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历代赋评注·明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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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感宦籍赋有序(2)

[44]迂平取奇:绕过众人走过的平坦大道,而取他人意料不到的途径,此指以巧妙的手段获得荣耀。

[45]籍:指《宦林全籍》。

[46]咫尺:咫、尺皆为古代长度名,比喻微小。半部:指《宦林全籍》下半部。馀:剩馀。此指《宦林全籍》的末尾。

[47]乘间:乘机钻空子。抵巇(xī):乘间而入,投机钻营。巇,罅隙。

[48]微言:不明言,用暗喻示意。解颐:大笑,欢快。颐,面颊。此指千方百计地取悦权贵。

[49]日者:白天。狎(xiá)客:陪伴权贵游乐的人。狎,亲近,亲密。

[50]秘师:替人禳灾、祛病、求福的巫师。

[51]大人:权贵。

[52]指旁流:指责别的派别。资:凭借。此指借助“指旁流”而取悦于人。

[53]缇(tí)骑(jì)恶子:身为缇骑之官的坏人。缇骑,古代当朝贵官的前导和随从骑士。

[54]前鱼:比喻失宠被遗弃的人。见《战国策·魏策四》:“臣为王之所得鱼也。”弄儿:古时供人玩弄之儿童。《汉书·元后传》:“太后旁弄儿病在外舍,莽亲自候之。”

[55]□□(chū):兽名,似狸。豺:动物名,性凶猛。这里比喻缇骑恶子。

[56]韦:熟牛皮。脂:油脂。此以韦脂之油滑比喻前鱼弄儿。

[57]无足:不值得。比数:同列,相提并论。

[58]何所觊(jì)睨(nì):对缇骑恶子之流有什么企羡、羡慕的呢。

[59]功爵:功名,爵位。攫(jué)金:指(权贵)收纳他人奉送的黄金。

[60]乞:求。告身:古代授官的凭信。枕(zhèn)袖:指男女亲热时以手为枕的情景。这两句写求仕的两种途径。

[61]经营:筹划营谋。衣锦:穿着锦绣衣裳。

[62]践躐(liè):践踏。綦(qí)丝:丝鞋。这两句形容求仕者的服饰。

[63]主爵:官名。秦有主爵中尉,掌有关封爵之事。唐龙朔二年改为司封,此后主爵之名渐废。此泛指权贵。靳(jìn):吝惜。

[64]咤(zhà):慨叹。剞(jī)劂(jué):刻镂用的刀和凿子。后指雕板或书籍。此指读书作文章的人。遗(wèi):赠送。这两句谓:达官贵人对求仕者毫不吝惜地封官加爵,对只会读书作文的人有什么奖赏呢?

[65]第:只管。为之则是:尽力去做,就可以了。

[66]敢:岂敢,怎敢。文不在兹:《论语·子罕》:“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文,指文化遗产。此二句谓:在追逐名利的社会风气中,文人只好自甘寂寞,不敢以有才学为荣。

