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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鹏仔带着方平渡过大鹏湾,从葵涌土洋码头登陆后,经金龟村来到坪山。这次重回坪山,刘鹏仔特别兴奋。自从挺进港九到今天,转眼就将四年了,四年来虽然他先后返回过坪山多次,但都是执行命令,来去匆匆,没作多久的停留,然后又返回港九大队。
今天又回到阔别以久的坪山,这个他曾经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又能见到战友和乡亲们那熟悉的面孔,心情非常激动。虽然自己仅仅是短暂的停留,马上就要西渡北江,前往西北支队,但他感觉坪山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和谐与亲切,看得他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此次路经坪山,除了第二支队长林文雄之外,他更想见一个人,那就是政委李玉英。刘金娣牺牲后,他和李玉英就相互爱恋。他挺进港九后,俩人经常书信来往,虽然仅仅是片言只字,却也倾注了他们之间的爱慕之情。眼下多日不见,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
当林文雄和方平来到田心村第二支队驻地时,只见村里到处是男女游击队战士活跃的身影,晒谷场上一队队战士正在紧张训练。他来到指挥部,站岗的哨兵告诉他,纵队副司令员王作尧正与支队干部在开会,要他在外面等一等。
反正还有时间,刘鹏仔和方平就在外面转悠。这时,方平拉拉刘鹏仔的手说:“快看,谁来了?”
刘鹏仔一阵激动,满以为是李玉英出来了,他抬头望去,却是钟涛和一个女战士并肩走来,刘鹏仔有点失望地说:“他不是钟涛吗,那女战士我不认识,不过很漂亮。”
方平悄悄说:“钟涛就是我们独立第三中队的中队长,那个女的叫刘小曼,是他的女朋友!”
刘鹏仔笑着问:“哦,想不到钟涛这小子就当了中队长,还有女朋友了,真不简单,阿平,你的女朋友呢,是不是也在这里?”
方平说:“刘队长,话可不要乱说呵,我没有什么女朋友,要说找女朋友的是你吧!”
正说着,钟涛和刘小曼走了过来,钟涛一眼就认出了刘鹏仔和方平,他高兴地说:“刘队长,方平,你们怎么来了!”
刘鹏仔说:“你个死仔,当了官就不认人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来,谁规定的?你呀?”
钟涛苦笑一声,说:“刘队长真会说笑话,我可没有那意思,要说当官的倒是你了,对吧,刘参谋!”他发现刘鹏仔走路拐了脚,问:“哟,刘参谋,怎么受伤了?”
刘鹏仔说:“没什么,只是一点轻伤,过几天就好了。”他说着,突然望着刘小曼,数落钟涛说:“死仔,那么快就找上女朋友了,也不介绍一下?”
钟涛正想说,刘小曼笑嘻嘻地主动说:“不用介绍我都知道了,想必你就是那个令日军和汉奸们闻风丧胆的刘大英雄刘参谋吧!”
刘鹏仔谦虚地说:“你真会说笑话,我哪是什么英雄呀,要说英雄,我们的钟涛中队长才是真英雄,你看,英雄配美人,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呀!”
一句话说得刘小曼满脸绯红,无言以对,心里却滚烫滚烫的,可见让人夸的感觉还真是美妙。这边的钟涛与方平聊得亲热,钟涛问方平:“你那么快回来,伤好得怎么样?”
方平摸着后脑说:“中队长,你放心,我全好了,又可以跟着你去打仗了!”
钟涛不信地问:“是不是真的,让我看看?”说完掀开他的衣服,只见他的后背到处是疤痕,看得他心里发酸,不忍再看。刘小曼不经意瞄了一眼,也禁不住地摇头。
方平问:“中队长,你知道我姐姐在哪里吗?”
钟涛摇头说:“不知道,我也是刚从平湖、龙岗那边过来,不过我想你姐姐肯定在罗浮山纵队司令部吧。”
方平说:“难怪我总是找不着他。”
“要不你问问林支队长吧,他可是你未来的姐夫,肯定知道了!”钟涛笑着道。
方平不高兴了,说:“行了,中队长,你少来!”
钟涛笑着说:“那好,我不说了,这样吧,你刚从香港过来,不如先休息一段时间,抽空去一下罗浮山看看你姐姐。”
方平说:“不了,我要归队,反正以后有机会再去找我姐姐吧!”
钟涛说:“那好,等开完会我就带你回中队吧。”说完与刘鹏仔打声招呼,就和刘小曼快步往会议室走去。
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正是李玉英,她笑盈盈地望着刘鹏仔,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轻声说:“你来了!”
