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宅门之贤妻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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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下故人来

“咦,奇怪了,那东西就应该在这里啊。”木婉晴皱着眉将树下的小坑刨了又刨,秀气的两条眉毛忍不住越锁越紧。

失踪的那些首饰都是她埋起来的,她用马玲儿母女的手逼走胡姥姥,然后打算自己带着东西逃出去,这些首饰真的“失踪”啊!

难道是有谁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将自己藏着的宝贝挖走了?

木婉晴一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背后出了一片冷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我记错了地方,没关系,再量一次就好。她捂着胸口,重新站在廊下开始数起步子来,一步,两步,三步……

相比较丢失,更可怕的这些东西被庄子里的其他人发现,因为这种可能就意外着她逃亡计划的破产,那比财物的损失更打击人。

“你在找这个吗?”就在木婉晴紧张的换了个地方重新挖坑时,背后冷不防想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吓得她丢掉了手中的匕首,第一时间捂住了嘴。

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能叫出来。

木婉晴缓缓的转过身,迎向那个出声的地方,眼睛猛然睁大,一口咬到了自己的手指。

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孩穿着一身夜行衣坐在台阶上,手指尖拎着她玉佩上的红线,一甩一甩。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木婉晴放下了手,强自镇定的问道。

“我叫任双,”那小孩笑了笑,模样极其俊俏,但脸上又是土又是血的,眼里的冷芒比晚上的月光还要冰凉,笑得让人遍体生寒“你不认识我,可我却认识你,你是木家的九姑娘,是不是?”

“你,”木婉晴只觉得身子一凉,一种恐惧感涌上心头,这小孩儿竟然认识她……

“我还知道这东西是你藏起来的,昨天被赶走的那个老妇人也是你陷害的,只要我大声一嚷嚷,院子里的人赶来,人赃俱获,我很好奇你到时候再装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是否还能顺利蒙混过关?”小孩儿没说话,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了。

他在这里已经不止一晚上了,甚至,白天自己的表现他也看到了。他既然能找到自己藏东西的地方,那就说明自己挖坑的时候他也是在的……

好可怕……

不过再世为人,木婉晴早就不像以前那么脆弱,心里头尽管已经慌乱到了极点,可她还是攥紧了拳头,毫不示弱的与他平视着,慢慢问道“你要什么?”

这人看到了,却没有嚷嚷出来,而且专门选择了这个夜深无人的时候跟她说话,很显然他是可以讲条件的。

“我要,”任双的手指玩弄着玉佩,唇角浅浅的翘起,笑意却没有蔓到眼里,“我要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吃的东西,药,干净的布。”

木婉晴顺着他的话朝着他身上打量去,微微皱着眉,“你为何受伤?”

他的脸白的像纸,他的声音中气不足,他的衣服破破烂烂,他……木婉晴蓦然想起,这几日听丫鬟们说厨房里还丢了不少吃的,难道都是他偷的?

看样子,他也是走投无路了么。

想到这些,木婉晴立刻有了底气,腰杆也挺直了不少。

“我为何受伤,不关你的事,你只管答应提供给我个住处即可。”少年收了笑容,显然极其不悦。

不过是只病猫,木婉晴轻松了许多,口气也变得不客气了起来,“如果你不说我就不答应呢?我可不想收留个不明不白的人在家里。”

木婉晴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他的狼狈已经说明,他是惹了麻烦的。

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麻烦,况且这个麻烦还是别人带来的。

“挺有胆量的么。”他捂住嘴咳嗽了两声,然后才扶着栏杆坐直身子,冷笑着说道,“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顶多我们一拍两散好了。”

“一拍两散?”木婉晴听着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是木家的小姐,我藏的是我自己的东西,让人知道了我也不会有半分损失。倒是你,这个模样被人看到了,恐怕被扭送到官府是少不了的。到底谁更在乎这个?”

