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幸福地生活着,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追寻所谓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1)
十·一长假即将来临之际,程灏然约苏河一起去毗邻C市的D市游玩,并声称这次他要拿出绝密药方,保管她会“药到病除”。
苏河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程灏然。并不是冲着所谓的“绝密药方”,而是她想出去散散心。
再说,漫漫长假,她一个人待在C市也怪无聊的。颜夕已经成为陌路,张爽早已订好机票,就等着国庆一到,就和老公一同飞往云南丽江度假。
对程灏然来说,苏河能答应和他一起去D市旅游,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右手臂的伤势基本无碍,而他的网球水平也恢复得和从前差不多了,月底他就要赴美参加新一轮的比赛。是胜还是败,他其实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苏河能够陪他一起去美国,在现场为他欢呼加油。只是这个愿望也太难实现了,她要上班,而且邀请她,她也未必会领情。
这次程灏然之所以想要邀苏河一起去D市,不仅因为D市是个风景很优美的海滨城市,他想带苏河一同去看海,更因为他想在去美国之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因为他发现这些日子,苏河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抗拒他,而且他的“疗伤药”似乎真的起了作用:苏河脸上渐渐多了笑容,眼神中的忧伤也一天比一天少。
D市离C市并不远,不过三四个小时的车程,程灏然决定亲自驾车前往。
十·一长假的第一天,程灏然早早起床来到苏河家。
原本约好九点钟过来的,苏河没想到不到八点就有人拉响门铃。
肯定是程灏然那个讨厌鬼!苏河心想。
她想装作没听见,继续蒙头大睡,可是门铃声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不得已,她只得起床,也没换衣服,直接穿着睡衣去客厅给那位讨厌鬼开门。
“Good Morning!”门刚打开,就探进来一张阳光般灿烂的笑脸。
苏河极其不淑女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难得见到你这个样子。”程灏然关上门,打量了苏河一眼。
他眼前的苏河穿着印有卡通图像的睡衣,头发略显凌乱,眼睛半眯着,看上去却并不难看,反而有一番慵懒的味道。
“不是说好九点来的吗?来这么早干吗?”对于程灏然打扰到她的睡眠,苏河显然很是埋怨。
“知道今天要和你一起出去玩,我哪里睡得着,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我已经在门外等你很久了。”程灏然一脸无辜样,仿佛被打扰到睡眠的那个人是他。
“真的吗?”苏河对程灏然的话持怀疑态度。
“我发誓!绝对不会骗你!”程灏然郑重其事地举起右手。
“切!小孩子!”苏河轻笑一声。
“谁是小孩!我比你大一岁,你应该叫我哥哥!”程灏然抗议道。
“年龄不能代表一切,Understand?一个人的心理年龄往往比实际年龄更为重要。”苏河说完就向卧室走去。
“你干吗去?”程灏然在她身后问。
“睡回笼觉。怎么,有意见?”苏河停下脚步,挑眉问道。
“……”程灏然一笑置之。
“我可警告你,乖乖地在客厅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更不要翻我的东西。”苏河交代了一句,继续向卧室走去。
“对客人这么凶,小心将来嫁不出去。”程灏然低声说。
“要你管!”孰料竟然还是被苏河听见了,她转过头,剜他一眼。
“啧啧,倒是挺能吃的,前两天刚买的东西又快没了。”程灏然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又快被清空,不禁发出感叹。
他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鸡蛋,打算煎荷包蛋作为早餐。
其实,他起这么早是真的兴奋得睡不着觉,而之所以打搅苏河的睡眠,也只是想和她一起吃早餐而已。
上次她生病时,他为她买来早餐,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仍然历历在目,他记得当时很有成就感。
有时候,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好,尤其那个人还是他喜欢的人,这样能够体现他存在的价值,让他心安。
苏河关上房门,再度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刚刚那么凶猛的瞌睡虫此刻全部跑得无影无踪。
“真是个讨厌鬼!”苏河抱怨归抱怨,仍然换了衣服,走出来。
可是程灏然却不在客厅。
