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空间死神1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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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个黑影从船舱顶处飞出,高速坠向大海。潜艇中,伊藤他们都看得异常清楚,在信号切断的刹那,他们就知道出了问题,暴龙暴跳如雷,急不可待地要冲入船内救人,可伊藤却阻止了他,那是个大陷阱,不管去多少人都会被它无情吞噬。

“目标已找到,目标已找到。”

通讯器内传来一个男声,应该是伊藤安排在水下的潜水员,伊藤收到之后马上将这艘鲨鱼型潜艇开入原先计划的海域。不一会儿,有两个人抬着凌珊进入主舱室,他们将她放在长方形的金属桌上,拿布擦去她脸上的水珠,她仍在流血,鲜血混着海水湿了一地,惨白的脸毫无血色,就像用白纸粘出来的人形面具,这面具额中央还有一处鲜红的擦伤,上面带了点火药的痕迹。病毒和暴龙都无比震惊,看见这类似于尸体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别发愣!她还活着!快!把呼吸器和监护仪拿来!”

伊藤的声音把他们两人叫醒了,病毒就像无头苍蝇在主舱室内手足无措,伊藤一把将他拉过来推到前面。

“替我按住她,别让她乱动!”

病毒立即照做。话落,伊藤拿把剪刀从下至上将她夜行衣剪成两半,夜行衣内的丝网型防弹衣已经被子弹击穿了,万幸的是就因为如此子弹才没有射入她的心脏。伊藤迅速地将监护仪连上她的身体,然后把氧气罩套入她的头部,他的动作迅速而又熟练,就像个外科医生。

伊藤检查了下凌珊的伤势,情况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得多,除了枪伤之外,她的骨胳多处断裂,脏器也可能破裂,恐怕撑不了多久。生死攸关,他也没办法考虑很多,马上拿起医疗器具替她止血并进行抢救。整个过程伊藤没有给她施麻药,当锋利的手术刀切开皮肉时,都听到她模糊痛苦的呻吟。

“伊藤,如果她死了,我不会放过你!”

暴龙紧抓着凌珊的手,红着双眼对伊藤一字一顿地威胁道,伊藤巧舌如簧,把此次计划说得很完美,但结果却让凌珊丧命。

“闭嘴,别让我分心!我劝过你们放弃,为什么都不相信!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伊藤低声轻骂,手却没因此停下,看到一柱鲜血从她伤口涌出,病毒忍不住皱起眉头,双眼渐渐泛红。

“她会死吗?她会死吗?”

“我正在尽力!”

伊藤满头大汗,他用白色消毒棉布按压住凌珊胸口的枪伤喃喃自语。

“别让我失望,千万别让我失望。”

凌珊的双眼半闭着,血压下降、心跳变缓,伊藤见她快不行了,马上伸手对旁边两个下手大叫:“针剂,快!”

他们慌乱地从一堆药物中拿出一支透明针剂,暴龙见后立即拎起那人衣领,那人吓一大跳,手一抖针剂滚落在地。

“你们想给她注射什么?!”

明显暴龙很不相信他们,危急关头,伊藤一改往日淡然自若的模样朝他大声怒吼:

“肾上腺素!你再找我麻烦,立即滚出去!”

暴龙一脸怀疑,但他还是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针剂给了那个下手,下手马上将针剂抽入针筒中递给伊藤。一针注入凌珊体内,她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反应,心跳正常片刻后又开始放缓,瞳孔也慢慢放大。

“快!快!你不能就这样死了!”

伊藤替她做心脏复苏术,可监护仪上的指数不容乐观。突然,潜艇剧烈摇晃,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金属架上的药剂以及监护仪全都摔倒在地。金属器皿乒乓作响,碎玻璃四溅,有些人没站稳直接摔出很远,暴龙死死地护凌珊,不让她从桌子上跌下。过了一会儿,摇晃感渐渐消失,他们看了下监视屏,那艘军用运输船爆炸了,船头黑烟滚滚。不用怀疑,这是伊藤计划中的一部分。

“先别管这个,我们继续!”

