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城市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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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邂逅柳荫 (1)

自从在程晓雪的生日宴上听了小红她们对男人的评价,梁慧云对男人也有了新的看法。在她看来,并不像小红她们说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还是有很多负责任的优秀男人的,而且在男女之事上把握得很好。当然,她们说那样的话也有她们的道理,因为她们在那种环境里,接触的男人当然没几个好的,好男人是不会去那种场合的。梁慧云开始观察男人,身边的男人,电视剧里的男人,她反复地比较,反复地思考,最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是学坏的男人,没有太笨的,都称得上是有本事人,因为没本事的男人是没资本学坏的。学坏要花钱,还得有机会。农村就很少有学坏的男人,就是有学坏的,不是村干部就是暴发户;还有,真正的有大本事人,也不会学坏,像一些事业有成的人,无论是领导干部还是企业家,都不会在男女之事上犯糊涂,一旦犯糊涂事业就该走下坡路了,肯定得出事。有了这个结论,梁慧云对杨子岩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变,她虽然还爱他,想他,却不像以前那样相信他的话了,包括任何一个男人的话。由此,她开始走向成熟,尽管她还不到成熟的年龄。

因为有了这样的思想,整个冬天,梁慧云都处在一种较为平静的状态。可以说,她对杨子岩的思念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人一旦对什么习惯了,也就变得淡化了。晚上在家的很多时候,梁慧云开着音响,听着那首她每次听都泪流满面的《我只在乎你》,然后在电脑上玩游戏。近段她迷上了“拖拉机大战”,这种游戏其实就是河滨市流行的“双升”,也叫“双抠儿”,就是用两副扑克牌打升级。梁慧云平时也和同事们打双升,但河滨的规矩多,一般要“闯三关”,从5打起,一气打过“5、10、K”,然后从2打起升级,一气过不了“三关”,下台了还得重新过三关,有时候打一晚上都过不了三关。

再就是“亮主”的时候要带毛,还得对色,黑桃、梅花配小毛,红桃、方块配大毛,这就造成很多时候因为没毛或是不对色亮不了牌,叫“断电”,在台上的一方就不战自败,把牌权交给对方,如果对方也断电,就从底牌抽一张,谁手里有这张牌谁打……规矩还远远不止这些,什么反主,扒鸡窝,弄得人眼花缭乱。打牌过程中,往往因为双方对规则理解的不同发生分歧,还会为输赢发生争执,有时候为了出错一张牌闹得面红耳赤,吵吵嚷嚷,虽然是玩,却也会发生不愉快,划不来。梁慧云喜欢打牌,却不喜欢为了输赢去争吵。在电脑上打牌就没有这种烦恼,规则对每一方都很公平,也不会因为出错牌受对家的埋怨,更不会打牌官司。

杨子岩每隔几天会过来看看梁慧云,见个面,吃顿饭,亲热亲热,偶尔留下来过夜。杨子岩无论是来,还是不来,走,还是留下来,梁慧云都习惯了。他来了,她也不像以前那样激动兴奋了,他走的时候,她也不再哭哭啼啼地抱住他不放手了。她理解了那些分居两地的夫妻。以前,她无法想象两地分居的夫妻如何度过那漫长的分别。现在,她知道了,其实什么都可以成为习惯,成为习惯了,不正常的也就成为正常的。

一转眼,马上该过春节了,过了腊月二十,铺天盖地下了一场大雪,这场雪让本来就紧张的春运变得更加紧张。梁慧云本来还不想回老家过年,可雪后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多穿衣服,别冻着,路滑,路上小心别摔着,接着说要她回家过年。这个电话让她哭了,哭得死去活来,她说不清是因为高兴还是伤心。一年多了,她的妈妈现在才想起来关心她,但毕竟是关心了,那是生她养她的母亲,纵然再不亲,还能差到哪里呀?哭过之后,梁慧云就决定回老家过年。不能再赌气了,毕竟,那是家啊。