真奇怪,他去哪里了?不是交代过除了客厅哪里都不许去吗?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正疑惑间,一阵浓浓的菜香味自厨房飘过来。
“你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会儿?”程灏然正在厨房里煎荷包蛋。
望着身穿围裙的程灏然,苏河直想笑。这件围裙上面有一只大大的Hello Kitty卡通形象,穿在程灏然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笑什么?”程灏然不解地问。
“没什么。”苏河捂着嘴,忍住笑意。
“既然起来了,就快去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餐。”
“嗯。”苏河倚在门边,望着程灏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曾几何时,陆卓文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以后,我们结了婚,我会为你每天做早餐,让你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享受爱情的味道。”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可笑,他的身边早已经换了对象,而且那个对象还是她自以为最好的朋友。
事到如今,想那些做什么?苏河努力拂掉有关陆卓文的回忆。
吃完早餐,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这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空气异常清新。
蔚蓝色的天空,在初秋时节,一尘不染,晶莹透明。
车子以匀速向前方行驶,车子里弥漫着程灏然最喜欢的欧美抒情音乐。
自从上了车就没听见苏河说话,程灏然转头,发现苏河正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这样睡不累吗?”程灏然问。
苏河没回答。
真神奇,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程灏然唇角扯出一抹笑容。
“苏河……”程灏然轻轻推了苏河一下。
“干吗?”苏河不满地嘟囔道。
“你这样睡不舒服,要不换到后座躺下休息。”程灏然提议道。
“不用了,闭目养神而已。待会儿我还要看沿途的风景呢!”
“呵呵,我以为你正在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补觉。”
“你还好意思说!谁叫你那么早吵醒人家!”苏河睁开眼,打个哈欠,问,“还有多长时间到啊?”
“早着呢,这不刚上车没多久吗?”
“是吗?我都以为快到了呢。”
“那是因为你刚才做梦了吧?”程灏然笑道。
“……”苏河懒得理他,继续闭目养神。
程灏然突然将车停下,走到苏河那边,打开车门。
“你干吗啊?”苏河问。
“你到后座好好睡,盖上毛巾被,多舒服!”程灏然语气轻柔地说。
“不要!我就坐在这里。你一定是乘机赶我下车把我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对不对?”难道他所谓的“绝密药方”就是要把她扔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反思?苏河才不想上他的当。
“对!就是赶你下车。你下不下来?”程灏然故意吓唬她。
“我不下车,坚决不下车!”苏河拉紧安全带。
“那你要跟着我,还是下车?”程灏然一本正经地问。
“跟着你。”苏河毫不犹豫地说。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上了程灏然的当。
程灏然目的得逞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真讨厌!”苏河轻斥道。
“别人都说女人最喜欢说口是心非的话了,‘你真讨厌’其实是‘你真可爱’的意思,对不对?”
“你太坏了!”苏河真是又恼又气,她不知道程灏然究竟想说什么。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这么说,说明你是爱我的咯?”程灏然嘴边的笑意更盛。
“……”对于程灏然的无理取闹,苏河实在没办法,她气得解开安全带,走下车,“我不去了,你一个人去吧!”
“真的不去了?你不后悔?”程灏然望着道路两旁的田野说,“不过,你在这里待着也不错,可以与大自然做一次近距离的亲密接触,感受一下田园风光。”
“谢谢你的好意。”苏河没好气地说。
苏河正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折回去时,突然被一双手拦腰抱了起来。
“程灏然,你干吗啊?”苏河完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
“非礼你,不行吗?”程灏然边说边把苏河放进后座。
“你试试看!”
