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炮楼,果见吴东权在那里与几个部下在说话,一见钟涛进来,立即起身热情地请钟涛和袁仁超二人上坐,然后端上了丰盛的午餐。他们在饭桌上边聊边吃,双方都很热情,话题都扯在生意上,非常投缘。
酒足饭饱,生意也谈成了,出了炮楼,钟涛和袁仁超已经有了计划。
回到队部已是下午,黄东见了钟涛,很高兴地问他怎么样了。钟涛将侦察情况向黄东等领导作了汇报。钟涛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只是我们还缺一样东西。黄东问什么东西快说。钟涛说敌人的围墙是两层的,非常坚固,我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弄开来。
黄东说你小子真有福气,我从坪山回来时,带了一些专门用来攻坚的TNT(梯恩梯)炸药,这些炸药还是港九大队刘鹏仔从香港带来的,周玉堂把他弄成了炸药。钟涛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他说已没什么办法了。便要求小队人员都作好准备后,当晚凌晨一点,钟涛率第三小队和袁仁超悄悄出发了。
当他们来到福永炮楼时,周围万簌俱寂。
钟涛带着另一个化了装的战士假装送货,当进入第二道铁门时,只听啪地一枪响,那名战士太紧张不小心枪走火了。门内的敌人问谁?钟涛灵机一动,说是枪走火了,请别误会,敌人打开一条门缝看,原来还是那个生意人,只放钟涛一人进去,那个战士守在铁门里。
袁仁超则带着突击队守在外面,趁着夜色,袁仁超拿起用装饼干的方形铁罐做的炸药,由于太重,走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他紧紧地抱着炸药不放,好不容易赶到城门,正准备点火,伸手一摸,引火索不见了,大家都紧张地看着。袁仁超镇定地在地上摸,终于摸到了,点好引线。
过一会,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炸开了第一扇铁门。袁仁超想喊大家往里冲,不料一看,发现战士们都给震晕过去,只好带着第二组突击人员往里冲。吴东权听到爆炸声后,大怒,命令士兵守住第二扇门,却被另一战士们干掉了守门的敌人,迅速将铁门打开。哪知袁仁超正要往上冲,第二扇铁门又被敌人给拴上了,那战士倒在地上受伤了。
副官率一部分人拼死抵抗,敌人不断地往回廊里扔桌子、凳板,很快将进攻的路堵死。在钟涛的掩护下,袁仁超冒着敌人密集的子弹,与战士们一起将那些桌子、凳板搬开,突击队正要往上冲,敌人又不停地往下扔手榴弹,袁仁超冒着烟尘带着大家躲在钢筋混凝土的楼梯下。稍一停息,战士们互相掩护又沿梯向上冲,敌人的火力猛烈起来。战士们又退了下来,躲在楼梯下。
如此三番五次都未能冲上去,眼看钟涛隐蔽在一暗处攻击敌人,若不能冲上去就有生命危险。袁仁超见敌人狡猾,又拿了一个炸药罐,贴在铁门边上,点上火,要大家赶紧退至墙外。又是轰隆一声炸响,铁门终于炸开了,守门的敌人都震晕过去。
袁仁超率队冲了上来,吴东权大吃一惊,正要发作,被钟涛用枪顶着动弹不得,袁仁超等人上来疯狂乱扫,打得敌人鸡飞狗跳,乱作一团。吴东权恼羞成怒,乘钟涛不备,一把推开,夺过一名士兵的枪,正要向钟涛射击,被袁仁超一枪打中,负伤逃窜。袁仁超追了一阵,却不见踪影,只得折了回来。
战士们冲上二楼去后将敌人机枪手打死,突击队一个个跟着冲了上来,有的上了二楼,有的上了三楼。当袁仁带着一小队冲到三楼,发现没有遇到抵抗,原来三楼住着军官家属。那些姨太们一个个吓得躲在床底下琴琴发抖。
钟涛和袁仁超直往天台上上冲,副官守住楼顶的楼梯口,向一边喊一边向企图逃上来的自己的士兵扫射。敌人已无心恋战,又潮水般地退下去。钟涛和袁仁超怒吼着接连向副官开枪,先后将副官、几个排长击毙。敌人见军官们被打死,四处乱窜,夺路而逃,多被游击队开枪打死,敌人见大势已去又无路可逃,只得举手投降。
钟涛和袁仁超进到三楼打扫战场,原来这里除了军官家属之外,还有一个食品仓库,袁仁超打开门一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只见仓库里堆满了一袋袋粮食,一罐罐蜂蜜、食油、鱼肉罐头等。
司务长跟着跑进来一看,兴奋地喊:“大家快来搬粮食呀!”战士们一涌而上,扛的扛,抬的抬,孬说有多高兴。钟涛看着这些粮食,骂道:“狗娘养的,咱们三四个月都没沾过肉腥味了,他们可倒好,天天有鱼有肉,结果还是打不赢,真是一群饭桶!”