过了人们称为“祭灶”的腊月二十三,机关虽然没放假,但基本上没什么事了,加上下雪,上班不要求那么严了。梁慧云给张峰打了招呼,雪后就没再去上班,猫在家里打牌,有时候上网聊聊天,看看电视。这天下午,她给杨子岩打电话,说自己要回老家过年,看他能不能去车站送送她,最主要的,是想在临走前让杨子岩陪她一晚上。杨子岩到年底很忙,过春节了,党政部门的领导,一些职能部门的头头,无论从工作的角度还是从私人的关系,都需要去家里看看,表示一下。每到年底,串门成了最大的负担。不过杨子岩今年安排得早,赶在下雪前基本处理完串门的事情,雪后就心静地总结工作,结账发福利,发红包。职工们都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全指望他们干工作,不能亏待他们。

接到梁慧云的电话,杨子岩安排好公司的工作,给家里撒了个谎,说要去外地看一个客户,路不好,晚上不回来。然后让人往车上装了几箱水果和一袋大米,遂开车来到行宫。敲门的时候,梁慧云还在打牌,她想不到他会这么快就赶过来,一进门她就抱住了他。

“老公,你好快呀,我想着你晚上能来就行。”

“不是想你嘛,再说也忙不够,奖金、福利都定过了,让他们发就行了。明天就二十六了,公司也没啥事,该放假了。”

梁慧云把杨子岩的手捂在怀里,其实他的手并不凉,可她感觉他刚从外边回来会冷。她表现出来的温顺体贴,让杨子岩对她百般爱怜。他一把把她抱起来,问:“宝贝儿,想我了吗?”

“想了。”

“哪想了?”

“这儿,还有这儿。”梁慧云指指头,再指指心口。

“不对,还有这儿吧?”杨子岩说着把手伸向她的身体。

梁慧云止不住大笑起来,嘴里不住地说:“没想,没想……”

杨子岩把她放到沙发上,把手伸到她的衣服里胳肢她,她马上说:“想了,想了,老公,饶了我吧。”

杨子岩一把把她抱住,两个人吻在一起。

好大一会儿,杨子岩才坐起来,给梁慧云说他的计划:今天晚上住在这,明天他开车送她回家。车里东西都准备好了,再给父母带五千块钱,体体面面地回家。梁慧云听了高兴地躺在他怀里撒娇,说:“老公,你真去送我呀?我幸福死了!那我怎么给我妈说你呀?就说你是我男朋友?”

“傻丫头,现在说还有点早,你就说是你们单位的司机,叫杨师傅就行了嘛。”

“那太委屈你了老公,杨总一下子变成杨师傅,好老公,降得太快了吧?”

“只要能跟你睡一个被窝,杨总杨师傅都无所谓。”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方开始做饭吃饭。吃过饭,梁慧云想起来应该给程晓雪打个电话,问问她走不走,毕竟是一个村的,曾经关照过她,杨子岩也不介意。程晓雪也很高兴,本来她准备再晚两天走,一听说有车马上改变了计划。

次日起床,已经八点多,梁慧云穿着睡衣跑到阳台上看天,因为雪后的几天都有雾,如果雾太大了就晚点出发。窗玻璃上布满了美丽的窗花,寒冷的空气从拉开的窗户袭过来,真叫透心凉;窗外的白杨树上的落雪已经融化,树枝变成了一丛丛冰条,几只麻雀缩着脖子站在树上,没精打采地发出几声啁啾;淡淡的雾气在空气中弥漫。

“老公,雾不大,我们可以早点出发了。”梁慧云跑到卧室,把睡衣脱掉钻到被窝里抱住杨子岩,嘴里吃吃哈哈地说:“好冷呀,老公给我暖暖。”

“你个傻瓜,不穿好衣服去阳台,不把你冻僵啊。起来吧,弄点吃的,早点走,路不好,我还得回来乖乖。”

说着,两个人恋恋不舍地穿衣服。梁慧云煮了四个荷包蛋,冲了两杯奶粉。吃过,随便洗了把脸。要回家,不能化妆了。东西头天晚上已经收拾好,无非是几件换洗的内衣和女人的日常用品。