苏河已经被程灏然平放在了后排宽大的座位上,程灏然的手仍然没有离开她的身体。他俯下身,英俊的脸逼近她。
两人靠得如此近,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你……”苏河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唇已经被程灏然封住了。他灵敏地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纠缠……
她觉得浑身的细胞仿佛都苏醒了一般,她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的唇从她柔软的唇移到她白皙的脖颈,他轻轻解开她上衣的一粒纽扣,她美丽的锁骨顿时暴露在外,他的唇凑过去,轻轻噬咬……
就在他的手快要滑进她的胸衣时,她一个激灵,猛地推开了他。
“程灏然,这就是你所谓的‘绝密药方’吗?”苏河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不……不是……刚才……对不起。”程灏然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他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那么激动,或许是因为苏河的那句“你试试看”刺激了他?
“你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去D市了。”苏河坐起身,淡淡地说。
不!此刻不能让她回去,不然他真的前功尽弃了。程灏然心想。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接吻,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程灏然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决定改变策略,把刚才的突发事件尽量轻描淡写,当做没有发生一般。
“是吗?刚刚只是接吻那么简单吗?”
“不然呢?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程灏然反问。
“……”她以为什么?她以为她差点要在汽车里上演限制级电影里的片段!
“是你想得太多了。”程灏然说。
苏河明明知道程灏然只是在为他自己找一个开脱的借口,可却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最终,还是程灏然占了上风,苏河还是乖乖地坐在车上,由着他将车继续向D市开去。
小风波过后,苏河全然没了困意,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窗外匆匆后退的风景。
是程灏然太大意还是她自己太敏感?
其实,刚才程灏然吻她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即抗拒,反而迎合他,很享受他的亲吻。可是推开他之后为什么又开始把过错都推在他身上?她在内心鄙视自己的虚伪。鄙视自己的同事,她又找了一个借口为自己开脱:或许她的身体太寂寞了,渴望复苏了,这并不代表她的灵魂的想法。
车子到达D市后,程灏然带着苏河去了事先定好的旅馆。
他们俩的房间相邻:306和308,都是向阳的一面。
程灏然帮苏河把行李放好后,离开了。
苏河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整个房间。
这个旅馆的环境很好,依山傍水的,透过窗便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不一会儿,程灏然就来敲308的房门。
苏河开了门,发现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一件浅蓝色V领T恤,一条亚麻质地的休闲长裤将他衬托得越发英挺逼人。
“收拾好了没?”程灏然问。
“差不多吧。”
“那我们先下楼吃午餐,然后出去玩。”
“嗯。”
“这个旅馆还不错吧?”
“嗯。”
……
程灏然努力寻找话题,可是苏河总回答得漫不经心,他知道她一定还在受那件事的影响。
可是,当时他就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那么冲动地吻了她……
下午,程灏然开车带苏河去看海。
蓝色的大海一望无垠,海风打在身上,只觉得惬意、舒服。
“来,把你的烦恼写下来。”程灏然变魔术一般拿出纸和笔递给苏河。
“我最大的烦恼就是你。”苏河并不接过来。
“是吗?我这么荣幸?”程灏然嗤笑。
苏河不语,静静地望着大海发呆。
她还记得以前陆卓文跟她一起来看海的情景。
彼时,她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他是英姿勃发的少年,两人相约一起来D市看海上日出。
他们起得很早,相拥着在海边等待日出。
一轮红日自天水相逢处喷薄而出时,他们开始欢呼的场景如今想起来还仿佛近在昨日。
“你最大的烦恼是他,对不对?那个照片上的男人。”程灏然的眼神有些黯然。
“……”
“你还想着他对不对?”