伊藤没有停手,他很想救活凌珊,可她像是放弃了生命,不再为自己做任何挣扎。她的神色很平静,眼眸半闭嘴角微扬,像庙宇里的佛像神秘地笑着,终于,监护仪上的绿点变成一条直线。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死!”

伊藤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又给她心脏部位注射了一剂强心针,几秒过后,凌珊突然抽搐了一下,她猛地挺起胸膛,双眼瞪起,就像条离水的鱼困难而又急促的呼吸着,额上手上的青筋根根爆起。

这不是正常反应,他们就像是看到怪物纷纷往后退去。凌珊在金属桌上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两手张成爪型不停挠抓自己的脖子,她的身体扭出怪异的角度,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拧断。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给她用了什么了?!”

“我不知道!”

暴龙大声咆哮,而伊藤也不知道会有这种反应。凌珊的毛发开始脱落,一片一片,大块大块,苍白的皮肤下突起一个个小圆点,就像在变异。

“哦,老天,她正在变异!她正在变异!”

有人拔出了枪,所有人都异常恐惧,就连平时见惯大场的暴龙脸色也起了变化。这很像蜘蛛变异时的状态,可经过观察证实她并没有受感染,但如果真的变异成功,他们这些人全都要葬身海底,伊藤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拔出了手枪直接瞄准凌珊的脑门,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不行!”

病毒突然扑过去抢夺他的枪,对他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伊藤顿时恼怒起来,正在两人争执纠缠之际,奇迹出现了,凌珊身上的红肿块迅速消退,她像是痛到极致,惨叫一声后无力地晕死过去。主舱室内瞬间安静,好像吵闹的摇滚乐唱片突然跳带,他们的目光全都锁在中间位置——凌珊躺的地方。“嘀、嘀、嘀……”倒在地上的监护仪仍在工作,上面的绿点强而有力地跳动着……

耳边一直嗡嗡作响,像是无数人在喋喋不休,凌珊很累很想睡觉,可这声音总是不放过她。朦胧之中,她看到一个人影,他穿着黑色礼服,身材高挑挺拔,可惜站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他是谁?凌珊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可不知怎么的,无论走多久,他们始终保持着原先的距离,那人似乎等不及她,转身准备离去,情急之下,她大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赛文!

随着一声尖叫,凌珊睁开了双眼,她所看到的情景与梦中的完全不同,没有漂亮的桔红色玻璃灯,也没有深蓝色的窗帘,这个狭小的空间不像是刚刚准备好的新房,这究竟是哪儿?

“珊,你醒了吗?”

耳边响起并不陌生的男声,听起来很焦急,凌珊记不起是谁,她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的身体没了知觉。

“珊,不要乱动,你的伤还没好。”

原来是病毒,凌珊终于能把声音和人匹配上了,她困难地转动下眼珠,看到了病毒着急而又忧伤的脸。

“这是哪里?”

她问,但声音卡在嗓子眼儿,每个字都模糊得很,不过病毒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

“我们正在船上!”

“船?”

凌珊努力搜索记忆,可是不明白什么时候与船联系在一起了。过了片刻,她看到暴龙从外面走进来,表情与病毒一样沉重。

“老大!她醒了!”

“是吗?!”

暴龙的声音听起来欣喜万分,似乎是中了什么大奖,他冲到凌珊面前,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珊,能看到吗?这是几?”

凌珊眨下眼睛,很努力地想说出“3”这个数字。暴龙紧张的脸庞有了一丝笑意,他轻轻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不要那么费力。”

凌珊的确是累了,只不过几秒的功夫,她似乎把身体里的力气全都用完了,不过如果记得没错,明天是她和赛文的婚礼,但赛文去哪儿了呢?她怎么又会躺在船上呢?

“赛……赛……文……”

她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这两个字,暴龙与病毒面面相觑,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珊,你先休息一会儿好吗?”

凌珊不想休息,她十分急切地期待答案,可眼皮重得不听使唤,没一会儿就闭上了。

“她好像不记得了,这该怎么办?”