收拾完毕,梁慧云最后抱住杨子岩,再次表示了自己的依恋。杨子岩拍拍她的头,说:“又不是生离死别,这么缠绵,你初八就要上班,初七就得回来,也就十多天。我们可以发信息,有机会了打电话。”

梁慧云还是有些恋恋不舍。以前也有几天不见面的时候,但在一个城市,虽然不在身边,却说到就到,心理上可以依赖,如今要回老家,想了也不能说到就到,心里感觉很失落。

下了楼,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天寒地冻。梁慧云穿了一件粉色的加长羽绒服,下身穿一件藏青色直筒裤,里边除了保暖内衣还加了一条羊毛裤,但并不显臃肿,反而很苗条,很挺拔。杨子岩穿得很简单,一套保暖内衣,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皮西装,下身穿一条深蓝色西裤,他车上、办公室、家里都有暖气,不怕冻着。

出了小区,拐到石庄接上程晓雪,三个人有说有笑上了路。

出了市,才发现雾并不小,路上的能见度只有二三十米,高速肯定是封了,只好走老国道。从河滨市到梁慧云的老家柳青县城,有一百五十公里,县城离梁慧云的家还有二十公里。杨子岩对柳青县并不生疏,因为他回老家路过柳青县,穿过柳青县境内的一条省道,就到了他老家金堤县。这两个县紧挨着,又都是以境内的河流名称取的名,风俗民情也没太大的差别。车开得很慢,除了雾大,车挡风玻璃还因为开着暖风凝结水气而视线模糊,走一会儿要擦一下。

视线之内,除了路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雪。田野、沟壑、坟丘、树,都被雪所覆盖。杨子岩对这一切太熟悉了,田野里看着白花花的一望无际,但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每隔三四米就有一个雪岗,窄窄的,长长的,有横的,也有纵的,就好像雪的波浪一样。他不用想就知道,那是农民种地时打的畦岗,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到雪下覆盖着绿绿的麦苗。

车里空调暖洋洋地吹着,把三个人的脸吹得红红的。“奥迪100”以三十至四十迈的速度行驶着。梁慧云坐在前边,虽然有程晓雪坐在后边,但她并不掩饰与杨子岩的亲密,时不时会把头靠在杨子岩肩上,或是拿纸巾为杨子岩擦并没有汗的脸。程晓雪就说她:“别太肉麻行不行?要亲热也得避避人是不是?”梁慧云就说:“你又不是别人,我还用避你呀?”程晓雪却不依不饶:“这种事,谁都得避,别人看见不舒服,你还是悠着点吧。”

梁慧云嘴里答应了,一会儿却又止不住搞出些亲密动作,程晓雪看说了也白说,就不再说什么,只管拿着手机与王浩天互发信息。要说这人也真没法说,现在程晓雪与王浩天也算断了,却还时不时发个信息,有时是转发有趣的信息,有时就是一句问候,或是一句嘱咐,两个人却都有一种别样的感觉,谁对谁都不凉,也都不热,反倒多出一些浪漫。

到了柳青县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杨子岩想着到了梁慧云家吃饭不方便,想在县城吃完饭再走,可因为到快过年了,县城的饭店大都关了门,他们只好改变计划,回家吃饭了。梁慧云就让程晓雪给家里打电话,提前给家里捎个信,把饭准备好。

等到好不容易把车开到梁慧云家门口,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出人意料的是,梁慧云家里特别热闹,堂屋正当门摆着酒席,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梁慧云的姐姐改红的对象来了,本家的叔叔大爷都来“陪客”。在这里,女孩是被称作“客”的,因为女孩嫁出去以后再回娘家就成了客。

本来酒席就要结束了,程晓雪的爸爸跑过来一说梁慧云被“小卧车”送回来了,还有开“小卧车”的师傅要回家吃饭,这酒席就停在了那里。梁慧云的爸爸妈妈一时也搞不清自己的闺女究竟上的什么班,回家都有“小卧车”送了,很是兴奋。就对改红的对象说,你妹妹改娟要回来,也见见你,等会儿再走吧。其实改红订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梁慧云。在父母认为,姐姐订婚与妹妹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改红订婚快一年了,从来没有给梁慧云透过一点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