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车身剧烈震颤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车顶,车厢里的女人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可是又不敢叫得太大声,她们吞着声音,紧捂住嘴簌簌落泪。
死亡正在逼近,围攻过来的丧尸越来越多,车子无法快速行驶,渐渐慢了下来。车顶突然响起刺耳的金属刮擦声,这声音像是挠在每个人的心头上,难受却又没办法把它吐出来,紧接着一道光束投入车厢,众人抬起头,只见一只酱紫色的枯手已经扒开坚固的金属车顶探了进来。
“小心!”
萨满大叫,然后掏出手枪对准那只鬼手连射几下,鬼手缩了回去,刺耳的噪音也停止了,然而只停顿了两秒,随着野兽般的嘶吼以及“滋啦”的金属声,车顶被掀开一个大窟窿,一个丑陋的大脑壳从窟窿处伸进来,它看到车厢里的食物像是兴奋又像是愤怒,张开脱臼似地大嘴,疯狂吼叫起来。
“混蛋!”
一个男人抓起尖头铁棒向上捅去,可是他没预到蠢笨迟钝的丧尸竟然会躲闪,他怔了好几秒,还没回过神,一根藤条般的玩意从大脑壳的嘴里伸出,然后卷住他的脖子,把他从窟窿处拖了出去。
尖叫声伴着惨叫顿时响起,秩序也被瞬间打乱,那些幸存者就像没头苍蝇散开队伍,到处找寻可躲避的地方。车顶上传来阵阵凄惨的尖叫、挣扎拍打以及类似于咀嚼的声音,被扯断的手臂和腿脚连着鲜血从车顶飞到公路上,那些丧尸像是等待分食的秃鹫一哄而上,在那里撕扯啃食尸块,把热腾腾的血当成美味饮料。
车厢里乱作一团,凌珊差点被冲散的人撞倒在地,逃命时刻没人顾及这个孕妇。萨满坚守在原地举枪射击,车顶被子弹穿出一个个钱币大小的孔,血就从这些孔里滴落下来,宛如红色的雨帘,闷热的车厢内顿时涌进一股血腥味。
片刻,丑陋的脑袋再次探进来,这次它看中了一个肥胖的女人,然后伸出藤条似的大舌头卷住那火腿般的脚踝,肥胖女人发出杀猪似的嚎叫,香肠串般的手抓拉钢铁地面,似乎想要把它们嵌入头发粗细的缝隙里。
萨满手里的枪卡壳了,他开始手忙脚乱,渐渐地暴露出菜鸟作风,旁边无人敢搭救,有些还甚至希望她被拖走,那样他们就能相对安全几十秒钟。凌珊下意识地拿过黑色裹布,从里面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
楚林第一次知道还有长成这样的高尔夫球棒,她看到那个大肚子女人挺身挡在众人面前,高举利刃将那条长满水泡的大舌头切下,就像切菜一样轻松。那人的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惊慌,她只是自然而然地伸手将地上的肥胖女人拉起来,然后继续战斗。她挥舞着利刃,将伸进来的鬼爪斩了回去,车顶上的怪物像被激怒了,发出一阵又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叫。
“快跑!大家快跑!”
前面传来一声巨吼,车门被打开了,底下围得丧尸不多,正是逃跑的好机会。楚林被人挤出车厢,双脚几乎没沾过地面,她想回头叫那个女人,可是已经不知道被哪只手拖走了。行李全都在车上还有他们赖以生存的食物。
楚飞握着枪冲在最前面开辟一条道路,十几个人就跟在他身后一边躲丧尸一边朝兰特城跑,一个年纪大的老头的和肥胖女人心脏负荷不了这么剧烈的运动,没跑多久就落下了,有人想要拉他们一把,却被冲过来的丧尸吓得缩了回去。
“跑!跑!不要管我!”
那张老得像树皮的嘴里发出最后一声呐喊,做着最后一次挣扎,或许是生存的欲望太强烈,胖女人神差鬼使地把老头推到丧尸堆,惨叫声蓦然响起,她像是吓坏了,一边尖叫一边拔腿狂奔,终于赶上大部队,至于她刚才所做的事情似乎没人看见。
“爸爸!爸爸!”楚林大叫着。“大肚子女人还在里面。”
楚飞闻声回头,果然没在慌忙的人群里看到凌珊,他伸长脖子看着他们的车,只见有三个丧尸正钻入车顶的窟窿,来不及多想,他就把手里的枪塞给旁边的萨满,然后拿上一支铁棍。
“你带他们先跑,我去救她。”
话落,他就往回跑,楚林想要追上去却被萨满拉住了,那些丧尸迎面朝楚飞冲来,他抡起铁棍砸向他们的脑袋,然后找寻空隙钻过去。
拥上来的丧尸越来越多,或许还没到车子这里,楚飞就要被吃掉了。谁都不看好那个大肚子女人能活下来,所以他们觉得他的行为是相当愚蠢的,他们看了一会儿又继续逃难,或许到了兰特城就会安全了。
“爸爸!爸爸!”
楚林大声哭叫,似乎意识到父亲的重要性了,而她的声音引来了丧尸们的注意,他们僵硬地转过身,把目标转向了她。
“不好了,得快跑!我去找你父亲,你快点跟他们跑!记住一定要活着!”
