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年,江忠源之父去世,江回家守孝。守孝期间,太平军揭竿而起。江忠源走出家门,带着乡勇南下,在桂林等地镇压太平军。在蓑衣渡,江忠源等人将太平天国南王冯云山杀死,因功于1853年升为二品官,接着又去安徽接任巡抚之位。此时的江忠源已今非昔比,他的官位已超出曾国藩。
就在江忠源升任安徽巡抚的这年年底,太平军的步伐并没有被清军阻挡住,他们很快打到了安徽。江忠源殊死搏斗,在庐州被围,急切需要支援。然而,曾国藩迟迟不出兵,江忠源没有盼到援军,最终战死疆场。
曾国藩的老师吴文镕可以说是他的一根重要的政治支柱,如果吴文镕健在,凭着二人的密切关系,曾国藩的仕途路无疑会平坦许多;江忠源则是一位有大将风度的领袖人物,如果他不战死,作为书生的曾国藩就不用领兵打仗,只需好好经营部队,训练出精兵,交给江忠源即可,凭着江忠源的才能,定能够将太平天国运动镇压下去。
吴文镕和江忠源的死,对曾国藩来说,是很大的损失。站在他的角度上来看,他当然希望此二人能够保住性命,以便辅佐自己。可是,曾国藩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虽然掌握着一支军队,但军队的实力让他担忧。尽管自己抛弃一切,誓死去救二人,结果又会如何?不仅救不了师友,还会损兵折将,苦心经营的军队变得伤痕累累。再加上曾国藩认为只有湘军是清政府最后的依靠,如果湘军也被消灭,他的抱负将如何实现?他的雄心壮志岂不是一纸空谈!
4.忍无可忍,还以颜色
有些时候,忍可以平息纷争;但有些时候,忍会让对方以为你的懦弱,从而更加狂妄,得寸进尺。这个时候,就应该为维护自己的利益还以颜色。曾国藩的忍也是有一定限度的,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不仅不会因为忍而变得麻木、软弱,反而会给挑衅者强有力的还击。
曾国藩在兴办团练、组建湘军时遇到过一些麻烦。
驻扎在长沙的绿营兵与曾国藩的湘勇没有什么关系,曾国藩本可专心训练湘勇,对绿营兵置之不理。因为提督是一个省的最高军事长官,训练绿营兵本是湖南提督鲍起豹的责任。然而,提督鲍起豹没有才能,绿营兵的训练任务就落到了曾国藩的肩上,曾国藩令属下抚标中军参将塔齐布统一训练绿营兵和湘勇。
曾国藩练兵标准很高,要求很严。不管天气多么恶劣,每天训练不懈。湘勇主要来自田间,且刚编入团练,是比较能够吃苦的。而绿营兵则不同,他们可以称得上老兵油子,又因多年没有打仗而变得懒散,并逐渐养成了喝酒、赌博、抽鸦片的恶习,无法忍受曾国藩的严格训练。长沙协副将清德瞧不起曾国藩和塔齐布,竟然带头捣乱。先是清德不出操,后是与提督鲍起豹公然在军中起哄:“这么热的天还要出操,这不是存心跟兄弟们过不去吗?”他们的做法无疑加剧了绿营兵和湘勇之间的矛盾。
一天,团练的湘勇正在训练,试枪时误伤了绿营军中的一个小头目。绿营军小题大做,他们吹起号角,举起旌旗,准备对曾国藩属下的湘勇发动进攻。曾国藩忍住内心愤怒,鞭打了试枪的湘勇,缓和了充满火药味的紧张气氛。
绿营兵与湘勇发生了多次械斗,曾国藩只是责罚湘勇,没有与绿营兵论理,想息事宁人。然而,绿营兵越来越猖狂,胆子也越来越大。
曾国藩深深感受到了“君子愈让,小人愈妄”这样的情形,他意识到忍让不能灭掉绿营兵的嚣张气焰。咸丰三年(1853)五月,曾国藩写好保举塔齐布的折子;六月,撰写《特参长沙协副将清德折》,将清德所犯大清律法一一列举,望清廷能够严肃处理此人。
清廷采纳了曾国藩的建议,将长沙协副将清德革职查办,塔齐布补缺。曾国藩的参奏无疑又加深了其与提督鲍起豹的矛盾。