嗟夫,天下亦大矣,仕人亦夥矣[1]。有凤凰之官[2],则必有虮虱之使[3]。有金玉之英[4],则必有粪土之士[5]。巨海葺龙蚌以铺文[6],太华总松榛而扰翠[7]。散之人有十等[8],合之天无二日[9]。天其平也不平[10],人则不一也而一。不平谓何,有一有多。有终身于帝所[11],有绝望于廊阿[12];有十年而不调[13],有一月而累加[14];有微欹而辄振[15],有一蹶而永蹉[16];有弱冠而峥嵘[17],有白首而婆娑[18];有受万金而无讥[19],有拾片羽而为瑕[20];有拥旃于华羡[21],有投牒于荒厓[22];有提鹾而拟方伯[23],有守郡而无建牙[24];有赡僮客而鸣豫[25],有绝父母而劳歌[26];有长孙曾而袭珪[27],有鬻子女而还家[28];有上寿而赐尊[29],有自经于幽遐[30];丽风者衎言笑而加翼[31],绝津者罄号咷而靡槎[32];得时者随俯仰而皆妙[33],失志者任语嘿以无佳[34]。徒使墨守者视此书而失据[35],捷斗者指是刻以严夸[36]。智愚勇怯[37],于斯乎尽锐[38];贫富侈啬[39],于是乎交赊[40]。细则钻如蚊蚋[41],大则据若蛟鼍[42];缓则穆如埙竾[43],急则惨若铓邪[44]。亲属之荣悴以此[45],人身之轩轾匪他[46]。何必耆旧传而特笔[47],人物志以编摩[48]。第登名于仕版[49],若陟□以盈科[50]。有规有矩,如琢如磨[51]。谅有朝其必市[52],想无臣而不波[53]。乃有扬休山立[54],籧戚骀驼[55]。姓名舛诡[56],爵地参差[57]。鸾视虫其一粒[58],豹觉鼹以随窠[59]。苟有怀而未瞑[60],总奔命于旁罗[61]。是故谒选则咳成雷雨[62],议汰则委若泥沙[63]。地贵则联之以云锦[64],命贱则等之以风花[65]。至消详于品列[66],益抚卷而增嗟[67]。名理畴而赝售[68],功勤埒而盗夸[69]。等奇节而抑真[70],并文林而采华[71]。然则兹籍也[72],盖有朱紫异质[73],淄渑同和者矣[74]。

[1]仕人:做官之人。夥:众,多。

[2]凤凰之官:指职位显要的官员。凤凰,百鸟之王。《左传·昭公十七年》:“我高祖少皞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

[3]虮虱之使:地位卑微的小官。卢仝《月蚀诗》:“地上虮虱臣仝告愬帝天皇。臣心有铁一寸。”

[4]金玉之英:指有德有才的官员。

[5]粪土之士:指品行、才能都不好的官员。

[6]葺(qì):重叠,堆积。铺文:铺设花纹图案。

[7]太华:山名,即西岳华山,主峰在陕西华阴县南。总:汇集。犹:乱,侵扰。

[8]散:分开,分别。人有十等:我国古代社会中的一种等级制度。《左传·昭公七年》:“天有十日,人有十等。”

[9]合:总合。

[10]平:公平。

[11]终身于帝所:指一辈子在皇帝身边做官。

[12]廊阿(ē):殿旁。廊,廊庙,古代皇帝与大臣议政之处。阿,曲隅。

[13]调:调升官职。

[14]屡加:多次加官晋爵。

[15]欹(qī):倾斜。此指依靠权贵之助。辄:就。振:振奋,振作。指飞黄腾达。

[16]蹶:跌。蹉:跌倒。

[17]弱冠:《礼记·曲礼上》:“二十曰弱、冠。”弱,身体尚未强壮。冠,古代男子二十行加冠之礼。峥嵘:不平常,指官职显赫。

[18]白首:指人苍老。婆(pó)娑(suō):盘旋,指不得志。

[19]讥:查问。

[20]瑕:缺点,过失。

[21]拥:簇拥。旃(zhān):古代赤色、无饰、曲柄的旗帜。华羡:繁华的道路。羡,道。

[22]投牒(dié):投递自身任职文书。牒,公文,凭证。指授职的凭证。荒厓(yá):荒僻的山野。厓,山边。

[23]提鹾(cuó):即掌管盐务的官员。提,率领。鹾,盐。明朝设盐课提举司,见《明史·职官志》。拟:类似。方伯:管理一州的行政长官。《礼记·王制》:“千里之内设方伯。”

[24]守郡:管理地方事务的官员。守,掌管。郡,春秋至隋唐时的地方行政区划名。建牙:古时出征建立军前大旗,叫建牙。封演《封氏闻见记》:“故军前大旗谓之牙旗,出师则有建牙、祃牙之事,军中听号令,必至牙旗之下。”后亦称武将出镇。

[25]赡(shàn):养,供给。僮客:僮仆,宾客。鸣:有所发抒或表示。豫:悦乐,安适。

[26]绝:离别。因为官俸少,无法赡养父母,而独自赴任。劳歌:送别之歌。《乐府诗集·东飞伯劳歌古辞》:“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

