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亲王新府位于今积水潭医院址(选自《乾隆京城全图》)
雍正六年(1728年)六月,允祉向苏克济索取贿赂,事发,议夺爵,锢私第。命降郡王,而归其罪于弘晟,被宗人府禁锢。于是,诚亲王允祉一家迁出诚亲王府(旧府)。这里赐给康熙帝第二十一子慎郡王允禧。
雍正八年(1730年)二月,复进封允祉为亲王。既然复爵为亲王,原府邸已改赐慎郡王,就要新建诚亲王府邸。于是,在德胜门里蒋家房另建诚亲王新府。
诚亲王的新府,礼亲王昭梿在《啸亭续录》里记载,诚亲王“新府在蒋家房”,就是蒋养房胡同,即今积水潭医院址(今西城区新街口东街31号)。从《乾隆京城全图》看,蒋家房就是新街口外蒋养房。此府约东起水车胡同,西邻光泽胡同,南近苇坑,北抵积水潭南岸,占地面积很大。诚亲王的新府,分为东西两部。
诚亲王府分为王府和花园东西两部,图为现存建筑
西部为王府。顺治九年(1652年)定亲王府规制:
亲王府,基高十尺,外周围墙。正门广五间,启门三。正殿广七间,前墀周围石栏。左右翼楼各广九间。后殿广五间。寝室二重,各广五间。后楼一重,上下各广七间。自后殿至楼,左右均列广庑。(《光绪大清会典事例》卷八百六十九)
还规定:大门金钉,纵九横七;正门、殿、寝,均覆绿色琉璃瓦,后楼、翼楼、旁庑,均为本色筒瓦,府库、仓廪、厨厩等房屋则为板瓦。
诚亲王允祉新府,当基本符合规制。
东部为花园。园中有亭台楼阁,古树参天,山石点缀,土山环绕。园内有一湖,湖中有一土石相间的小岛,湖水引自积水潭。今在积水潭医院院内,尚存湖池、石桥、假山、重楼、花厅、亭阁等。
诚亲王夺爵、幽禁、病死后,这里归嘉庆帝第四女庄静固伦公主(道光帝同母妹),她下嫁蒙古土默特玛尼巴达喇郡王。后经变化,直到民国。
这座王府如今剩下的水潭园景,给积水潭医院增添了秀色景观。
三、熙春花园
诚亲王府不仅有旧府和新府,而且有郊区的花园——熙春园。
康熙帝在北京西郊建畅春园,其附近有皇子和大臣的私家园林,如雍亲王的圆明园、诚亲王的熙春园等。熙春园是康熙帝给诚亲王允祉的赐园,在畅春园的东北,圆明园的西南,今清华大学内。《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记载了这件事情。允祉请指定建房地奏折在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三月二十日:“臣允祉谨奏:窃于今年正月十八日,臣等奏请在畅春园周围建造房屋,皇父御赐北新花园迤东空地,令臣等建房。”陈梦雷的《拟永恩寺碑文》也相佐证:先是丁亥(康熙四十六年)之冬,以扈跸畅春,故构别墅于畅春之东北。
清史记载:“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三月,迎上幸其邸园,侍宴。”而后,“岁以为常,或一岁再幸”。(《清史稿·诸王六》卷二百二十)
康熙帝曾先后10次临幸诚亲王的熙春园,5次到雍亲王胤禛的圆明园。康熙帝在最后10年间,有9年在赐园做寿,其中7年在熙春园,两年在圆明园。在避暑山庄,康熙帝曾10次到允祉的狮子沟花园康熙帝10次到熙春园幸园、进宴,时间是:康熙四十六年十一月戊辰(二十日),康熙五十一年四月乙卯(初三日),康熙五十二年三月丙戌(初九日),康熙五十三年三月甲寅(十三日),康熙五十四年三月庚戌(十四日),康熙五十五年三月甲辰(十三日),康熙五十六年三月戊辰(十三日),康熙五十八年三月乙酉(十二日),康熙六十年三月癸酉(十二日),另见于《万寿盛典初集》卷五十四:(康熙五十二年三月)“十三日,诸皇子设宴于皇三子花园,皇上临幸,是日诸皇子作斑衣戏彩之舞,称觞献寿。”康熙帝10次到避暑山庄狮子沟允祉花园幸园、进宴,时间是:康熙五十二年六月己卯(初四日),康熙五十三年五月壬子(十二日),康熙五十四年六月乙亥(十一日),康熙五十五年五月己卯(二十日),康熙五十六年六月丁亥(初四日),康熙五十七年六月癸巳(十六日),康熙五十八年五月庚寅(十八日),康熙五十九年六月己亥(初四日),康熙六十年闰六月戊子(二十九日),康熙六十一年五月壬寅(十八日)。,7次到胤禛的狮子林花园,可见康熙帝晚年,比较喜欢年长的皇三子允祉和皇四子胤禛,而对皇三子允祉的亲近超过了皇四子胤禛。
