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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婴儿盅(6)

所谓阴尸地,就是沉积了数百年阴尸的地方。

魏村,用狐狸的话说,就是一个人为的阴尸地,死在那片土地上,或者是埋入那片土地上的人,都不可能被超度,而死去的灵魂,既不能入冥府投胎,也不能在世间游荡,因为他们都被困住了。

死人入阴尸,灵魂被困,无法自由来去。活人入阴尸,性情巨变,活人样貌死人心。眼下,刑如意与常泰,更为关心的是那些失踪的孩子,与这恐怖的阴尸地,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说起来,那些孩子与这村子本是没什么关系的。”狐狸随意的坐在窗台上,眼睛却看着西郊的方向。日已西沉,那抹诡异的红光也沉入地平线中,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一抹浓郁的黑,那黑,即便是星光也难以抵达。

“这魏叔谋具有一般胡人的血统,无论身材样貌,都与我汉唐不同,身体强壮,性格颇为暴虐。按说,像这样的人,是不会为朝廷所用的,但举荐他的偏偏是那位来自终南山的道士,莫须有。”

“莫须有,岂不就是没有的意思。看来,那道士是在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说不准,他就是这魏村百年阴尸地的幕后黑手。”

“时间对不上。”狐狸反驳:“这阴尸体的形成并非一日两日,最早也在隋末唐朝。当时天下动乱,死人遍地都是,就算有人想要利用这些尸体去做些什么,疲于逃命生存的百姓们,也不会留意。”

“就算不是幕后黑后,也是知情人!”

狐狸微笑着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虽然不知那莫须有道士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他让魏叔谋来做这个主事人,的的确确是为了保那一方平安。魏叔谋,是半个魏家人,骨子又带有胡人暴虐的性情。所谓鬼不欺恶人,选他做主事,也有以恶镇恶的意思。阴尸地,是极阴之地,只有用大凶或者极阳之物才能镇压,在那里建一座兵工厂,无异是个最取巧的办法。”

“你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到那些孩子们。”刑如意越听越是迷惑,忍不住再次提醒狐狸:“既然这阴尸地已经被镇住,跟失踪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都因一场病而起,那些失踪的孩子,则跟黄皮子有着莫大的牵连!”

“是魏叔谋?”

“不错,是魏叔谋病了。按说,人吃五谷杂粮,免不了就会生病,只是这位魏大人,轻易不生病,一旦生病就要比寻常人严重的多。这也不奇怪,作为阴尸地的镇压者,一旦自身阳气衰弱,阴气必然入侵。只要静心调养,等到身体恢复,这阴尸地的阴阳气息,自然也会跟着恢复原样。只是,这一次,出了点意外。那位经常为魏叔谋看病的大夫,因母丧的关系,回了老家,且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新请的大夫,忌惮魏叔谋的性情,那诊断的叫一个细致,不仅开出了药方,还开出的药引。这药引十分的独特,可谓是针对胡人的喜好所定制,是将肥嫩的羊肉蒸熟与熬好的药汁调和后一同服用。”

“魏叔谋是个吃货!”刑如意十分肯定的给出判断。

狐狸点点头:“不错,他是十分能吃,而且十分好吃。病了之后,身体不适,胃口减弱,对于吃东西,就越发的挑剔起来。可身为病人,你越是粒米不进,就越是病的厉害,这位大夫,倒也算是对症下药。魏叔谋初见此药方,就觉得甚对自己的胃口,甚至还加以改良。他吩咐下人,这些小肥羊,要用五味子和杏酪同蒸,还给取了个别致的名字,叫做含酥脔。”

“说的半天,还是跟失踪的孩子没什么关系!”刑如意用手戳戳狐狸:“能不能快进,我心急!”

“听故事,要耐着性子!”狐狸安抚的拍拍刑如意的手:“就快讲到了!”

狐狸说完,看了看脸上微带些囧色的常泰:“请问常大人,京中可有小羊羔?”

“小羊羔?”常泰稍稍愣了一下:“有是有,不过数量并不多。洛阳乃是京师重地,虽富豪云集,商贾络绎不绝,可牛羊这种东西,却不在近郊饲养,多半养在乡下偏僻之处。且种类不一,如果是刚刚殷公子提及的那种小肥羊,只怕数量就更为稀少。鸡鸭鹅倒是会多些,因为寻常的酒楼都会有备用,就算是来京的胡商,品的也都是我盛唐的美味。至于这些胡人府中是否会豢养,就不得而知了。”

“正解!”狐狸轻松的拍了下手:“这位魏大人,虽官职不大,在京中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因此,当他需要用肥羊羔做药引的事情传开之后,许多各怀心思的人,纷纷开始给他送羊。据说,没有上千只,也有几百只。黄皮子初进京城,瞧见这是个生财有道的买卖,于是也开始四处搜罗羊羔。只是如常大人所言,京城附近的羊羔本就有限,且都被有头有脸的人家抢先给搜去了,黄皮子阴毒,也曾听老辈人说过小孩子的肉比羊羔的更为肥嫩,所以他就开始诱拐小孩子,切头去脚,蒸熟了送给魏叔谋。”

“黄皮子果然阴毒,现在我只后悔轻饶了他!”刑如意恨恨的握拳,想到还有那么多失踪的孩子被他砍去了手脚,当做菜肴送给魏叔谋,心中就有一股子的怒火无处倾泻。

常泰虽曾做过类似的猜测,可当他从狐狸的口中得知真相时,仍是吃了一惊,继而是锥心撕痛的表情。身为京城的捕快,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残忍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不光是失职,而是已经失去了做捕快的资格。

常泰的眼睛变得通红,两只手使劲的绞着,仿佛要将自己的手腕给绞断了。刑如意看见了,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常泰的手背上,说了句:“这不怨你!毕竟这种残忍的事情,我们谁都不会预见。”

“之后呢?那些孩子还有活着的吗?”常泰用力的隐忍着,问出一句连自己都不抱希望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