她站在那里,几乎要为自己喝彩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敢有这么大胆的一天。

“比我想象中的聪明。”任双笑了笑,目光中闪过赞赏的光芒,“你的说法看似很合理,但是,却站不住脚。”

“呃,”木婉晴愣在那里,不明白是哪里出现了破绽。

“如果你真有你说的那么不在乎的话,你就不会跟我废话这么多,而是在看到我第一眼时就大叫起来,让人把我抓住。”任双摇摇手指,然后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着木婉晴,“所以你其实是想要逃出去的吧?昨天赶走的那个老妇人是为了不连累她,偷埋东西是为了做盘缠,而在众人面前装哭装软弱是为了麻痹众人。若是我现在叫了出声,让所有人看到你隐藏的这些东西,提高她们的警惕,你就永远没有办法逃出去了,是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很赶时间。”他玩着手中的玉佩,笑得近乎可恶了,“否则,你不会用这么冒险的法子。你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若是被人发现,接下来恐怕会更难过。只是要离开的话,方法很多,筹钱也是,监守自盗完全可以从小点的东西开始,这太贵重了,很容易被人查出来。”

木婉晴站在那里,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倒到脚。太可怕了,这人敏锐的观察力并不因年纪的关系有丝毫的打折,他竟然可以一眼看透她。

“我甚至不需要证据,只要能引起别人对你的注意,你就输了。”任双得意的看着她,得意中带着一丝残忍,“所以,你要不要答应我?”

“不用怕,你要不要走,跟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坏你的事,只要,”看着她惊慌的神色,任双拉长了声音,像是盯着猎物一样看着她,“提供给我一个安身之所,只要几日,待我养好了伤,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们互不干涉。”

“我是一个女儿家。”木婉晴的手在袖子里握成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我知道。”任双的脸上出现无聊的表情,“但那关我什么事?”

好自私的人,这样的肆无忌惮,毫不为他人着想半分,跟她认识的那个人一样。

这府里头,她能收留他的地方除了她的闺房还有哪里,可若是被人发现了,她这辈子的名节都要毁掉了。

可这人对这一切,只有一句“关我什么事”。

木婉晴站在那里,一阵夜风吹来,吹得她打了一个寒颤,那冷意仿佛一只渗到了骨头里。她动动嘴,扯出一个苦笑,“跟我来吧。”

她输了。

他猜中了她的底牌,她是输不起。若是她逃不出去,救不了该救的人,那一切都会跟上辈子一样发生,她会比生不如死还生不如死。

因为不想过那种生活,她只能低头。

如愿以偿,任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一瘸一拐的扶着栏杆走下来,将手中暖的有些温热的玉佩交到了木婉晴手里,“不要选树根下,埋好东西之后记得把地面踩实,撒上青苔碎草,布置的跟周围一样,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

“不用感谢,这就当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任双摆了摆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要埋的话动作快点,我困了。”

“把手拿过来。”木婉晴看了看他写给自己的方子,皱了皱眉,却是难得的出声吩咐道。

“怎么?”任双躺在绣床的最里层,有些不解。

“为了不让人在我的房间里发现尸体,我觉得你的方子,有必要改改。”木婉晴沉着脸,直接伸过去拉过了他的手,闭着眼睛静静的把起脉来。

“你会医术?”任双难得的没有反抗,乖乖的任她按住自己的命门,一双眼睛好奇的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奇中带着伤感。

“果然。”木婉晴并没有回答他,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检查完他的脉象后,走下床趴在桌上,就着月光将那方子从头到尾的改了一遍,然后才回头告诉他,“大张旗鼓的去药铺抓药太显眼了,我也支使不动人,所以能用手头上有的东西代替就代替了,其它再想办法。”

“你决定。”任双神采奕奕的盯着她,难得的好说话,一口气就都答应了下来,让着木婉晴准备了满肚子的劝解之词都落了空。

她坐在桌前,有些迷茫的看着躺在那里的孩子,这究竟是幻境,还是梦境。

她会医术,而且还不弱,不过这些事情他是不屑知道的。母亲自从流产之后,身子便一日弱于一日,她看着着急,便开始翻阅医术,跟着来家里的御医请教切磋。那些被人看贱的大夫们对她倒都很好,无不惋惜的说若她非世家女,或者能成为一名很出色的医女呢。

只可惜,她的一身医术,最后唯一发挥作用的,便是把自己医死。

在那个逃不开的牢笼里,死是唯一的解脱。

想到那些前尘往事,木婉晴闭了闭眼,将所有的灰色都丢在脑后,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睡吧,明早我还要想办法弄你的药。”

“好。”任双裹着那条被子,像是毛毛虫一样的滚到了角落里。

除了逼迫她时的咄咄逼人,今儿他在其它地方倒是出了奇的好说话。

木婉晴一言不发的上了床,放下床幔,扯了另外一条被子睡在外侧。

她本以为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是睡不着的,可没想到脑袋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并且是一夜好眠,一觉睡到了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