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南市虽然距离海宁很近,但是不管是行政级别还是经济状况,那都只能够用一个天,一个地来形容。
尤其是龙五冲落的这块名叫沙坪州的地方,附近都是以务农为生的农户,好在现在政策不错,农民的日子也没有以前那么难过了,起码能够吃得起肉了。
看着自己碗里堆得满满的排骨,打小就是孤儿的龙五就觉得自己鼻子有点发酸,勉强笑着说道:“干妈,以后我孝敬你们,你跟干爸就是我的亲爹妈,你们给我了第二次的生命。等我好了就接你们去大城市,住大房子,找个保姆好好的伺候你们。”
“你这娃,光说胡话。这里住着也挺好的嘛,什么保姆啊,听着跟地主老财似得,小五你自己过得好,干妈就安心了。”
救了龙五的老头姓徐,在当地务农拉扯大了三个孩子,孩子说起来也算有出息,一个个在外面要么工作,要么经商,小日子都算过得不错,也不打算回来这个乡下地方了。
早些年,三个孩子还想过着孝顺父母的问题,商量着把两老接到城里轮流赡养,可惜的是,一开始就存着不想吃亏的心理了,这种日子如何过的下去,没多久,关于两老的矛盾话题就在各个家庭中开始爆发。
老头一怒之下带着老伴回了乡下,实际却是不想因为自己两个糟老头而搞得家不安宁。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回来之后,两老又花了几年的时间开了一大片荒地种果子,看起来颇有点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的样子,倒也悠闲快活,其实,只有他们才知道,每到晚上吃饱饭之后,两老相望无言是多么难以承受的寂寞。
老人,想儿女,想孙子了。
大概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救下了龙五之后,两老并没有多害怕,也没有报警,而是让他在家里安心的养伤。
而龙五感动之余,执意认了两老做干爹干妈。
老头本来话不多,此刻喝了两杯也忍不住说道:“先把自己养活了再说吧!”
话语中带着三分严厉,龙五听了却极为受用,从小到大,哪曾有人用这般的语气苛责过他,于是笑道:“干爹放心,我一定努力赚钱!”
“好了,吃饭,吃饭,菜都凉了!”徐老太嗔怪埋怨道,又往龙五的碗里夹了一个排骨。
原本陌生的一家三人,此刻却洋溢着浓浓的天伦之乐,只是……或许他们也没想到,哪怕徐老头和徐老太不说,他们老两口从河里救了个人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
作为整个莆田区的老大,齐乐很快就知道了孟玉春的动作,或者说,孟玉春根本就没想过要隐瞒他。
齐乐怒了,直接一个电话把孟玉春给叫了过来,一脸森然道:“这个事情,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我不想因为这事引起下面的猜忌。”
所谓的猜忌,当然是怕下面的人以为他们这对合作了十多年的老伙计要离心了。
孟玉春却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诚恳的劝道:“老齐,收手吧,悬崖勒马,退一步海阔天空!”
齐乐的目光微微一凝,这么多年了,孟玉春一般都是叫他乐哥,或者老大,从来没用过“老齐”这个称呼。
从对方的语气中,他听出了一些诚恳的味道,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更怒了,却是一反常态的压抑了下来,嘴角微微一勾道:“哦……那给我一个收手的理由吧?”
孟玉春暗自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这个老大了,每当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那就表示他正处于什么都听不进去的状态。不过,他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量淡然道:“因为眼镜蛇马上就要死了!”
“哦,这样啊,你的意思是那个什么战什么斌的要开始对付眼睛蛇了是吧?”齐乐一脸无谓的表情。
看着他良久,孟玉春才缓缓的点头道:“没错!”