战斗持续了三十分钟就结束了,全歼伪警一个中队,缴获轻重机枪八挺,步枪六十来枪及粮食物资一批,游击队仅一人受伤。此战开创了广东抗日游击总队攻坚战大获全胜的范例,使当地群众交口称赞,震动了宝太线的日伪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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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打西乡勇敢破敌、福永攻坚战大获全胜,总队特意召开了一个“红五月杀敌竞赛”总结表彰大会,对珠江队进行了通报表彰。当总队政委林平将大红花戴在珠江队第三小队长钟涛胸前时,钟涛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一颗雪白的大龅牙,很憨实的样子,令指战员们轰然大笑。第一、二小队长肖亮和韩青坐在下面,谁也不说话,心里嫉妒得要死。
珠江队在黄东和李玉英的率领下,发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作风。经过研究,决定来个虎口拔牙夜袭沙井,拔掉部队西进的又一个伪军据点。为了能得到主攻任务,肖亮、韩青和钟涛你争我夺,互不相让,人人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主攻任务还是落在钟涛身上,由肖亮和韩青负责打援。
沙井是伪军在宝太公路线上的一个重要据点,驻有伪军第三十师一个团约八百余人,配有两门迫击炮、四挺重机枪和十余挺轻机枪,战斗力相当强。沙井东边约两公里的新桥驻有日军一个中队,给夜袭伪军据点增加了难度。
五月的宝安大地,正是稻花飞香,甘蔗长甜的时候。只见四周一片片稻浪滚滚,蕉果累累,甘蔗葱茏,农民们正在田野里挥锄铲草,踏车灌水,忙得不可开交。当晨曦初露,一轮阳光把密密的甘蔗林染成橙红色。登高远眺,就像连绵起伏的金色海浪。
这时,甘蔗林里一条窄长的小径上,走着一高一矮两个人,走在前面的头顶着白铁皮做的锅箕,那人挺直着腰板,生怕头上的大锅箕会掉下来。跟在高个子后面的矮个子手里挎着一篮子青涩的李子,他一边走一边关心地问高个子:“明哥,让我来帮你顶一下吧,看你辛苦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被称为明哥的年纪较长,约三十来岁,叫冼铿明,他是洪田村抗日民主村村长,洪田村是东江游击总队主力珠江队向宝太线发展的立足点。钟涛接受任务后,为了摸清敌情,就拉着洗铿明出来,俩人扮作小商贩进入沙井炮楼侦察敌情。
冼铿明从村里借来白铁皮的锅箕和小铁片、小铁锤等卖糖的工具,并请人订做了一锅麻糖。麻糖是抗战前小城镇和农村的主要糖果食品,当地客家人管它叫麻糖,它是用麦芽糖、蔗糖和米粉为原料熬制而成的,趁出锅时倒在撒有米粉的白铁锅箕上,然后摆平、摊薄,凉了后又硬又脆,再撒些芝麻,就叫麻糖,再用小铁锤一块块地敲开来吃。
卖糖人一边走一边敲打着手中的铁板,发出了铛铛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因此,在东莞或外乡人,管它叫“铛铛糖。”麻糖是孩子们最爱吃的糖果,只要一听到铛铛声传来,就知道是卖麻糖的来了。于是,孩子们从家里拿出晒干的鸡毛、鹅毛什么的,一窝蜂地跟在卖糖人屁股后面转,总想兑换点糖来吃。