[27]长:养育。曾:曾孙。袭珪(guī):继承先辈官职。珪,古代帝王或诸侯所执的一种上圆下方的玉器,用作凭信。

[28]鬻(yù):卖掉。

[29]上寿:敬酒,祝寿。

[30]自经:自己吊死。幽遐:幽远的地方。

[31]丽风:凭借风力。丽,依附。衎(kàn):欢乐。

[32]绝津者:渡河的人。罄(qìng):尽,拼命。号咷(táo):大声哭。槎(chá):竹筏,木筏。

[33]时:时运。随:跟随,照着办。

[34]任:任凭。嘿(mò):同“默”,闭口不说话。

[35]徒:只,仅仅。墨守者:墨守成规的人。战国时墨翟以善于守御著名,因称善守者为“墨守者”。事见《墨子·公输》。此书:指《宦林全籍》。失据:失去凭依,失态。

[36]捷斗者:善于搏斗者,此指善于巴结,排挤他人的求仕者。是刻:指《宦林全籍》。严夸:大肆夸耀。严,猛烈。

[37]智:与“愚”相对。勇:与“怯”相对。

[38]斯:这。尽锐:指智与愚,勇与怯表现得很明显。

[39]侈:奢侈。啬(sè):吝啬。

[40]交赊(shē):分合,区别。交,合。赊,远,分。

[41]细:小。钻:钻营。蚊蚋(ruì):蚊虫。

[42]据:占据。蛟鼍(tuó):蛟龙。鼍,鳄鱼的一种。

[43]缓:态度和蔼。穆:温和。埙(xūn)竾(chí):皆乐器名。埙,古代吹奏乐器,陶制。竾,同“篪”。古乐器,单管横吹,竹制。这两种乐器合奏起来,声音和谐。

[44]急:态度严厉。惨:残酷。铓(máng)邪(yé):即“镆铘”、“莫邪”,宝剑名,十分锋利。

[45]荣悴:本来指草木的繁盛与憔悴,这里指人的兴衰。此:指人在仕途上的发展情况。

[46]轩轾(zhì):车厢前高后低,前轻后重叫“轩”;前低后高,前重后轻,称“轾”。引申为或轻或重,或高或低的评论。匪他:不以别的条件作为评论的依据。匪,通“非”。

[47]耆(qí)旧:年高而有名望的人。特笔:单独记载。

[48]人物志:对有才有德的人的才性、志业作记载的书籍。编摩:编写,描述。

[49]第:但,只。仕版:仕籍,宦籍。版,名册。

[50]陟(zhì):升,登。□(yǎn):险峻的山峰或山崖。盈科:用水装满坑坎。科,通“窠”。坑坎。

[51]琢、磨:制玉器时的精细加工,比喻德行或文章的砥砺修饰。

[52]谅:确实。有朝其必市:古时,王宫居中,左为宗庙,右为社稷坛,前是朝,后是市。《周礼·冬官·考工记·匠人》:“左祖右社,面朝后市。”

[53]想无臣而不波:想来在争名于朝,争利于市之中,没有一个大臣会见利而不心动,心静如水,不兴波澜。波,波动。

[54]扬:称颂。休:美善。山立:(赞美的话语)如高山一样耸立。

[55]籧(qú):即籧篨。指谄佞之徒。戚:即戚施,指谄谀之徒。骀(tái)驼:年老驼背。这里形容谄谀之徒在权贵面前点头哈腰的奉迎之态。骀,通“鲐”,因老人身上生斑如鲐鱼背,借此比喻老人长寿。

[56]舛(chuǎn)诡:错讹,错乱。

[57]爵地:爵位和封邑。参差:长短不齐。

[58]鸾: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神鸟。视虫其一粒:将虫子视为可食的一颗谷米。

[59]觉:觉察,发现。随:跟随。窠(kē):洞穴,昆虫、鸟兽栖息之所。

[60]苟:假如。怀:心意,指求仕之心。未瞑:不甘心。瞑,闭上眼睛,即死。《后汉书·马援列传》:“今获所愿,甘心瞑目。”