同年八月一天,绿营军中的永顺兵和湘勇聚赌,并因此发生械斗。两天后,绿营兵在夜间手握兵器,击鼓呐喊,直奔参将府,毁坏了塔齐布的住所,并攻击湘勇。然后,他们又冲进曾国藩的私宅,将其随从杀害,并欲攻击曾国藩。多亏属下奋力保护,曾国藩没有受到大伤害。
绿营兵明目张胆地攻击自己及属下,定是受人支使或纵容,提督鲍起豹责无旁贷,曾国藩对此心生怨气。当时,曾国藩的私宅恰好在巡抚衙门的对面,于是他深夜来到巡抚衙门找到湖南巡抚骆秉章,将此事告之。骆秉章装作不知其事,事后放了肇事者,没有追究参与攻击的绿营兵和肇事者任何责任。
曾国藩虽知道巡抚骆秉章有意为难他,却又不好计较。另外,这次事件的发生无疑是矛盾不断加深、激化的结果。有人劝他参奏提督鲍起豹,他不赞同。在他看来,长沙非久留之地,不如一走了之。于是,曾国藩将湘勇带出长沙,并将根据地设在衡阳,欲以此处为立足点,发展湘军。
咸丰四年(1854)十二月,为保江西安稳,湘军主力移驻江西。
作战期间,如果没有军饷,部队将无法生存。湘军保卫江西,军饷由江西提供,合情合理。然而,江西巡抚陈启迈拒不合作,反对提供军饷给驻扎本省的湘军。
陈启迈,湖南人士,与曾国藩是同乡。不仅如此,他与曾国藩还是同榜进士,后在翰林院与曾国藩同事。二人渊源如此深厚,按常理,即使曾国藩的主力部队不在江西,如果需要帮助,陈启迈也应尽绵薄之力才对。然而,此人并不念及旧情,尽管曾国藩派军力保其管辖省稳定,他也不想出力帮忙。陈启迈的做法的确不通人情,不合事理。
当时,曾国藩仅以兵部侍郎的身份领兵作战,并不能干预江西行政,军饷成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此时,湘军在湖北、湖南、江西三省驻守,防范太平军,可见湘军在当时对清政府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俨然成了清廷支柱。如果曾国藩此时向清廷提出要求,只要不过分,清廷岂有回绝之理?曾国藩本想与陈启迈商议,尽快解决军饷问题。可谁知陈启迈不识大体,竟公然与曾国藩唱起了对台戏。
这时,发生了另一个冲突。举人彭寿颐在江西办团练,与知县李告产生了矛盾。经查证,彭寿颐并无过错,他颇有才华,为人耿直,一心一意办团练,而李告却有受贿、弃城而逃等罪。然而,陈启迈却不以事实为根据,颠倒黑白,欲治彭寿颐的罪。为化解冲突,曾国藩与陈启迈商量,想将彭寿颐调到自己的军营。陈启迈并不理睬,反而认为曾国藩干涉了他的军务。于是派人将彭寿颐逮捕,将其屈打成招。
曾国藩已屡屡让步,而目前形势又如此紧张,不由愤慨。他立即撰写一折,向清廷陈述陈启迈罪状,请清廷惩之。清政府为了安抚曾国藩,对陈启迈及其心腹进行了严厉的处置。
5.静观时势,屈伸有度
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在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进时,不妨静下心来,分析一下局势。然后根据眼前的形势,思考对策,找到能够顺利前进的方法。如果一味地前进,有可能会造成欲速则不达的后果。有时候,屈是为了更好地伸,退是为了更好地进。
对于屈伸之道,曾国藩有如此理解:
《扬雄传》云:“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龙蛇者,一曲一直,一伸一屈。如危行,伸也。言孙,即屈也。此诗畏高行之见伤,必言孙以自屈,龙蛇之道也。