刘鹏仔应了一声,问:“你们不是在开会吗,怎么出来了?”
“已经散会了,你什么时候到的?”李玉英微笑着走过来。
方平望望李玉英,又看看刘鹏仔,独自走了,他可不想夹在他们中间充当电灯泡。方平一走,李玉英紧盯着刘鹏仔的脚,关心地问:“听说你负伤了,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刘鹏仔轻扫淡写地说:“没事,只是被日军的子弹擦破了点皮,过几天就好了,你还好吗?”
李玉英笑着点头,说:“我还好。”
刘鹏仔也跟着傻笑,说:“那就好!”他俩正在说悄悄话,只听一声大叫:“老刘,你个死仔,你搞什么鬼,回来了也不告诉一声,我好派人去接吗。”
刘鹏仔扭过头去,却是林文雄,他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凭什么要你派人来接,难道我自己不会走呀。”
林文雄说:“走你个球,你看你,都成铁拐刘了,我说你小子是怎么搞的,一负伤就从香港逃回来了。我可告诉你呀,当逃兵可不是咱们爷们干的事,传出去丢人呀,你还好意思与我们的李政委谈情说爱,要是我呀,早跳到海里自寻短见了。”
李玉英站在一边,抿着嘴呵呵笑。
刘鹏仔毫不客气地说:“你看老子像当逃兵吗,我看你小子才是逃兵呢,这么重要的会议不开,你跑出来想去哪里风流快活呀,小心我向方蓝告密。”
林文雄嘿嘿笑,说:“你小子怎么就不领情呢,我这样说你算抬高你了,换了以前,看老子敢不敢揍你。”
刘鹏仔取笑道:“你小子白混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只知道乘人之危幸灾乐祸,改天咱们比试比试,看到底谁揍谁?”
林文雄皱着眉说:“实话说了吧,我可做梦都想呀,可就是没时间。你小子一跑就快四年了,我想打还找不到对象呢。”
刘鹏仔从包里拿出几盒上好的香烟,塞给他,说:“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不如咱们挑个时间如何?”
林文雄接了,说:“现在,那不行,就算我把你一拳打跨了,人家也会说我欺负一个拐了脚的三等残废,那不成,让人笑话的事咱们不干!”
刘鹏仔被林文雄损到了家,乐呵呵地说:“就你那花拳绣腿,只怕连三等残废都打不过。”
林文雄正色道:“对了,刚才王副司令员听说你来了,叫我出来请你一起参加会议。”说完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刘鹏仔微笑着说:“反正与你这种人没什么话好说,恭敬不如从命。”
李玉英看着他们俩,说:“你们俩个,在一起就狗咬狗骨头,没一个好东西。”
林文雄挽着刘鹏仔边走边说:“他才不是个东西!”
刘鹏仔说:“你才不是东西呢!”说完,俩人哈哈大笑。
副司令部员王作尧看到刘鹏仔,立即迎上来,说:“哟,我们的刘大英雄回来了!”
刘鹏仔推开林文雄,赶紧说:“王副司令员,怎么连你也挖苦我呀,我哪是什么英雄呀,你看都负伤了,刚才这小子还骂我是什么铁拐刘什么三等残废呢!”
王作尧哈哈大笑,说:“你别听他的,他林老虎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接着又问:“怎么样,你的脚不要紧吧?”
刘鹏仔说:“没事,只是擦破点皮,过两天就好了。”
王作尧说:“那行,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好好休息几天,等伤养好了再走吧。”
刘鹏仔说:“这哪成呢,不然蔡支队长可会骂我呢。”
王作尧说:“不会,我会派人及时通知他的。”
刘鹏仔说:“那多不好意思。”
王作尧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养好身体要紧吗!”
林文雄也跟着说:“就是,正好我们可以坐下来切磋切磋。”
“切磋什么?”刘鹏仔笑着问。
“当然是打鬼子了,还能干什么,听说你在港九把日军都搅翻天了,还打到日军司令部去了,可有此事?”林文雄问。
刘鹏仔不屑地说:“这有什么,只不过给他们提个醒,这里是咱们中国人的土地,不要胡作非为,长长记性。”
王作尧夸奖道:“不错,就要杀他小鬼子一个下马威,要不然,他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刘鹏仔问:“副司令员,现在坪山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听说最近也打了不少胜仗?”