清华园内“水木清华”为熙春园戏台旧址,允祉曾在此为康熙帝举办六十寿宴
康熙做寿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三月初九,允祉在熙春园为皇父举办六十寿宴。四天后,康熙帝再次临幸熙春园,实属罕见。寿宴应在园内进深、面积最大的工字殿前殿举行,演戏在工字殿北戏台(今“水木清华”址)。学者推断,康熙帝在做寿时题匾“熙春”,命名了熙春园。从康熙帝六十大寿允祉的献礼单,可见其精于鉴赏的文化涵养。礼单包括:祝寿诗(宋米芾书)、南极老人星赋(宋米芾书)、天保九如篇(宋高宗书,赵千里绘图)、律吕管窥、通典详节(宋版)、万寿九龙图章、万寿文房四宝(石渠阁瓦砚、玉管笔、万历窑笔、玛瑙水盛、万历八宝笔筒)、万寿图(明吴伟画)、寿星图(宋李小仙画)等。可见诚亲王允祉在旧府官园和西郊熙春园,过着优裕的王爷生活。他曾经侍奉皇父康熙帝以孝子之情,使父亲多享一份天伦之乐。
熙春园因允祉之故,与清代大学问家陈梦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陈梦雷入内苑,侍奉诚亲王允祉读书。两人从此结下不解之缘。前文《武英修书》中,曾介绍过陈梦雷,这里做点补充。陈梦雷晚年,与允祉一道,修《古今图书集成》。在熙春园里,建了古今图书集成馆,还给陈梦雷修建居所。
古今图书集成馆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书稿进呈后,康熙帝诏立“古今图书集成馆”,陈梦雷为总裁。清代黄任《题集成馆纂修图》诗曰:“藏珠府接大罗天,握椠怀铅各并肩。不比兰亭修禊事,群贤毕集永和年。”这里成为陈梦雷修书之所。据蒋廷锡奏,到康熙帝死后陈梦雷获罪时,馆内共有80名修书人员。其中,陈梦雷父子及受其牵连者共16人,均遭清洗,递解还乡,或遭遣戍。有学者认为,《古今图书集成》不是在武英殿印制的,而是在古今图书集成馆印制的,并认为武英殿铜活字系陈梦雷主持铸造的。(苗日新著《熙春园·清华园考——清华园三百年记忆》(增订本))这是学界的一个新见。
陈梦雷松鹤山房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十二月十九日,康熙帝亲书“松高枝叶茂,鹤老羽毛新”一联赐陈梦雷,以示对陈梦雷的评价和赞许。陈梦雷以联中的“松”与“鹤”二字,命名在熙春园内住房为“松鹤山房”,又自称“松鹤老人”。他还编著《松鹤山房文集》(二十卷)和《松鹤山房诗集》(九卷),笔墨传世,以至当今。
松鹤山房位于熙春园东部,二层小楼,上下各三间,其西边有两顷田地,由陈梦雷耕种。陈梦雷《水村十二景》诗序:“吾王殿下购得,命余居之,赐河西田二顷,俾得遂农圃之愿也。续建斗阁三楹,晨夕祝圣,命余典其事。……其下书室三楹,贮所著《汇编》三千余。”
从熙春园到清华园康熙末、雍正初,诚亲王允祉和陈梦雷,卷入皇位继承政治旋涡中。雍正元年(1723年),“古今图书集成馆”被交内务府。后陈梦雷被流放卜魁(今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客死他乡。雍正八年(1730年),允祉获罪,熙春园东部也收归内务府。有学者考证,雍正帝将熙春园转赐给康熙帝第十六子、庄亲王允禄。雍正帝给允祉定罪时,有一条罪状是“私谓庄亲王曰东宫一位非我即尔”,这应是允禄向雍正帝告的密。乾隆时一度改名“云锦园”。道光时分为东西两园,东园为“涵德”,西园为“春泽”。咸丰时,东园改名为“清华”,西园改名为“近春”。清华园首任园主是奕,由咸丰帝御书“清华园”匾额。宣统元年(1909年),奏准赏拨清华园,建游美肄业馆。宣统三年(1911年)三月十一日诏准清华学堂名称。今清华大学二校门“清华园”三字为大学士那桐题。清华大学内遗存有熙春园园门,康熙帝御笔“主善斋”,原位置在园门,今为校长办公室。工字厅仍存,“方塘”即今荷花池。朱自清先生的名作《荷塘月色》使这片荷塘名闻天下。康熙帝御笔“熙春”,原位置在工字殿前殿,今亦然。康熙帝御笔“竹轩”,原位置在工字殿西侧轩堂,今为工字厅西跨院正房。
诚亲王的旧府、新府和花园,如今遗迹仍在。历史兴替,人世沧桑,美好建筑府邸园景,留下历史文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