咸丰四年(1854)春,曾国藩湘军已成规模,陆军、水军、炮兵均已编定并训练完毕,可以作战。曾国藩初次出兵,兵分两路救援湖北。水军行至岳州时,忽然刮起了大风,几十艘战船沉入江底,湘军溺死者不少。陆军战况亦不佳,在羊楼峒与太平军相遇,大败。湘军出师不利,曾国藩被革职,依旨降二级调用。
同年八月,曾国藩率领湘军转战湖北,攻克武汉。捷报传入宫廷,咸丰皇帝非常高兴,当即批下旨文:力沛殊恩,以酬劳勋,曾国藩著赏二品顶戴、督理湖北巡抚。然世事难料,曾国藩所写辞谢奏折抵京前,却又得圣上旨意,湖北巡抚之职另有人选。曾国藩无奈,只能以侍郎身份带兵作战。
次年,曾国藩率领湘军入江西,屡吃败仗。
经历了这几场战争,曾国藩感受颇多。首次出战,兵败后立即被削官;尔后,作战顺利,清廷不赏也罢,既然赏了,就不应该出尔反尔。想到这些,曾国藩难免心中有些许不平。后来几场战争中,战况总是不佳,舆论纷飞,更是令曾国藩身心憔悴。
咸丰七年(1857)二月,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病逝。曾国藩乘机上奏,欲回家服丧。按照规定,奏折呈上后,应等待朝廷发下谕旨才可行动,否则会受到严惩。但曾国藩没有按规矩办事,呈上奏章后便动身回家。他之所以有这分胆量,是因为深知自己所建湘军是清政府的支柱,没有湘军,清政府不会长久。果然如此,清廷不但没有为难曾国藩,反而准许他回家守孝三个月,并赐给他几百两黄金作为治丧费用。
曾国藩立志要报效国家,为何在作战期间却顾小家而舍大家?的确,曾国藩虽在家守制,然而心却从未离开战场。但为了引起清政府的重视,得到军权,曾国藩不得已而为之。
假期已过,曾国藩没有动身回营,仍在家中守制。咸丰皇帝催他领兵作战,曾国藩却上疏道:“自问本非有为之才,所处又非得为之地。欲守制,则无以报九重之鸿恩;欲夺情,则无以谢万节之清议。”不仅如此,曾国藩还乘机表示自己要在家终身守制,故意向朝廷请求辞去兵部侍郎,并提出“非位任巡抚,有察吏之权”。咸丰皇帝自然洞悉曾国藩的要权之意,让曾国藩没有想到的是,咸丰皇帝果真削了曾国藩兵部侍郎的职位,收了他的兵权,并朱批道:“江西军务渐有起色,即楚南亦变肃清,汝可暂守礼庐,仍应候旨。”可见,形势的好转是造成曾国藩要权不成功的原因之一。
曾国藩无奈,继续在家守制。他终日反思,决定以大局为重,不再要权,只要能够重返战场就可以。
在守制期间,曾国藩看似无所作为,其实不然。曾国藩毕竟是湘军的创建人,湘军中的各方首领都是他悉心栽培起来的。尽管曾国藩远离战场,但他与湘军将领之间仍然保持着联系。一些湘军将领不断向朝廷上奏,希望曾国藩能够重返战场。但是,因为当时各路湘军纷纷传来捷报,使得咸丰皇帝认为没有曾国藩也可,终究没有同意起用他。
咸丰八年(1858),石达开率领的太平军攻打江浙一带,并将常山等地攻克。胡林翼趁机上奏,咸丰皇帝不得不下旨令曾国藩出山。曾国藩当即受旨,火速赶往军营。
曾国藩以龙蛇来阐明屈伸之道,并将自己的理论用到了实践中,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咸丰十二年(1862),咸丰帝逃往热河。途中,他命令曾国藩派鲍超前去支援。鲍超是湘军大将,作战勇猛,是曾国藩的一位得力助手。当时,太平军还没有被镇压下去,如果按咸丰帝谕旨,让鲍超带兵北援,无疑削弱了对抗太平军的战斗力。另外,一旦鲍超前去支援,清廷肯定会把鲍超及其所带湘军交由胜保统一管制。胜保是一个对湘军极为仇视的人,鲍超一旦归于其麾下,处境定会很危险。但北援一事又关系到“勤王”,故不能对此事置之不理。
考虑到以上几点,曾国藩顿时感到矛盾,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曾国藩召来了文武官员以及幕僚,集思广益。