[61]奔命:忙于应付。旁罗:遍布(各方、各处、各官署)。

[62]谒选:官吏去吏部请求选拔。谒,请求。选,选拔。咳成雷雨:咳唾之声如惊雷暴雨一般可怕。形容吏部官员的盛气凌人。

[63]议汰:评议淘汰官员。委若泥沙:像舍弃泥沙一样。委,丢弃。

[64]地贵:地位尊贵。云锦:一种精美的丝织品。其锦纹如云彩。

[65]等:等同。风花:被风吹落的花。

[66]消详:通晓,理解。品列:官吏的品级,位次。

[67]益:更加。卷:指《宦林全籍》。增嗟:不断地嗟叹。

[68]名理:名分。畴:类,同类。赝(yàn)售:假借他人名分,自我宣扬。赝,伪造。

[69]功勤:功劳。埒(liè):等同。盗夸:指倡导为盗的事情、行为。《韩非子·解老》:“大奸作则小盗随,大奸唱则小盗和。”

[70]等:等同。奇节:卓越的节操。抑真:掩盖了真正的英雄事迹。

[71]并:并列。文林:文士之林。华:取文才华丽的。采:搜集。

[72]兹籍:指《宦林全籍》。

[73]朱紫:《论语·阳货》:“恶紫之夺朱也。”比喻正邪、真伪、是非、优劣。异质:底色不同。

[74]淄(zī)渑(miǎn):皆水名,都在山东境内。相传二水味异,合则难辨,唯春秋时易牙能辨之。比喻优劣混杂难辨之事。

迨其甚也[1],且有人焉,巧若穷奇[2],昧若浑敦[3],名可以冠楚《杌》[4],貌足以铸神奸[5],物论之所必去[6],兹籍之所独存[7]。方灾木而未已[8],或阅季而弥尊[9]。亦有行若处子[10],智若耆旧,望足以压折非是[11],才足以献替可否[12]。谓周行其必先[13],视百尔而岂后[14]。比索名于右方[15],复展转而乌有[16]。或置无人之境,或寄冗从之薮[17]。冷之以所必灰[18],瘴之惟恐不走[19]。彼拙效其常然[20],岂削籍之所朽[21]。徒使顽弱之人[22],览兹籍也,耀其贵如得如惊[23],黯其贱如失如玷[24]。惩死灰之不然[25],慕积薪之所占[26]。名已没其焉如[27],贵及生而可艳[28]。损亢壮以和颜[29],算幽忧而委念[30]。然则兹籍也,能使人采色飞举[31],道心沉乱[32]。可触手而偶观[33],难淹神而久玩[34]。忽掩卷而罔然[35],吾亦多言之为幻矣[36]。

(《汤显祖全集》诗文卷二四,北京古籍出版社1999年)

[1]迨(dài):至于。

[2]巧:伪诈。穷奇:《左传·文公十八年》:“少皞氏有不才子,毁信废忠,……天下之民谓之穷奇。”

