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寅初
马寅初(1882年—1982年),字元善,浙江嵊县人,早年留学美国,先后在耶鲁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攻读经济学,获博士学位。回国后,马寅初先后担任了北京大学经济系教授、北京大学第一教务长、浙江省政府特别经济顾问。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以经济学家身份当选为中央人民政府委员、政务院财经委员会副主任、浙江大学校长,1953年,又担任了北京大学校长,是我国当代著名的经济学家、人口学家、教育家。毛泽东称其计划生育的意识讲得好。
【毛泽东评点马寅初】
人口是不是可以搞成有计划的生产,完全是可以进行研究实验的。马寅初今天讲得好!从前他的意见,百花齐放没有放出来。准备放,就是人家反对,就是不要他讲,今天总算是畅所欲言了。
——摘自毛泽东1957年春在一次最高国务院会议上的讲话,见陈微主编的《毛泽东与世界名流》第20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
【马寅初小传】
马寅初,1882年6月24日(农历五月初九)——马年马月马日马时出生在浙江省嵊县蒲口镇酿酒小作坊主马棣生的家里。“五马”降生,可谓一奇。但他童年的生活却是很糟糕的:日渐拮据的家庭环境无力支付其学费,使得马寅初过继给了父亲的朋友张继生,后来,张继生托人介绍,把他弄进了上海虹口老靶子路一个教会学校——英华书馆读书,每个月四角小洋的零钱,晚间读书只用一根灯芯。马寅初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不知疲倦地遨游在书山墨海之中,勤奋兑现了“五马齐出,必是奇才”的预言。1901年的秋天,马寅初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北洋大学矿冶系。毕业后他又考取了公费赴美留学生,他怀着袁世凯署名的“留学证书”和“实业救国”的愿望又来到了美国的耶鲁大学矿冶系。这是1906年的秋天,秋风飒飒,天气暖和,但是马寅初的心里却千层波浪:实业能否救国这个问题久久地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经过一年多的深思熟虑,第二学年一开始,他向学校提出了改学经济学专业的愿望,得到校方允许,踌躇满志的他便开始着手建构自己的经济殿堂。很快,他获得了耶鲁大学的硕士学位,又考取了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博士学位。获得博士学位后,他在美国已经有十年之久了,终于可以踏上归国的旅途,但是,满目疮痍的祖国是否会张开双臂,欢迎这位饱学的海外学子呢?
马寅初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从美国归来,这时,北洋政府给他安排了一个小职员的位置,这便是马寅初回国的最初待遇。尺寸之地焉能容得下凌空欲飞的巨龙,马寅初怀才不遇,壮志难伸。1916年,便辞去了小职员的职务,应蔡元培之邀,来到了北大校园,开始了他人生新阶段的追求与探索。
“五四”运动前后,马寅初就已经是北大的知名教授了,在北大期间,他先后讲授过银行学、货币学、财政学、保险学、贸易学、汇兑论等应用经济学理论。平时,他讲课深入浅出,生动活泼,联系实际,颇有启发性,备受学生欢迎。在北大期间,马寅初积极主张学以致用、关注现实,不仅要求学生在学习期间要打好基础,学好各门功课的基本技能,还积极支持学生成立各种学术性研究会,同时,针对当时我国学经济的人很少,能读大部头的经济学书籍的读者就更少的问题,他就以演讲、发表短文的形式,广泛介绍经济学知识,评论现实经济问题,在学生中获得了很好的效果。他经常到上海、杭州等地考察经济,和上海东南大学校长郭秉文共同合办了东南大学商学院,独立后该院改称为上海商科大学。这时,马寅初还兼任了浙江兴业银行顾问。辛勤的劳动结出了累累硕果,早在20年代,马寅初就先后出版了《马寅初演讲集》、《中国国外汇兑》、《中国关税问题》、《中华银行论》等经济著作。
此后,马寅初将救国救民的思想积极付诸行动。1923年12月1日,他在《我国的经济界三滥》中明确指出军阀流毒问题。1925年6月,他又在《不平等条约于我国经济之影响》一文中披露了不平等条约的惨祸。之后,他又在《有奖储蓄之害及其计算方法》和《有奖储蓄与民族自觉》等论文中痛揭“万国储蓄会”的欺诈行为,呜呼,嘶嘶马鸣,声破长空。在30年代,他发表了重要的学术著作《中国经济改造》,并首创了中国经济学社。骏马扬蹄,志在千里,马寅初就好似一匹不知疲倦的汗血宝马,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前途而奔波不止。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白色恐怖越凝越重,张作霖倒行逆施,支解了北京大学,马寅初将无奈收入心里,打点好一切,离开了北大。在他临走的时候,却没有忘记将“北大精神”收入他的行李里。后来,“北大精神”也始终激励着他无惧无畏、勇往直前,骏马撒蹄,就难以收缰了。
1940年11月10日,那时白色恐怖气氛正浓,入冬已经很深了,马寅初身穿蓝布长衫、头戴草帽,衣着朴素无华得就如一位民间老人。在黄炎培先生的陪同下,他走上重庆剧院的讲台,他的话一出口,就如一团烈焰好像要燃烧那个寒冷的冬天:
“如今国难当头,人民大众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浴血奋战;但是那些豪门权贵,却乘机大发国难财,前方吃紧,后方吃紧;前方流血抗战,后方和平满贯,真是天良丧尽,丧尽天良。英国有句俗语:一个人站起来要像一个人。而今天,有的人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们利用国难,把自己养得肥肥的。要抗战,便要这帮人拿出钱来!”