做好了一锅箕麻糖,第二天一早,冼铿明和钟涛就从洪田出发,前往沙井。说实话,这个铛铛糖对于他们俩人来说也只是看过,并没有卖过。他们从洪田经大路下,过敌人新桥据点进入了沙井。
伪军驻防在沙井衙边礼堂里,只见礼堂门口挂了一个木质招牌:三十师八十八团第一营一连,门口有一个打着哈音的伪军正在站岗。
明哥和钟涛看看地形,见对面有一棵大榕树,就将东西放下来,明哥把肩上的木架支在榕树下,大锅箕的麻糖架在上面,俨然一个精明的卖糖人。钟涛则把半生不熟的李子也搁在一旁。俩人吆喝着,兜揽起生意来。
太阳升得老高,天气热将起来。蝉儿在榕树上不停地聒噪,让人心烦意乱,周围没有一丝风。钟涛吆喝了一会,人来了不少,只见他们都涌向明哥的麻糖了,却让他晒在一边。都嫌他的李子太酸,无人光顾。
钟涛站了一会,口干舌燥,就抓了一颗李子放在口中,他用力一咬,登时酸了他半边牙,他用手捂着嘴巴直打颤,酸得说不出话来。他偷眼看对面的哨兵,可能是受李子的反应,只见哨兵直瞪着他,喉咙在滚动,看来正在吞口水。
钟涛乘机抓了一把递过去,说:“老总,来,尝尝,真宗的本地李子,可甜了!”
那哨兵直摇头,说:“看你刚才那样就知道了,酸巴拉叽的,还甜呢,不要!”
钟涛自讨没趣,求助似地望着冼铿明,明哥刚忙乎了好一阵,这才闲下来,他掏出香烟,递给哨兵一支,那哨兵见有香烟,赶紧接了,明哥打着火,与他点上,问:“兄弟,老家哪儿的?”
哨兵猛抽了两口烟,来了精神,眼睛也闪亮起来,说:“市桥那边的。”
“我们是本地的,你们市桥不是很远吗?怎么跑这儿来当兵了?”明哥问。
哨兵说:“你知道啥,三十师是市桥(属番禺)皇帝李朗鸡的部队,在番禺一带与共匪游击队打了几场遭遇战,就被调来宝安驻防。”
明哥呵呵笑地问:“出来好呀,出来有机会发财呀!”
“还发财呢,饭都吃不饱,要说发财也只有那些当官的份,哪里还轮得上我们当兵的呢,我们出来也是混口饭吃。”那哨兵抱怨道。
这些年珠江三角洲地区天灾人祸,战火不断,特别是最近两年,大饥荒、大逃亡,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话说到这里,哨兵的眼里闪着泪花,他不断地骂道:“丢那妈的,我们当兵的连饭都吃不饱,那些当官的花天酒地养小老婆……”
明哥听得难受,连忙敲了一大块麻糖,用草纸包好,悄悄塞给哨兵。钟涛也抓了一把李子,硬塞进哨兵的口袋里。明哥又抽出一支烟给他,想想还有半包,索性全给他,说:“兄弟,常来往!”那哨兵从未见到这么好的人,非常感动。
明哥与钟涛与哨兵告辞后,俩人上了一家茶楼,挑了一个来到临街的窗口,沏了一壶好茶坐下喝慢慢茶。只见茶楼上人来客往,生意兴旺,其中还有不少伪军及其小姐姨太等。喝完茶出来,明哥和钟涛就大街小巷地转。
原来礼堂里住了一个连,礼堂的后街上还住有伪军营部,礼堂右侧是团部驻地,团部旁边则住有通讯排。团部的南面靠福永,有敌人驻扎,东边是新桥,驻有日军一个中队。礼堂的门前也就是用三合土垒成的一溜平地,那是附近村民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