“……”
“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你还想着他?”程灏然突然握住苏河的肩膀,使劲摇晃,仿佛要把她摇醒。
“没有!我早就不想他了。”苏河边说边拿开程灏然的手。
“好!既然不想他,那就在这里写上‘我已经忘记他了,我要开始全新的生活。’”程灏然将纸平摊在苏河面前,把笔塞到她的手里。
“你凭什么要管我?”被看穿了心事,苏河有些不快。
“凭什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凭我们是哥们,凭我们是朋友,行不行?我不想看到你一直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不想看到你一直活在记忆中!”程灏然提高分贝说。
程灏然从来都没有对苏河大声说过话,可他这么一说,她反而安静了下来。
“写下来,把你觉得不开心的事情写下来,把你讨厌的人写下来。然后放到这个漂流瓶里。”程灏然说着拿出一个蓝色的玻璃瓶,“让海水把你伤心的回忆冲走,冲得一干二净。”
那一刻,苏河真觉得程灏然就好像是童话里的精灵,说的话仿佛有着某种魔力,驱使她真的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她把压抑在心里的话都写在了纸上,包括陆卓文,包括颜夕,包括曾经的爱情和友情,所有的感情都会随着海浪漂走。
望着装有她烦恼的玻璃瓶渐渐漂远,最终变成远处的一个小圆点,直至消失不见。她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有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背,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即使所有人都背叛你,我都不会离你而去。我要让你的回忆变得快乐,让你的回忆里有我……”
苏河没有说话,也没有抗拒这个浅浅的拥抱,而是将头靠着他宽厚的肩膀。她真的很累了。她此刻才发现自己多么的孤独,多么的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
原本,她答应程灏然一起来D市其实还是有私心的,她想来这里找寻曾经的回忆,她要将她和陆卓文走过的地方重新温习一遍。可是,没想到,她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程灏然让她抛却回忆。
其实应该早就抛掉的,回忆虽然很美好,却早已经消逝了,现在想起来,只余伤感。既然伤感,何必回忆?
海滩上有出售旅游纪念品的小摊,多数是由贝壳加工而成的手工艺品。有匙扣,有项链,甚至有用贝壳做成的发饰。
不少女孩子停留在小摊前,对那些饰品爱不释手。
苏河也凑上前去。
“喜欢吗?”程灏然问道。
“嗯。”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全部买下来送给你。”
“不用。”苏河脸上的笑容一僵,她突然想起了家里的那串被她珍藏的项链。
“这个很漂亮吧?”程灏然拿起一串白色海螺做的项链,问苏河。
“嗯。”苏河漫不经心地答道。
程灏然将那串项链买下来,亲手给苏河戴在脖子上。
“戴上它,你会听见大海的声音。大海总会让人变得宽容,这样,你就不会不开心了。”程灏然说。
苏河摸着光滑的白色海螺项链,心微微一动。
海边的小道上,不断有骑着自行车的情侣路过,洒下一阵欢笑。
“你跟我来。”程灏然拉着苏河的手,走到路边。
原来,他是来租自行车的。
“坐上来。”他轻松地跨上车,对苏河说。
苏河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
“干吗不开车兜风?演穷浪漫啊。”苏河损他。
“是啊!在海边骑车是多么美妙的旅行方式。何况,还有你这么一个美女陪着我。”
“……”
“抱紧我,我要加速了。”程灏然说。
苏河本不当回事,依旧松松地环着程灏然的腰,孰料他真的加速了,她赶紧牢牢地搂住他,将脸贴着他的后背。
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萦绕鼻端,伴着微咸的海风,她竟然有些陶醉了。
“你干吗要突然吓人家?”待车速放慢,苏河忍不住说道,然后渐渐松开她的手。
“哪里是突然?我有事先提醒好不好?因为是上坡,我当然要加速。不然摔下去的人可是你。”程灏然振振有辞地说道。
“不管了,总之,你这个人真的好坏!”苏河对程灏然下了定论。
“哎哟!你别总说爱我,我真的承受不起。”
“讨厌!”苏河给了程灏然轻轻一拳。
“哦,是说我可爱吗?谢谢啊!”
“……”苏河对他简直无语了。
“你快乐吗?我很快乐……”程灏然开始哼唱,没哼几句,突然说,“我要开始点名了,苏河同学!”
“到!”为了配合他,苏河说道。
“来,跟着老师一起唱这首《快乐颂》。你快乐吗?”
“我很快乐!”苏河接上。
“你快乐吗?”
“我很快乐!”苏河大声唱。
“你快乐吗?我很快乐!爱一个人让全世界知道,快乐其实也没有什么道理,告诉你,快乐就是这么容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