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堂见那邱平突然冒出水面,抱着那玩军的头死命往水里压,那玩军力气大,就是压不下去,邱平就招水淹他的脸和眼睛,那玩军左晃右摇,呛了一肚子的水,但就是不下去。邱平心生一计,对准那玩军的左耳死劲咬,硬是咬下一边来,那玩军用手捂着鲜血直流的耳朵,痛得哇哇叫,慢慢沉了下去。
邱平轻松地取下他的枪,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一会儿就游到船边,手里举着一支湿淋淋的枪,丢在船里,双手爬在船边喘粗气。
周玉堂怜惜地说:“累了吧,还不快上来?”
黄勇这才用小刀帮他割开周玉堂的绳子,说:“你管他呢,让他玩吗!”
邱平累极了,低声粗气地说:“我就玩,怎么的?”
黄勇笑道:“我能怎么的,有大鱼等着你呢?”
邱平歪着脑袋,不解地问:“什么大鱼?哪里有大鱼?”他的话还未说完,船身猛然一摇,邱平的双脚被什么东西抱住,死死地往水里拉。邱平失声惊叫:“快拉我!”
黄勇一本正经地说:“是不是一条大鱼啊,让我来瞧瞧!”
邱平边叫边骂:“你个大骗子,原来是那该死的玩军在拉我,还说什么大鱼,快拉我上来啊!”
黄勇也不拉他,一手握着枪,另一只手摸着邱平的脸,轻轻地问:“告诉我,是一条什么鱼?”
邱平双脚不停地挣,一只手已脱了船身,口里骂道:“鱼你妈个头啊,我快顶不住了!”
砰地一声,黄勇扣动了板机,那顽军中弹枪松了手,水面上立即冒出一股血来,玩军的尸体很快就被浮远了。
邱平双手爬在船舷上,累得筋疲力尽。
黄勇盯着他,莫明其妙地问:“感觉如何?”
邱平也不说话,看了他一阵,突然又大叫起来:“不好,他又来了,快拉我!”
周玉堂急了,说:“我来拉你上来!”
黄勇阻拦道:“没事,由他玩!”
林文雄已经搞定了那个顽军,枪也捞了上来,正坐在船头看风景,见邱平一惊一乍地,责怪道:“平仔,你是不是想死啊!”
哪知邱平又大叫:“是真的,那个该死的顽军又来了,黄勇,你他妈的见死不救是吧,快拉我啊!”
黄勇起初也不信,按理那个家伙被他打下去了,一个被林文雄难捅死了,他心里一愣,心说对了,就是他那个还不知死活,说不定是他在拉邱平呢。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来拉邱平,邱平一跃跳上来,反手将黄勇一推,说一声:“反奸计,也该让你尝尝喂鱼的滋味!”
黄勇措手不及,嗵地一声,栽入河里扑腾。周玉堂和林文雄见了,哈哈大笑。
59
上得岸来,已是入夜时分。
林文雄带着黄勇和邱平,各人背一支缴来的步枪,雄赳气昂地回去了。周玉堂提着一网兜鱼,吭哧吭哧地跟在他们后面。经过这次劫难,他与这几个人都熟悉了,他只知道他们是游击队的人,其他不清楚。
林文雄简单知道了他的一点情况后,就要他一块回坪山,参加游击队。周玉堂对林文雄的救命之恩心存感激,加上自己实在是无路可去,既然找到了游击队,也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所以,显得特别高兴。
周玉堂反复说:“我觉得你们哪像个游击队员,纯粹就是拿生命开玩笑,一点都不正经,以后千万不能这样啊,小兄弟……”
“你怎么像个老姨妈似地,谁谁跟你小兄弟,你谁啊你?不过一个铁匠吗……”黄勇嫌他哆嗦,一阵抢白,说得周玉堂哑然失色。
林文雄重重地拍了黄勇一下,警告说:“你说话要讲点礼貌,平时你那些政治课都上到哪里去了,上茅坑拉了。人家怎么说也年龄比你大,资格比你老,你小子总是不长记性,没大没小的,小心老子揍扁你!”
黄勇反唇相讥:“你看看,你林文雄才多大啊,不过比我白吃了几年饭罢了,张口闭口就是老子老子,我们曾大队长和周副队长不知说你几回了,你怎么还改不了,不长记性。”
邱平也抬他扛:“就是就是,白比我们大呢!”
