!”李团长霍地站起来,信步走出去。
“老子又没犯法,你挡老子干嘛!”民团牛连长气愤愤站着。
“就是,又没把你儿子扔井里!”团丁们站在身后,嘻嘻哈哈的:“都是些穷朋友,捡些跌毁的飞机壳,拿来换酒喝……”
“弟兄们,过来评评理呀!”听见有人招呼,落在后面背着跌毁的飞机壳的团丁,呼呼啦啦跑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把团副官围在当中。
“犯不犯王法我不管,我找你们司令刘顾三!”团副官骄傲地在众人面前走动着。
“你,也配!”牛连长看着马高兵强的手下,不由哈哈大笑:“谁不知道刘司令,是皇帝老二钦点的民团司令长官!打劫,也要看看对象嘛!弟兄们,走!”
众人正要抬步,就听见“唰唰”鞭子响,牛连长“啊啊”惨叫着。
“你敢打人!弟兄们,西峡口的天,都是姓刘的!”牛连长恶狠狠地:“操家伙,反了!”
“唰……”来不及抬枪的民团,被李团长带来的士兵围在中间。
“叫你牛!”守备李团长高扬着手中鞭子,狠狠地甩着:“我叫你姓牛!”
“报告长官,我再也不姓牛了!”民团牛连长手臂上已泛起道道红红的鞭痕,嚎叫着。
“不姓牛,就对了!”守备李团长看看天:“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么?你是个军人,还拿自己当捡破烂的?”
“报……报告长官,我们刚从战场上回来……”牛连长哭丧着脸,“啪”地打了个不规范的敬礼。
“战场?西峡口打过仗么?看来你也是谎报军情的种!”守备李团长恶狠狠的扬起鞭子,手顿下来,指着:“难道战场上,就几块破铜烂铁?”
“不,长官……”牛连长为自己躲过一顿鞭笞而心情豁然:“弟兄们打扫战场,掩埋了日军遗体,就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背几块废铜烂铁背,换几壶酒喝……”
“换酒喝,我看你的命,就值几壶酒钱!这都快掉了,”守备李团长用鞭子敲敲牛连长的脑袋:“还有心喝酒……”
“不不……”牛连长惊慌失措的:“长官,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说,今天谁先开的枪?”守备李团长瞪大眼睛。
“这个不知道……”牛连长小心地。
“这个可以知道!”守备李团长加重语气。
“反正不是我!”牛连长不牛,缩回头。
“知道不是你,打的是你不老实说!”守备李团长“刷刷”又是两皮鞭,吼道:“说,是谁开枪,把小鬼子招来的?”
“报……报……报告,我听弟兄们说……”牛连长顾不了许多:“是刘司令,吓唬几个妇女们……开的……”
“这就对了,诚实是军人的品质。活人何必替死人,背屎盆子呢!”守备李团长满意地收起鞭子:“你们刘司令呢?”
“这个真不知道!”牛连长小心地,看着李团长紫色的脸,赶紧补充道:“可能……可能……掉河里了……我也是听弟兄们说的……”
“这么早就喂蚂虾王八了,太便宜了吧!”守备李团长再次用鞭子敲敲牛连长的脑袋:“去,带你的人,扎进老灌河督阵,告诉满河儿的鱼虾鳖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牛连长打个报告,挥手。众团丁欲背起跌毁的飞机壳,欲去。“慢!”守备李团长叫一声。
“长官!你还有什么吩咐?”牛连长回过头来。
“背着废铜烂铁,你督什么阵?”守备李团长挥挥手:“东西放下,长官部要作证据……”
“是,长官!”牛连长答应着,指挥着众团丁放下东西,一窝蜂似地涌出来。西峡口的天空似乎更昏暗了些。
“李团长,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呀!”刘顾三的心腹朱有功高喊着,推开众团丁,闯入指挥部。
“你来得正好,我问你,刘顾三人呢?”李团长一把抓着朱有功的肩膀。
“刘司令到现在还没有影儿呢……”朱有功满头大汗。
“都是吃干饭的,一个个大张着嘴哑巴了?”“拍”的一声茶杯响,守军李团长牛气哄哄的呵斥着:“还愣着干什么!把人都派出去,石头缝里抠,娘肚子里揪,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哪怕是一块肉一根骨头!”
“是是!”民团官员们诚惶诚恐地答应着,参差不齐地敬礼。
“听见没?团长又摔茶杯了!”司令部外,士兵甲站着,诡秘地笑。
“除了茶杯,还能摔什么呢?”士兵乙感叹着:“这日子,就是苦,抗来抗去,都成杯具了……”
“你呀,一句话戳进骨子里!处处防御,处处悲剧!”士兵甲比划着,感叹道:“横竖都是个死,哪像人家,伟大……”
“小心二斤半!”士兵乙比划了个砍头的动作:“咔,吃饭家伙也就搬家了……”
“就你会说话,干活,干活!”士兵甲推推士兵乙,二人忙起来,看着团参谋急匆匆走进去。
参谋长走进指挥部,拿出一份电报,递上去。
“不知情,不知情!长官司令部,就这么回复的?”守军李团长接过电报,撒了眼,拍着桌子,气哼哼的吼道。
“是,长官司令部,就是这么回复的!”参谋长敬礼。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别人狠揍一顿完事?”李团长拍着桌子气哼哼骂道:“妈那个巴子,要是野蛮的南方将领李宗仁在,我看长官部那张臭嘴敢这么叽咕?刘峙算什么福将呀,简直就是一只会产老鼠的草包黄鼠狼……”
众人无语。
“刘峙到哪里,那里都招鬼!”李团长手执鞭子气呼呼摔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