掌声雷动,如万马齐喑,整个国民党大厦都在颤抖,而整个中华民族的血液都在沸腾奔涌,他的话不亚于鲁迅的“匕首”、“投枪”,深刻地揭露了国民党的腐朽与反动。
马寅初的威武无惧不仅是在讲台上,而面对国民党的威逼利诱,他的脊梁也一样挺得笔直。一次,蒋介石邀请他去“面谈”,马寅初却不屑一顾:“委员长是军事长官,我是文职,文职不去拜见军方。再说,我给委员长讲过课,他是我的学生,学生不来拜见老师,倒叫老师拜见学生,岂有此理!他如真有话说,叫他来找我!”不抗战的蒋介石在他心里又有几分几钱重?!之后,蒋介石又以财政部长或是中央银行行长等高位相邀,都被马寅初顶了回去。
过了一段日子,国民党政府中央银行会计处处长金国宝奉孔祥熙之命前来相请马寅初:“那么,请马老买一些美钞吧,政府会给你一笔外汇,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呀!”
“不,不!这种猪狗生意我不做,我不去发这个国难财!”马寅初痛斥了孔祥熙一伙的丑恶行径,还表示要将此事公诸于世。马寅初不屈于权势,是以国事为重,而面对特务要挟的枪口,马寅初更是勇敢地挺起胸膛,怒不可遏:“……要开枪,你们就冲着我的胸膛开吧!……我马寅初敢效仿谭嗣同先生,可以毫不惭愧地说,‘我自横刀向天笑’!”为了国家和人民,马寅初是义无反顾的,他常说:“言人之所言,那很容易;言人之所欲言,就不太容易;言人之所不能言,就更难。我就是要言人之所欲言,言人之所不能言。”在那些暗淡无光的日子里,马寅初就是怀着这种大无畏精神,仗义执言、为民请命的。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然而,在那样的环境下,正义之人是要遭不测风云的。不久,国民党特务逮捕了马寅初,并以“马先生调到前方去考察经济”的伪名,将他囚禁在贵州息烽,后又押解到上饶集中营。抗日战争时期,江西失守,马寅初又被押解到桂林;广西失守,他又被押回四川。后来在各界爱国人士的舆论压力下,国民党被迫释放了马寅初,但是又把他软禁在歌乐山下他的三间宅子里。直到抗战胜利前夕,由共产党和各界人士的多方营救,马寅初才获得了自由。但是苦难的中国何时才能走出战争的深渊,医治好满身创伤呢?
“雄鸡一唱天下白”。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天空如大海一样湛蓝,和煦柔媚的阳光倾泻在大地上,骏马终于可以无拘无束,在祖国的大地上尽情驰骋了。国家给马寅初安排了很高的职位。建国初期,他在上海任华东军政委员会副主席、浙江大学校长;以后,又调到北京,担任中央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北京大学校长。“穷且益坚,老当益壮”,七十高龄的马老开始了新的战斗历程。
人类是在两条交错、并行的线上生产:一是进行社会生产;一是进行人类自身的生产,即繁衍后代。人类一方面是生产的主体,一方面也是消费的主体,一旦不能认识生产与消费的辩证关系,人类社会就要受到规律的惩罚。“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马老一方面忙于各种政务、教学和对青年的培养,一方面又积极关心人口问题,密切关注着祖国的经济发展。
1954年春,马老回到了久别三十多年的家乡——嵊县浦口镇。那一天,阳光明媚,溪水潺潺,杨柳依依,马老信步走在故乡的土地上,心中无比惬意。但是侄儿的9个儿女吓了他一跳,他发现农村的儿童特别多,多子女的家庭普遍存在,深感人口问题的严重性。他给侄儿算了一笔账,结果发现他侄儿所炫耀的粮食增产成绩一平均下来就几乎没有了,他语重心长地对他侄儿说:“光考虑生产,不考虑消费,那是不行的。你们的粮食是增加了……可是你们身边吃粮食的人口也增加了,而且增长的速度也不慢,你们增产的粮食不就被新增加的人口吃掉了吗?这个问题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重视呀!”
马老还发现由于科学文化落后和封建思想的影响,许多人家还是依然向往儿孙满堂、人丁兴旺,甚至还要加上百分之五十的保险系数,于是,人口很快就增长起来了。马老为此很忧心,他进一步深入基层做调查研究,还对1953年全国人口普查的结果作了深刻细致的分析,发现人口问题会导致必然的严重后果:“难免农民把一切恩德变为失望与不满,不免给政府带来很多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