林文雄说:“我们打的胜仗当然不比你少,就在前几天狠狠揍了一顿顽军,到现在才略微安静下来。”
王作尧说:“是呀,前些日子,顽军出动了独立二十旅麻玉章团、徐东来支队和杂牌部队肖天来大队二千余人气势汹汹地前来进攻坪山,我们第二支队和第三支队以及护航大队在王副司令员的统一指挥下,在沿淡澳公路和新龙公路上一线阻击敌人,加上各地自卫队、常备队的全力配合,我们采取麻雀战和地雷战,一方面从正面阻击敌人,然后诱敌深入,经过五天五夜的连续作战,打得顽军狼狈不堪,这不昨天晚上才撤回去。”
王作尧接着说:“顽军这帮败类实在可恶,听说最近日军又向惠州进攻,立即又跑到博罗、龙门和河源一带去了,到头来只有我们与日军作战,现在第三支队一部正在镇隆一带与日军作战,我们马上就要去坑梓袭击前来进攻龙岗的日军了。”
刘鹏仔听说他们就要去打日军了,也跟着请战:“王副司令员,我也参加战斗吧?”
王作尧说:“那不行,你得好好休息,正好我叫李玉英政委多陪陪你。放心吧,这批鬼子我们的有办法对付他们。”说完又对林文雄说:“这次战斗由你来指挥,黄东配合,我马上就要回罗浮山纵队司令员参加军事会议,快去抓紧准备吧,我差不多要出发了。”
林文雄拍拍刘鹏仔的肩膀,取笑道:“你小子给我好好呆着,等我打完了鬼子,回头再来收拾你!”
刘鹏仔说:“就凭你林老虎,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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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刘鹏仔马上就要去清远西北支队了,李玉英利用战斗间隙,特意陪他随便走走。他们先到坪山圩,李玉英找到廖医生,廖医生看过他的脚伤后,说没事,帮你换点药,很快就会好了,说完就叫人帮刘鹏仔换了药。
换好药出来,刘鹏仔问李玉英:“部队都准备好了吗?”
李玉英笑着说:“放心吧,这里可不是你的港九大队,我们的部队相当迅速,各部队早就到了指定位置,单等日军到来。”
刘鹏仔问:“那这仗怎么打?”
李玉英说:“坪山、坑梓和淡水的自卫队都参加了这次战斗,他们在淡龙公路上埋下了大量的地雷,先以地雷杀伤敌人,然后进行分段截击。对了,你怎么只会关心打仗的事,自己的事也不考虑。”
刘鹏仔说:“我有什么可考虑的,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上战场杀鬼子,只可惜我这该死的脚还不好。”
李玉英不高兴了,说:“你急什么,才几天时间呀,哪能说好就好,等你伤好了,我送你去好吗?”
刘鹏仔说:“不行,你本身军务繁忙,哪敢劳烦你,我自已会走。”
“你看你这人,一点都不会关心自己,你急什么呢!”
“我是不急,可形势逼人呀,对了,我们去坑梓阵地上看看行不?”
“不行,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上战场,我可是王副司令员专门派来监督你的。”
“你看你,这用得着吗,你把我当成俘虏了?”
“对,你就是我的俘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可是我党对待俘虏的一贯政策,想必你也清楚。”
“那是,看来我还真成了你的俘虏,真麻烦!”刘鹏仔自言自语地说。这时,只听坑梓方向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和枪炮声,这熟悉的声音让他心痒痒的,想必林老虎他们就在离坪山不远的坑梓已与日军交火了,但不知他们打得怎么样,好奇心驱使他迫切地想上前线,可是身边又有尾巴跟着,一时脱不了身。
他哪里有心陪她逛,一心在猜想那边的战斗情况。这时,他见坪山正赶圩,街上非常热闹,各种小吃到处都是。他忽然心生一计,对李玉英说:“我还没吃早餐,现在肚子饿了,能不能去帮我买点吃的来?”
“说吧,想吃点什么?”
“那种松肉包了我可是最爱吃了,小时候经常吃。”
“那好吧,既然你那么馋,那我就暂时当一回你的服务员吧,记住,不许乱跑。”
“哎呀,你就放心地去吧。”说完,刘鹏仔见李玉英果然买松肉包子去了,他立即跳开人群,向坑梓方向发足奔去。
等李玉英转弯抹角买了包子过来时,发现不见了人,她四处寻找,连个鬼影都没有,气得大骂。这时坑梓方向的枪炮声越来越激烈,便想这家伙肯定是去坑梓去了,忙叫来警卫员,一起往坑梓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