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张思翰做出一个令人吃惊的决定,他挺起胸膛,从沙丘后一步一步走出来。
对面的狙击手大声喝道:“张思翰,你准备给我当活靶子吗?”
张思翰说:“杀了我,你永远也得不到神冠的秘密。”
“笑话,你怎么知道神冠的秘密。”
“康承艺告诉我的,诗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身份。”
“她只知道自己是一位公主,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朝代的公主,康承艺身亡,那个秘密现在只有我知道。”
狙击手笑道:“你的意思是,康承艺把秘密告诉了你,就算他告诉了你,你认为那个秘密是真的吗,你凭什么那么自信?”
张思翰笑着拍了一下胸脯,“我什么时候不自信过,如果我掌握的秘密不是真的,我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暴露在枪口下吗?”
狙击手说:“张思翰,你的确是够血性,够狂妄,但是如果你再不停步,我可要开枪了!”
张思翰蓦地停步,脸上露出大男孩般的笑容,说出一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我知道你是谁!”
狙击手扣动扳机的手指一颤,只差一点,没有扣动,子弹带着惊诧留在膛线里,“我是谁?”
张思翰说:“无论你是安氏一派,还是史氏一派,诗卿都是你们的公主,杨贵妃的后裔最有可能知道神冠的秘密。”
鬼眼七心中大喜,张思翰冒着生命危险,拼命吸引狙击手的注意力,这无疑是个反击的绝妙机会,他沿着一道沙丘匍匐,向侧面运动。
狙击手的方向毫无动静,仿佛他正在犹豫,问:“看来,康承艺真的将神冠的秘密告诉你了?”
张思翰说:“狙击高手必须要有高超的目力,定力,这叫我想起了一个人,我遇见过一个人,她是个很厉害的美女。”
“谁?”
张思翰说:“她失踪以后,我们一直找不到她。”
狙击手沉默了。
张思翰却说:“她的名字叫阿梅雷特。”
狙击手说:“张思翰,你错了,我不是阿梅雷特。”
张思翰说:“你当然不是她,你是和她一同失踪的雪儿。”
鬼眼七说:“张思翰,你胡说什么,雪儿怎么会是狙击手?”
张思翰说:“她不但是狙击高手,还是下毒高手,在印度古井里,毒死穆歌的人就是她,她正用变声器和你说话,他就是传说中的杀手不净人,他在祆教里的地位,估计比穆歌还高,你个笨蛋。”
沙丘后咯咯一笑,“张思翰,你是怎么知道的?”狙击手的声音突然变了,换成了一个娇媚的女子,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鬼眼七不相信似的问:“雪儿,真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呢。”雪儿说,“张思翰,你是怎么猜出我身份的?”
张思翰说:“在印度的古井里,你乔装成一个风尘女子,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到你,但是后来查看被毒蛇咬死的尸体,那两个女子的伤口几乎一模一样,这让我很怀疑,她们不是被毒蛇咬伤的,而是一种类似蛇牙的模型,你将她们毒死,然后用模型制造伤口,由此我想到,只有你可以在幕后指示辛德毒杀穆歌,然后再杀辛德灭口。”
雪儿说:“穆歌是怎么死的,当时我可没在现场,更不可能下毒。”
张思翰说:“下毒的手法很奇特,毒不在酒里,而是在穆歌用的餐巾上,我看见他喝酒的时候,用餐巾擦过嘴唇,而别人根本没有用过餐巾。”
雪儿说:“观察入微,餐巾上的确有毒,但是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点破?”
张思翰说:“不是一种毒,是两种混合毒,说起来好像武侠小说里的情节,但是的确是两种毒素混合以后,产生更烈性的剧毒。”
雪儿说:“这是谁告诉你的?”
诗卿说:“我,他把那块餐巾偷偷交给我。”
雪儿说:“难怪,你是研究用毒的大行家。”
张思翰说:“除了餐巾可疑,我还联想到七个杯子,穆歌邀请的人还有一个没有到场,其实这个人已经到了,就是你,是你还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你的身份很特殊,比我们早到,对吧?”
雪儿问:“没错,你还没有解释,我为什么要杀那两个女伴?”
张思翰说:“因为她们觉察了你的秘密,你为什么要用布条缠满全身,因为在澳门刺杀我们的时候,你怕被我们认出来,你是一个女人。”
“的确如此。”
张思翰说:“不,那是我以前的想法,现在我的想法又改了,或许你根本不用变声器跟我们说话,你故意压低声音,是怕我们听出你是谁,但是这样一来,我反倒听见了你真实的声音。”
“什么意思?”