林文雄气得大骂:“你两个臭小子今天是怎么了,故意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邱平转过身,故作胆怯地说:“没有,是他黄勇有意跟你作对,不关我的事啊。”
见他们仍在没大没小地戏闹,周玉堂呵呵笑,对林文雄说:“你们这群人有些特别,完全与我们不同,这样也好呀!乐观向上,勇对敌人!”
邱平问:“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我记得黄东中队长有时也会跟我们讲这些道理,可我就是不明白什么叫乐观上向,啥叫勇对敌人啊?”
黄勇用手敲他的脑袋,说:“你啊,不是我说你,就是笨,你是天生营养不良啊,没救了哟!”
邱平不服地说:“你才笨,黄瓜!”
黄勇大声说:“什么,你叫我黄瓜?那好,我以后就叫你木瓜!”
“你黄瓜……”
“你木瓜……”两人用本地话对骂,声音越叫越大,互不相让。
林文雄不理他们,任由他们争吵,自己和周玉堂走到后面问:“铁匠,打铁的手艺不错吧?”
周玉堂谦然一笑,说:“还过得去,混口饭吃!”
“那你能不能帮我打把刀?”
“不瞒你说,老弟,我最拿手的就是打刀。”“是吗,不过,我这把刀可不是一般的刀。”
“没问题!”
“要削铁如泥哟?”
“没问题,对了,什么刀要这么厉害?”
“当然是指挥刀!”
“没问题!”
“我要像日本天皇那样的指挥刀?”
“没问题……什么……兄弟……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谁有功夫跟你开玩笑,我可是说真的!”
“我尽量吧,反正能见血就行对吧?”
“那不行,我这把刀一定要像日本天皇御赐的指挥刀一样,刀刃锋利,削铁如泥,怎么样?”
“对不起,兄弟,我还真打不了你说的那种刀。”
“那你还打什么铁,不如趁早回家种地好了,还瞎吹呢!”
“我还真没吹,如果你真要那种指挥刀的话,我看你可以去找一个人。”
“找谁?”
“日本天皇!”
“你这不废话吗,找他我还不如找个日本少佐来得快!”
“那你还问我?”
“你不是说你是铁匠吗,我不找你找谁去,行了,我看你的本事也就那样,呆会我带你去见我们的大队长,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那太好,只是要谢谢你了!”
“哎,你一个铁匠有什么好谢的,免了!”
周玉堂问:“好了,不说这么多客气话了,还有多远?”
林文雄指着前面一座黑黑的小山说:“快了,快过那座山就是了!”于是他们加快了脚步。
他们终于赶在晚饭时分回到了大队部,黄勇和邱平骂累了,见都在准备碗筷吃饭,两人你推我扯,争先恐后地往伙房里冲。
林文雄带着周玉堂来找曾生,却见曾生和周克强正在马灯下商量着事。林文雄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报告曾大队长、周副大队长,我执行任务回来了!”
曾生笑着问:“呵呵,你林文雄今天怎么这么讲礼貌,长进了不是,平时我可都是要你学着做的,今天不用教了?”
林文雄说:“请大队长放心,我会了!”
周克强问:“他们都安全地回来了吗,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林文雄说:“黄勇和邱平都回来了,他们俩人抢饭吃去了!”
曾生笑道:“这两个小家伙,吃饭倒是挺利索的吗!”
周克强也附和道:“是呀,毕竟还是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都不能饿啊!”
曾生问:“快说说,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林文雄答:“报告大队长,都按你的指示完成了!”
曾生说:“很好,辛苦了你们了,快去吃饭吧!”
林文雄大声说:“是!”转身正要走,周玉堂拉拉他的衣角,小声说:“兄弟,你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了,还不快给我介绍一下?”
林文雄这才想起,转身说:“报告大队长,我今天带了一个重要的客人过来!”
曾生和周克强早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周玉堂,只是林文雄没有介绍,他们还以为是新来的队员。曾生抬起头来,笑着问:“你个林文雄,今天怎么学得文皱皱的,还不快介绍一下,是一个什么重要客人?”
林文雄嘿嘿笑,说:“铁匠,他是一个铁匠,听他说还会打刀!”
周克强一听,责怪道:“你个家伙,为什么不早说,我们正在为找铁匠发愁呢!”
曾生走上前去,准备与他握手,只见周玉堂双腿并扰,啪地行了一标准的军礼。林文雄见了,惊叹不已,心想他一个铁匠,怎么倒像一个标准的军人。
周玉堂大声说:“曾大队长、周副大队长,你们好,我叫周玉堂,兴国人……”
曾生说:“中央苏区来的铁匠,不简单啊!”