话落,萨满将楚林推走,楚林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奔了过去。她左右为难,两边张望,最后选择了跟上大部队。
楚飞快要跑到车子处了,然而正在这时,一个大脑壳丧尸如青蛙似的跳到他面前,他脸色苍白,立即一身冷汗,然后挥舞手中的铁棍似乎想吓唬他,大脑壳丧尸朝他嘶吼一声,喷出的气体中有股很浓的血腥味,他刚刚饱餐了一顿,此时正需要些点心。
“飞哥,快点蹲下!”
萨满大叫,楚飞应声连忙抱头下蹲,一颗子弹从他头顶飞过,直接射在了大脑壳丧尸的胸口上。它被激怒了,萨满这张半人半鬼的脸并没骗过它的嗅觉,它仰天嘶吼着,弓起背部“噗”地吐出那根又大又长的舌头。萨满愣住了,两脚像被焊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他无意识地举枪狂射,却没有一次瞄准。楚飞回过神后为时已晚,那根玩意已经卷上了萨满的脖子,萨满离地飞起,就像被只青蛙卷住的蚱蜢,马上就要落到血盆大口中。
突然,停止不动的校车马达响了起来,紧接着车头朝旁边移了几米,然后笔直地朝大脑壳丧尸背后撞去。“砰”的一声,丧尸被坚硬的车头撞倒在地,巨大的橡皮轮胎碾过他的脑袋,一滩****的血染在地上。楚飞趁机抡起铁棒打烂那根舌头,把萨满从鬼门关口拉了出来。
“上来,你们快上来!”
驾驶座上,有人正朝他们招手,楚飞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挺着肚子的女人,她满脸是血,污浊不堪,可眼神与表情看起来仍然坚定,似乎没被刚才的惨剧吓倒。
楚飞扶着萨满上了车,车门一关上,凌珊就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门,狠狠撞飞那些想要扑上来品尝人肉的丧尸们。楚飞往车厢里瞥了一眼,前几个小时的避难地此刻就像个屠宰场,到处是残臂断脚,一颗颗被砍下来的丧尸头颅正在颠簸的车厢里滚来滚去,就好像在玩弹子球一样。胃里泛起一阵酸,楚飞硬捂住嘴才没有吐出来。
很快,车子超过了逃难部队,他们尖叫着让车子停下,然后趁丧尸没追上来之前,争先恐后地挤上了车。车厢内惨不忍睹,光闻着味道都要呕吐,可是为了能活命,这些人也只好挤在黑血浸过的车厢里,将一颗颗丧尸脑袋扔出车外。
车子终于驶入了兰特城的地界,然而城内的情况超出任何人的想象,这里没有传说中的保卫队,也没有救济站,放眼望去除了丧尸还是丧尸。有人绝望地哭了起来,他们刚刚逃离一场灾难,现在又到了另一个恶梦,而且这个恶梦没有终点,永无止境地循环再循环。
“我知道哪里可以藏身,来,让我来!”
楚飞伸手握住方向盘,凌珊很识相地把驾驶座让出来,楚飞坐上去之后猛打方向盘朝偏远的东南方向驶去,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个堡垒似的建筑物,建筑物旁都是竖得高高的铁栅栏,栅栏上方有高压电网,里面的建筑门窗上也装着铁窗、钢网,这里应该是个监狱。
建筑物的正前方大门半敞着,似乎是正欢迎他们到来。楚飞一鼓作气冲开铁门,将车子驶入枯黄的草坪,熄火之后,他马上从车上下来,将两扇大铁门紧紧关上。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众人松了口气,他们忍不住哭泣,好好体验着呼吸与心跳的感觉。
幸存者们接二连三地下了车,楚飞没有看到凌珊的身影,等人都下来之后,他又重新回到车里,只见她坐在驾驶座旁边的地上,背靠着驾驶座,楚林和萨满围在她身边,神色十分紧张。
“怎么了?”
楚飞上前蹲下身子问道,凌珊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嘴唇被牙齿咬得发白。
“救救我……救我的孩子……我的肚子好疼……”
她的眼角噙着泪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刚刚勇猛的女强人不见,现在坐在那里的是个急需要照顾的柔弱孕妇。
“医生,这里有医生吗?”
楚飞也不由紧张慌乱,他转头朝着人群大喊,第一声被众人的谈笑与喜悦冲淡了,第二声终于有人听见了。
“我,我是医生!”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楚飞连忙向他招手,示意他快点上来。
“医生,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一出现,凌珊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衬衣,医生掀起她的裙子检查,发现屁股底下有点红迹。
“放松,放松,深呼吸……没事的……没事的……”
医生尽量安慰,可凌珊就觉得腹部一阵一阵绞痛,她很害怕,害怕自己的孩子会离去,无助地抽泣起来。伤心的哭泣湮灭了众人的喜悦,他们都围拥上来,静静地看着她。
医生在做检查,或许是因为她刚才动得太厉害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他说明原因使众人放心,随后楚飞和萨满从车备箱处拿出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将凌珊从车上抬下,然后把她送到建筑物里面。肚子似乎不疼了,凌珊放下心,连连向医生道谢,在经过门处,她瞥到了门前的标志,原来这里是家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