[3]昧:愚昧,无知。浑敦:同“浑沌”,糊涂,不明事理。

[4]《杌》:楚国史书《梼(táo)杌(wù)》。

[5]铸:陶冶,培养。神奸:指巧于作奸的人。

[6]物论:舆论。去:除掉。

[7]兹籍:指《宦林全籍》。

[8]方:正在。灾木:用木材刻制《宦林全籍》一书。古人用木雕版印书,每印一书,用去大量木材,故曰“灾木”。已:停止。

[9]或:有的人。阅季:经过一个时期。弥:更加。尊:身份尊贵。指《宦林全籍》一书尚未印完,但是书中所记人物比印书前更为尊贵。

[10]处子:处女。《庄子·逍遥游》:“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

[11]望:声望。压:制服。折:驳斥,使对方屈服。非:与“是”相对。

[12]替献可否:即“献可替否”。对可行之事,奉告于君;对不可行之事,劝君废止。替,废。

[13]谓:认为。周行(háng):指仕宦的行列,官位。先:排在前面。其:指他自己。

[14]百尔:《诗·邶风·雄雉》:“百尔君子,不知德行。”百,凡,所有。岂:难道。后:排在后面。

[15]比:等到。索名于右方:向权贵索取写有姓名的委任文凭。右,古以右为尊。

[16]复:却也。展转:反复求索。乌有:空虚而不存在。乌,通“无”。

[17]寄:寄托。冗(rǒng)从:散职侍从官,古无专职而备临时使用的官员。薮(sǒu):人或东西聚集的地方。这里指闲散官员聚集的地方。

[18]冷:冷落。之:求仕者。灰:灰心丧气。

[19]瘴:瘴气,毒雾。比喻侮辱求仕者的行为。

[20]彼:那些。拙:笨拙。效:模仿。常然:常常如此。

[21]削籍:削除宦籍。朽:衰落。

[22]顽弱之人:愚蠢无能的人。

[23]耀:眩惑。贵:尊贵的人。惊:震惊。

[24]黯(àn):沮丧。玷(diàn):玷污,指蒙受耻辱。

[25]惩:苦于。然:通“燃”,燃烧。

[26]慕:羡慕。积薪:将柴火堆积起来。此指本来落后与自己的求仕者反后来居上。《史记·汲郑列传》:“陛下用群臣如积薪耳,后来者居上”。

[27]名:名字。没:消失。指在宦籍上被除名。焉如:到哪里去?

[28]贵:富贵。生:生命,寿命。艳:羡慕。

[29]捐:舍弃。亢壮:刚直。和颜:面色和蔼。

[30]算:谋划。幽忧:过度忧劳。指过度筹划,一筹莫展,陷于幽忧之中。委:弃。

[31]采色飞举:神采飞扬。

[32]道心:道德观念。沉乱:混乱。

[33]触手:随手碰到。偶观:偶尔看看。

[34]淹神:专心致志。玩:玩味,体味。

[35]卷:指《宦林全籍》。罔然:失意的样子。

[36]吾亦多言之为幻矣:我也为自己就《宦林全籍》一书说了那么多的话而感到困惑不解。幻,惑乱。

宦海浮沉几十年,汤显祖终于认识了明王朝的腐朽本质。他再也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于是,在万历二十六年春,挂冠而去,归隐故乡江西临川县。在这篇赋的序言中,作者表达了自己厌恶仕宦的心情。他假借“慨然寻觅”《高士传》而引出对《宦林全籍》一书的评论,并说此书可以“奋孤宦之沉心,窥时贤之能事”。这篇赋作即由此发端,铺陈扬厉,写尽官场中的种种丑恶。

作者为何要写这篇赋呢?据《明史·汤显祖传》载,汤显祖因有感于明代吏治的黑暗,于万历十八年上疏:“朝廷以爵禄植善类,今直为私门蔓桃李,是爵禄可惜也。群臣风靡,罔识廉耻,是人才可惜也。”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篇赋就是他的这份上疏的形象化、具体化的表现。

在赋文中,作者首先概括了明代官制的概况及推选考课的办法。汤显祖认为,明代官制复杂,对官吏的各种考核办法,表面上看起来相当周密。但是,事实上统治阶级在选拔官吏中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公正公平的,充满了黑暗与腐败。接着,作者分三段对宦海浮沉进行了形象的描绘。一段写多种登入仕籍的途径,一段写各种荣辱无定的情况,一段写当时贤佞与宠辱的颠倒。在这里,作者对依附权贵、凭借恩荫者,对不学无术、以财发身者等,进行了淋漓尽致的讽刺。最后,作者说《宦林全籍》一书“能使人采色飞举,道心沉乱”,对吏治的腐败、官场的舞弊进行揭露和批判。

汤显祖对“自然允文允武”的贵族、“以财而发身”者以及“缇骑恶子”、“前鱼弄儿”等的求仕行径极尽讽刺之能事的同时,而对“穷年渴晷,立骨销肌”的文吏,则充满了同情和感慨。作者针砭时弊,抨击时政,真实而深刻地反映了封建官场的黑暗。全赋构思精巧,前后照应,描写由浅入深,层层递进,行文自然,形象生动,不愧为明代讽刺赋中的一篇上乘之作。

(王忠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