周克强问“你是怎么来到坪山的?”
周玉堂接着说:“我21岁参加革命,1934年10月随红一方面军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从陕北回来后因为部队打散了,我就以打铁为生,来到广东,四处寻找部队……”
曾生和周克强一听居然是老红军,立即肃然起敬,紧紧握着他的手,说:“周玉堂同志,辛苦了,我们欢迎你啊!”
林文雄也瞟了一眼周玉堂,惊讶地说:“铁匠也参加了长征,真厉害!”
周玉堂不理他,继续说:“我在赣州城的时候,就听说广东惠阳地区有一支曾生领导的游击队,所以,我就以打铁为生,慕名而来!我几乎跑遍了大半个广东,在韩江、西江、北江都碰到过我们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我今天来,就是想投奔你们领导的东江游击队。”
周克强也握着他的手,笑道:“那么老远跑过来,一定吃过不少苦吧?”
周玉堂说:“没什么,只是碰到了一点小麻烦。”
曾生指着林文雄,不解地问:“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周玉堂指着林文雄,感激地说:“哎,一言难尽啊,不过今天多亏了他和另外两个小兄弟相救,不然,我早成了枪下鬼了。”
曾生和周克强一听,同声问:“怎么了?”
周玉堂就把他如何被抓,罗坤如何要枪毙他,林文雄等如何在淡水河救他的事简单说了,周克强转身问林文雄:“我说你们不是在执行任务吗,怎么又跑到河里捕鱼去了?”
林文雄不好意思地说:“是呀,我们回来时途经淡水,在准备回坪山时,发现淡水河里有不少鱼。这时,正好河边有一条渔船,我们就划着老乡的船去捕鱼,谁知看到他被几个顽军押着,所以就顺便救了他一下。”
周克强说:“呵呵,你们这几个家伙,就是贪玩贪吃,以后可要记住,咱们虽然是游击队,但我们还是要以八路军、新四军的纪律严格要求自己,决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否则,不要说群众不答应,就是我和大队长也不答应。”
林文雄双脚一并,昂着头,又学着周玉堂的姿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喊:“是!”曾生微笑着问:“我就听说我们林文雄是陆上的老虎水中的蛟龙,我说同志哥,既然你们去河里捕鱼,那鱼呢?在哪,会不会又是吹牛啊?我可不想吃打了水的牛肉哟。”
周玉堂说:“在这里!”他说着,将放在地上的网兜提起来。
曾生眼睛一亮,高兴地说:“呵呵,还真不少,有草鱼、鲤鱼,不错,真是太好了,平时我们穷,没什么好吃的,今天有这么多鱼,周玉堂同志,你还真有口福!”
周玉堂不好意思地说:“无所谓,只是麻烦你们了!”
曾生说:“咱们都是自家人,就不要客气了,林文雄,赶紧拿去伙房弄!”林文雄说声是,提过周玉堂手中的鱼就走了。周克强追上去,吩咐道:“你再挑几条大的,送给东南特委的梁鸿均等领导同志,他们还在开会呢。”林文雄应声而去。
曾生招呼周玉堂坐下,边喝茶边问:“刚才我听你说会打铁,是不是真的?”
周玉堂肯定地说:“是的!”
曾生说:“太好了,我们的被服厂办起来了,医院也有了,可是我们最缺乏的还是枪支弹药。”
周玉堂听了,高兴地说:“那我们可以办一个兵工厂啊,自己生产枪支如何?”
周克强问:“办兵工厂好是好,可是我们去哪里弄那些机器设备,再说,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啊!”
周玉堂说:“我原先就是跟着师傅学打铁的,参加革命后,我就分配在兵工厂工作,主要就是负责枪械制造!”
曾生说:“是吗,那太好了!”
周克强不放心地问:“周玉堂同志,你对枪械熟不熟悉?”
周玉堂说:“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拿枪过来试试?”
周克强听了,叫人找了一支九二式机关枪,放在桌子上。周玉堂拿起枪,将所有部件全部卸下来,然后非常熟练地装了起来,装毕,他将枪栓一拉,完整地摆在桌子上。周克强上下看看,用手摸了摸,点头笑道:“确是不错,看得出你是个行家!”
曾生突然有了想法,说:“周玉堂同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周克强很快就明白了曾生的意思,就提着马灯,和曾生、周玉堂来到一个小仓库里,只见里面堆满了破损的枪支,还有不少零散部件。周玉堂蹲下身,一样一样地拿起来摆弄,其中大部份是步枪,有中正式、汉阳老套筒、三八大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