砰——
随着一个玻璃水杯的破碎,齐乐压抑半天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如同踩了尾巴的老狗一般爆蹿起来,指着孟玉春的脑门破口大骂:“你******是不是脑门被驴踢了?还是那个姓战的王八蛋喂你吃了迷魂药,让你这么使劲舔他的腚沟子……”
齐乐本就是个没有半分口德的人,此刻怒火中烧,一句句恶毒无比、刻薄到了极点的辱骂朝孟玉春劈头盖脸而去。
加上他天性凉薄,心胸狭隘,孟玉春背着他帮战斌调查眼镜蛇,无疑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背叛。
孟玉春被他喷得满脸沫子,脸色却越来越平和,目光越来越淡然,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怜悯……
就是这一丝丝的怜悯,却被齐乐敏感的捕捉到了,顿时更怒:“好你个孟玉春,现在翅膀硬了,学会胳膊往外拐了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分家?我告诉你孟玉春,门都没有,看在你我多年的交情,这事我不跟你计较,如果不想呆了就给我带上你的人离开普田,我不信少了你这张屠夫,我就得吃带毛猪。”
看着他那狰狞的表情,孟玉春在怜悯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无力的悲哀,齐乐心胸狭窄,性格乖戾偏执,他是非常清楚的,但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偏执狭隘到如此程度,看来,对方怀疑自己离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悲哀中,孟玉春不经意的抬起头来,却看到了齐乐把脸偏到了一边去,那一刹那的眼神,明显的不是赌气,却又透着那么一点点的不自然。
微微一愣,孟玉春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那是贼喊捉贼的尴尬与心虚,看来……今天自己下定了决心来跟对方做最后的努力时,对方又何尝不是在借这个机会来跟自己摊牌。
想通了这点,孟玉春怅惘的暗自一笑,表面却不动声色的微微鞠躬:“谢谢老大!”
说完大步而去,不再有丝毫的留恋。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齐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恨和不甘……
是的,他确实早就存了想要跟孟玉春分家的念头,只是孟玉春做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让他找不到充足的借口。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可以把莫须有的理由强加到孟玉春的头上,甚至还可以让对方消失,不过,孟玉春不是他一般的马仔,而是对他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至于让对方消失,那是想都不用想,如果连这点防范措施都做不好,那还叫军师么?
所以,直到今天,齐乐才总算借这事跟孟玉春摊牌了,他知道对方可能看出了自己早有预谋,可是,他不在乎,也不会承认。
不过,孟玉春临走的时候想要破坏他的计划,却不得不防,起码这个时候的眼镜蛇,还不能死。
尽管在他的心里面不相信战斌有那个实力,有那个胆子在自己的地盘内杀了眼镜蛇,更何况眼镜蛇也不是随便让人拿捏的角色,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通知一下眼镜蛇。
于是拨通了对方的号码,将这里的情况说了一下。
对方沉默良久,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说完挂了电话,让他好生纳闷了半晌……
是的,没错,眼镜蛇在两个小时前,就发现了有人在查他。
他本身就是一个心思缜密,异常机警的人,如今又处于漩涡的中心,这点警觉还是有的。
早在几天前,他就知道有不少的势力在偷偷的查他,这些人大多已经猜测到他的人藏在普田了。
不过,他不在乎,反正如今想他死的人多了去,所谓虱子多了不咬人;更何况,如今明面上来说,他是投靠了齐乐,投靠了罗小虎,哪怕自己暴露了行踪,自由两人去出面,有了这两张护身符,他相信就算是陈森想要动自己,也要考虑再三。
齐乐的示警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让他知道了查自己的是谁,眼镜蛇是少数几个看重战斌个人实力的人,尽管如此,他依然不在乎。
因为现在的他不但知道了战斌想要对自己动手了,更在半个小时前,收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龙五有下落了。
比起其他在查找龙五的人来说,眼镜蛇更在乎龙五的死活,所以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派人寻找龙五,他的办法非常的直接,沿着河流一路搜索打听。
一边查龙五的下落,一边计划着如果龙五没死的话该怎么办,此刻战斌的突然动作,无疑给他的计划添上了完美的一环,一幕一石三鸟的大戏就要开始上演了。
位于普田区一间还没开盘的别墅中,沙发上的眼镜蛇豁然睁开眼睛,朝围绕周边大气都不敢出的手下连续发布了几道命令。
在他的身边,默默的站着或坐着十二名服色各异的人,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的表情都很镇定,甚至是漠然。
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力量,如果说龙五只是他一把放在明面上的开山刀,那么……这些人就是他藏在袖子中的毒匕首。
论打架,这些人任何一个都不一定打得赢龙五,但是……如果是论杀人,这些人任何一个都可以轻松的把龙五干掉。
随着他的一道道命令,几个手下默默的点头,直到眼镜蛇拍了一下手豁然起身,这些人才跟着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