“等她身体恢复再说吧。”

……

隐隐约约,凌珊似乎听见了暴龙和病毒间的谈话,但不明白什么意思,她想要搞清楚,浓浓的睡意就袭了过来,没过几秒便失去了意识。接下来,她一直在半梦半醒间徘徊挣扎,梦中总会见到赛文,他说了很多话,可她一句也没听懂。

大部分时间凌珊都处于昏迷状态,每次睁开眼她都在问赛文和婚礼的事情,然而基本上没等人回答,她又陷入沉睡,就这样周而复始,她像是进了一个迷宫再也绕不出来了。没人知道她在船上遇到了什么,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伊藤也是闭口不谈,他们在那艘游艇上漂迫了一个多星期,眼看食物和水越来越少。

“她今天醒过几次?”伊藤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觅食中的病毒。

“三次。刚刚她又醒过,不过没多久就睡了。”病毒在柜子里挖出一个罐头,他看看标签是牛肉的又把它放了回去。“这几天老大一直在照顾她,我真怕他撑不住,今晚还是我去换他吧。”

他像在自言自语,伊藤的目光始终投在遮阳的帘子上并没在意他的话,纠结的表情似乎是在考虑应不应该换个窗帘颜色。

“这几天我在想,珊如果醒来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会是什么表情,还有关于赛文的事情我们要不要告诉她,唉,我怕她受不了打击。唉……没东西吃了,你不会让我们都饿死吧?”

病毒的嘴巴没停过,伊藤收回视线,眉头微蹙略有所思。

“应该告诉她,反正她早晚都要知道。”

他边说边摆玩起紫砂壶,看起来并不关心凌珊是否能承受得了真相。病毒终于在柜子里找到自己最爱的青豆罐头,心满意足地走入舱室和暴龙一起陪在凌珊身边。

又过了几天,凌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一开始她只是以为自己在某次任务中受了重伤,而导致身体无法动弹,暴龙也肯定了这一点并说她伤了脑部,有部分记忆缺失了,不过当凌珊问起赛文时,他就没有接口。

凌珊隐隐感觉到了问题,因为她总会做同一个梦,但醒来之后又记不清了,有些东西在她脑中呼之欲出,可真正要抓到时又消失不见,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她,她希望能把可以想起的部分记下来,免得睡一觉后什么都忘了,失忆这是她近来最大的毛病。终于有一天,她的手可以动了,凌珊非常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么,无意间她摸到了自己的头部却发觉上面什么也没有,光秃秃的简直比玻璃还光滑。

“啊!!”

她大声尖叫,病毒和暴龙他们立即跑进来,看她坐在床上靠着还在抚摸头部,他们万分惊讶但又觉得大事不妙。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这是怎么了?镜子!快给我镜子!”

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虽然平时打打杀杀,但内心还是很女人的。暴龙责怪病毒为什么不把人看好,病毒很无辜地摊了下手,正当两人纠结该怎么对付她时,伊藤已经把镜子塞到了凌珊手中。

镜子里的人头发和眉毛全都掉光了,眼眶深陷,眼圈青黑,没有血色的唇就像干枯的树皮开裂得不成样子,她就像做过化疗的癌症病人削瘦虚弱。这个人凌珊不认识,她尖叫着把镜子扔在地上然后抱头哭叫,嘴里一直叫着赛文。

她的身体状况很差,暴龙和病毒都在尽量安慰,而伊藤恰恰相反,他选择了最不恰当的时机将残酷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你已经结婚了,只不过当天被人以‘谋杀’的罪名逮捕,而赛文也进了监狱,然后你逃了出来找到我要求帮忙,我帮了你,而且提供给你赛文的下落,你去了,结果就成了这样。”

他说得很轻巧,暴龙一怒之下差点没把他杀了。凌珊听了直摇头,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可是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拼命翻涌,被故意遗忘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当她想起自己所遇到的一切时,撕心裂肺的痛如同海啸压来,她连疼都没喊出来就昏了过去。

有时事实就那么残酷,尽管你不想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