众人中大多数认为这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如果此时不派兵入卫,等于将机会留给了别人,因此提倡让鲍超带兵北上。对鲍超本人来说,他也是愿意的。但当时仍在曾幕府中的李鸿章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带兵入卫没有实际意义。英法联军逼近京城,最终会议和,不会发生战争。与英法联军相比,太平军是头等威胁。此时派兵北援,只会是徒劳。
曾国藩经过分析后,觉得李鸿章的分析非常有理,他立即上疏,其中有“鲍超人地生疏,断不能至,请于胡、曾二人酌派一人进京护卫根本”等语句,但实际上却迟迟按兵不动,静观形势变化。
后来,事情与李鸿章预料的大致相同。英法联军同意和清廷和解,而河南、陕西等省的巡抚接到谕旨后,不加考虑便匆忙带兵前去支援,结果带着一身疲惫无功返回。
当初,鲍超听说曾国藩不让他带兵入卫,很是生气,故意流露出不满之情。曾国藩知道后,让胡林翼开导他。在给鲍超的信中,胡林翼写道:“涤帅与我都深知胜保为人忮忌贪诈,专意磨折好人,收拾良将,弟若北援,无论南北风气异宜,长途饷项军火,无人主持,且必为磨死,而又不能得功得名……弟若知涤帅此次之恩,弟且感激涕零之不暇……弟于世事太愚,当一心敬事涤帅……”
在这件事情上,曾国藩屈伸并用。咸丰帝传来谕旨,曾国藩广纳众议,再具体分析,最终提出抗旨;而对待自己的良将鲍超时,却让胡林翼苦口婆心地开导他。曾国藩的屈伸之道又可见一斑。
咸丰十年(1860)至咸丰十一年(1861),湘军经过近两年的持久战,最终将安庆攻陷,这对太平天国运动的平定有着决定性的意义。安庆之所以能够最终被攻克,与曾国藩的决策是分不开的。
咸丰三年(1853),太平天国在金陵建都,改金陵为天京。向荣奉命,以钦差大臣的身份率军围攻天京。他率大军抵达天京后,便在城外建了大营,与太平军进行了长达三年的苦战,以失败告终,向荣战死。
太平军一天不灭,清政府一天不能安心。时隔两年,即咸丰八年(1858),清廷再次下令攻打天京。在此次攻城中,和春为钦差大臣,与提督张国梁并肩作战。抵达天京后,二人指挥清兵在城外高筑营垒,深挖壕沟,并建起江南和江北两大营,气势和规模都相当庞大,大有不攻破天京誓不罢休的气势。
咸丰九年(1859),江北大营被太平军攻破。天京是太平军的首脑所在地,也是建都之地,天京的失守就意味着太平天国的覆亡。为了保卫辛苦建立的王朝,太平军将领和士卒奋力抵抗着清兵的进攻。
虽然江北大营被破,但江南大营却仍然屹立在城外,太平军统帅洪秀全不得不为此担忧。为了攻破江南大营,解围天京,太平军各路将领共同商讨破营战略,得一可用之计。
咸丰十年(1860),李秀成依计行事,率精兵对杭州城发起了猛烈进攻,浙江巡抚被太平军打死。浙江告急,清政府无可奈何,只得从江南大营中抽出部分兵力前去援救杭州。这样一来,清政府即中计。随后,李秀成火速赶往天京,与天京城内的太平军对清军进行内外夹击,攻破了江南大营。
此时的清朝统治阶层充满了恐惧和惊慌,八旗军已经不能成为保卫他们的屏障,只有依靠曾国藩的湘军。当时的局势对湘军极为有利。可以说,太平军帮了湘军的大忙,为湘军以后的独立和强大清除了障碍。
危急之中,清政府不得不重用曾国藩。李秀成刚开始进攻杭州时,曾国藩已经接到清政府前去支援的命令。此时,曾国藩正在攻打安徽,他拒不调兵东下。清政府以为曾国藩又乘机要权,便任命曾国藩为兵部尚书,并出任两江总督。然而,曾国藩仍然没有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