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恍惚的道:“这大半夜的,大嫂子有什么事情呢?明儿再说不行吗?”
那丫鬟道:“好姑娘,我们奶奶就在外面,您不用走几步路的,好姑娘,快和我走吧。”
黛玉道:“既然已经来了,大嫂子进来就是了。”
小丫鬟不管黛玉在说什么,几下就将黛玉拉出了潇湘馆。黛玉出了潇湘馆,只见李纨站在那里。确切的说是漂在那里。而这个时候的李纨也不是以前见到的,只见她一袭梅红轻纱长裙,披着红纱斗篷,青丝用一条绸带轻轻拢住,头上也没有什么首饰,只是一个梅花编成的花环戴在头上。
黛玉觉得诡异,道:“大嫂子,你做什么这样一副打扮,将我喊出来做什么?”
李纨一笑道:“林妹妹,不,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我的林妹妹我也不是你的大嫂子了,百花仙子,我乃是梅花仙子下凡历劫,一生凄苦,今日回了太虚幻境,百花仙子,你在这凡间还有几十年的日子,一定要爱护自己。”
黛玉听的一头雾水,不过她的灵性极高,自然而然的道:“大嫂子可有什么话要嘱咐的?”
李纨道:“百花仙子,琼浆不过壶中物,借花献佛顺路情,女儿珠泪胜甘露,泪尽早闻欢笑声。莫信轻狂登徒子,多情就是薄情人。”
听了李纨的话,黛玉更是在心中沉吟。李纨道:“百花仙子,我那可怜的兰儿,以后还要你和凤丫头多多照看,告诉凤丫头,记住当年秦可卿的话,退步抽身早,免得后悔迟。时辰不早,我该走了……百花仙子,记住我的话……不要相信神英侍者的话,他不过就是一块顽石……”
看着逐渐消失的李纨,黛玉突然觉得恐惧起来,急忙喊道:“大嫂子,大嫂子……”
黛玉一边喊一边向李纨消失的地方跑去,哪知道脚底上像是绑住了千斤重的东西,再抬不起来。就在黛玉着急的时候,只觉得身边有人不停的摇着自己,一个焦急的声音道:“姑娘,醒醒,姑娘醒醒……”
一个激灵,黛玉醒了过来,只觉得心还在砰砰的乱跳。
这时候紫鹃已经坐在了黛玉的床边,着急道:“姑娘,怎么了?现在可好些没有?怎么就魇住了?”
黛玉静了静心,示意了一下,紫鹃明白,看着已经起来的雪雁,雪雁已经将温茶水端了上来。
紫鹃:“姑娘刚刚睡醒,不能喝太凉的东西,就喝些温的吧。”
黛玉点点头,将茶水喝了下去,这才问:“什么时辰了?”
紫鹃看了一下时辰钟:“姑娘,才刚刚寅时二刻,姑娘再歇一会吧。”
黛玉摇摇头:“不困了,紫鹃,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紫鹃道:“什么梦?”
黛玉想了想,道:“竟是忘了个干净,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影像,现在竟是一点都没有了。”
紫鹃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一个梦罢了,时辰还早,姑娘再睡一会吧。”
黛玉道:“恐怕是睡不着了。”
正说着,只听前面云板传来。黛玉一愣,道:“打了几下?”
紫鹃听了听道:“三下。”
黛玉就是一惊。想起那个梦,心中更加的忐忑,过了没一会儿,就见探春的丫头侍书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道:“紫鹃姐姐,紫鹃姐姐,快告诉林姑娘,珠大奶奶殁了……”
黛玉被梦惊醒,正和紫鹃在那里说话,只听云板响了三下,黛玉的心一沉。而就在这个时候,潇湘馆的大门咚咚的响了起来。早有潇湘馆的婆子们起来,问过是三姑娘身边的侍书,就打开了门,只见侍书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雪雁这时候已经迎了出去。紫鹃看了看黛玉,黛玉点点头。紫鹃道:“侍书,有什么事情,这样着急忙慌的,别吓到了姑娘。”
听紫鹃这样说,侍书急忙闭上嘴,带些喘息的看着黛玉。黛玉皱皱眉,道:“侍书,有什么事情就说吧。”侍书放慢声音道:“姑娘,我们家姑娘让我过来告诉姑娘一声,大奶奶殁了。”一听这话,黛玉心中一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侍书道:“珠大奶奶殁了。”
黛玉只觉得一阵眩晕,身子不由得晃了一晃,吓的紫鹃雪雁急忙扶住黛玉。侍书也吓了一跳,也上前帮忙,将黛玉扶着坐在椅子上。紫鹃给黛玉揉着胸口,雪雁轻声喊道:“姑娘,姑娘……”侍书给倒了一杯茶,递到黛玉的唇边,黛玉闭着眼睛喝了几口,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泪已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紫鹃雪雁侍书等人,想着珠大奶奶平时的为人,对哪个兄弟姐妹都是好的,对哪一个下人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真是一个菩萨一样的好人,怎么好人就不长寿呢?想到这里都哭了起来。最后还是紫鹃先反应过来,急忙忍住泪,劝道:“姑娘还是不要太过伤心了,姑娘的身子本来就弱,这样哭下去也是不好的,一会去了灵前,有多少眼泪流不得。”
看黛玉还在流泪,紫鹃道:“姑娘快不要这样了,若是老太太知道了不定多担心呢,就是宝二爷知道,也会担心的,就是为了宝二爷……老太太……姑娘也不能这样伤心呀。”紫鹃的话让侍书深深看了紫鹃一眼。雪雁不满的道:“紫鹃姐姐,要劝姑娘怎么说不好,怎么又拉扯上了宝二爷,让别人听到什么意思。”
紫鹃一愣,再没想到雪雁会这样说话,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合适,急忙道:“我也不过劝姑娘别伤心,哪里想那么多,我说的也都是实话,偏偏你这个小蹄子又来编排我。”黛玉叹了口气,道:“罢了,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吵,越大越没有规矩了。”两个人这才不说话了。看着外面还是黑蒙蒙的,看着侍书道:“你怎么就自己跑过来了,也没有打个灯笼吗?你们姑娘现在做什么呢?可去稻香村了?”
侍书劝道:“姑娘,还是保重身子要紧。我们姑娘听到这个信后,本来要过去,还是老太太派人过来,说刚咽了气的人屋子不干净,等过一会再去呢。我们姑娘怕姑娘着急,特意让我过来告诉姑娘一声,也让人去通知了宝二爷,二姑娘还有四姑娘。我们姑娘也不在秋爽斋,去了太太那里。”黛玉叹了口气,道:“还是三妹妹想的周到,你也回去吧,想来大嫂子不会停灵在稻香村,总要移出去的。”说到这里,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