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然漫无目的地往前方走,她也不知道从医院出来后就到了哪里。她只是顺着人群少的地方走,她忽然就想起了这附近有一座跨江大桥。
她记得,她小时候最爱在大桥上走,因为,从头走到尾,给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成就感。大桥上有铁索,她喜欢边走边数。后来长大了,没有了充裕的时间,但闲下来,她还是会往那里去。
她总觉得,那儿,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就经常在那儿散步呢。
她的唇边浮起了淡淡的微笑。其实,这个小秘密她从未对辛子默说过,尽管他们曾经相恋两年。她怕他笑话她幼稚,就从未说过,更没有央求过他在桥上伴随她散步。
他们之间,到底还没有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因此,这样的爱情,终归会化为碎片……
不知不觉中,杜安然竟来到了引桥。引桥就有很长的路程,她知道,从桥头走到桥尾,需要四十分钟。
桥上车来车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桥上的灯也一盏接一盏亮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晕里,杜安然如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前进的路口。
桥下是滚滚江水,翻涌着惊涛骇浪。杜安然侧耳倾听,能够听到那惊心动魄的声音。这声音冲击到她的内心深处,越发难以平静。
却在这时,杜安然的手机响了。
“妈,什么事?”
“安然,回来了吗?买房的人今天把别墅收走了,你要是回来了,就来石门巷186室,我在这租好了房子。”
母亲的语气总是那样波澜不惊,杜安然曾经想,是不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母亲都不会有大悲大喜的表情。她没有见过母亲发怒,没有见过母亲生气,也没有见过母亲嚎啕大哭。
“妈……”倒是杜安然的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但她还是尽力抑制住了哽咽的声音,“我等会就回去。”
“嗯,东西都收拾好了,这儿也不错,早些回来。”白茹云依然很平静。
挂了电话后,杜安然的泪水还是如雨珠子一样,一滴滴往下落。他毅然决然把房子收走了,把她们最后能容身的地方都摧毁了。他的心是有多狠……
正当杜安然从桥头往桥尾走时,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后正尾随着三四个躲躲藏藏的男人。
“离远点,不要被她发现了。”其中一个男人小声道。
“这要跟到什么时候啊。”有人开始抱怨了。夏天的夜酷暑难熬,连一丝风都没有,更是有不少蚊虫飞来飞去。
“快了,等到了桥尾,就是荒芜的地段,到那时候下手。”有男人道。
“我们这……不会被发现吧?”
“别自己吓唬自己,不可能的。更何况,出了事有人担着,怕什么。”
“也是,那我们继续跟着,别跟丢了。”
“就这么一座桥,哪会跟丢。”
杜安然对身后的情形浑然不觉,她还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物是人非事事休,时过境迁,连这座桥也修修造造很多次了,更何况人世呢。
杜安然忽然停住了脚步,她不再往前走,而是站到了桥的栏杆旁。她看到了夜色下翻滚着的江水,波涛汹涌。
江边的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和裙摆,江水那淡淡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如一只蓝色的蝴蝶,停在风中静静等待。
她闭上了双眼,感受这夏日的夜风。她真想,就这样跳下去……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摇摇头,赶紧退后了几步,不再站在栏杆旁,而是远离了桥边。这些天,她一定是太累了,才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这些绝不可以有的想法。
走到桥尾的时候,杜安然算了算,差不多四十分钟左右。只是,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一个人走完这座桥,她有些莫名的感伤。
桥尾处黯淡无光,更有一片待拆的老房子遮住视线,杜安然身后的几个男人见时机到了,赶紧跑了上来围住了杜安然。
“你们是什么人?”杜安然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还会遇到意外。
“你管我们是谁!”带头的大哥手一挥,身后的两个男人立即拿了黑色的麻袋套住了杜安然的头部。
“放开我!放开我!”杜安然使劲挣扎。
借着老房子的遮挡,这群人将杜安然带到了老房子里头,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后,带头大哥又是一个手势,身后的几个男人都明白,将布袋系紧后拳打脚踢。
“呜呜……”杜安然哭喊着,她不知道招惹了谁,从前在商业场上她并不曾与人结仇,为何会有人报复她。
她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下去了,如果,她就这样死了,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吧……至少不用再同这世间险恶的人情周旋下去,至少不会这么累……
老房子里黯淡无光,空旷寂静。差不多五分钟后,见杜安然没有了太大的动静,带头大哥才摆摆手:“别打死了。”
“老大,你看这女人挺秀气的,不知道怎么就惹上了辛总的。”
“不该问的别问!”带头大哥点了一支烟,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杜安然,招呼手下人,“走吧,谁也不许走漏风声。”
“知道,知道。”
带头大哥的声音,其实杜安然很熟悉,不就是当初在酒吧里的那个王哥吗?虽然他故意变了声调。
脚步声渐渐远了,不知哪里传来了滴答滴答的声音,这是生命倒计时的声音吗?杜安然身上的疼痛感竟似乎小了,慢慢儿,她在这声音里渐渐沉睡了下去……
白茹云在家中一直等到了十二点,都不曾等到杜安然回来。她给杜安然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有人接,她急了,她知道杜安然方向感不好,她怕她找不着石门巷。但,就算找不着,也不会不接她电话的……
白茹云赶紧给晋少南打了一个电话,她知道安然今天一直都应该在晋少南的报社的,或许他们晚上一起吃了晚饭。
“伯母,找我有事吗?”那时候的晋少南正在赶一份新闻稿,接到杜安然母亲的电话,有些意外。
“少南,杜安然在你那吗?”白茹云的声音里透露着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