“在旅馆里的刺杀,使我联想到一件事。”
“什么?”
张思翰说:“虽然,你用布条缠绕身体,除了隐藏本来面目,更重要的是害怕我们在接触中发现你的秘密。”
雪儿说:“我怎么还有秘密?”
张思翰说:“是呀,或许,你根本不是一个女人。这也是那两个女人被杀的原因,女人是很敏感的,当她们发觉你其实不是女人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灭口。”
鬼眼七简直要呕吐了,回想起旅馆里的人妖刺客?难道雪儿和他竟是同一类人,他不甘心地问:“张思翰,你说的是真的?”
张思翰说:“这事,只有等你来验明证身了,不过,有一个人始终对雪儿不信任,她对雪儿非常防范。”
雪儿说:“是阿梅雷特,她好像知道什么,却不敢当面揭露我。”
“所以,从古井密室逃出来以后,你处处想置她于死地,因此制造了那场火灾,对吗?”
“没错,我当时想脱身,但是又不想被人怀疑,所以火灾,旅馆爆炸,都是我叫那个娘娘腔干的,他疯狂地迷恋着我,他其实并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妖。”
张思翰问:“阿梅雷特呢?”
雪儿说:“她已经去侍奉阿胡拉大神去了。”
张思翰说:“但是你在康家,偶然发现了一个秘密,康承艺的来历不简单,这得从很古老的唐朝说起,那时胡人比较流行,而且有九种姓氏在唐朝流行广泛,统称为粟特九姓,安、史、米、曹、康,这在当时都是大姓宗族,安禄山和史思明都在这里面,史思明其实是突厥人,却是祆教信徒,所以你一到康家就感觉出那里与众不同。”
雪儿说:“我有了一个神奇的发现。”
鬼眼七说:“说到神奇的发现,康家到处都是,吃穿用度不用提,书房里摆的古玩字画,哪件不是价值连城,不过最神奇的还是诗卿,说她是杨贵妃的后裔,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但是她的美貌,又不得不使人相信,最令人不能相信的是,她还是钻研毒性的大行家,那个玻璃花房遍布恐怖的毒花。”
张思翰叹息一声,烈日炎炎,像他这样辛苦地解说,说得有点口干舌燥,于是鬼眼七接着说:“你说的神奇发现,一定是他们喝的那种茶。”
张思翰说:“说到点子上了,那种神奇的茶才是雪儿的目标,我说得没错吧?”
雪儿冷冷一哼,“这不是你们能知道的,一定是康承艺告诉你的,你们根本想不到那种茶和阿胡拉神冠间的秘密。”
张思翰说:“康承艺偷偷对我说,茶的配方是从阿胡拉神冠上得来的,神冠并没有什么奥秘,而是神冠上记载的配方,非常神奇。”雨夜的访客是你故意安排的,为的是探查康承艺究竟知道多少神冠的秘密。”
雪儿说:“可惜,那个前去探察的人有去无回,因此我知道康承艺知道神冠的秘密。”
张思翰说:“接着你安排了那场火灾,并秘密跟踪我们进入大漠。”
雪儿说:“那都是我的精心安排。”
“拉倒吧。”张思翰说,“你不是幕后主使,你的身后有一条大鱼,或者说是你的老板,叫你的老板出来跟我说话。”
话音未落,雪儿冷冷一笑,说:“张思翰,我就是老板。”
鬼眼七说:“算了吧,一个人妖老板,不成体统。”
张思翰却说:“老七,你错了,这个人妖怪绝不敢出卖他的老板,他只是老板的一颗棋子。”
鬼眼七说:“没错,真正的老板从不参与实际暗杀,你个人妖,充其量只是一个小杀手。”
张思翰说:“你想见见人妖的老板吗?”
鬼眼七说:“他不就在这。”
米莉惊问:“是谁”
鬼眼七抬手招了招小三,小三带着笑容问:“什么事?”
鬼眼七说:“还跟我装呢,你这个老板不是很惬意吗?”
小三摇晃了一下脑袋,鬼眼七突然出手,一手掐住小三的脖子,用冷冰冰的枪口对准他的脑袋,喊道:“那个人妖,看看你的老板,现在在我的手上。”
小三吓得哇哇大叫,“别开玩笑,别开玩笑。”
张思翰说:“你觉得老七像是在开玩笑吗,风暴袭来,你们逃离大队的时候,为什么不奇怪,伊儿汗为什么会在后面跟踪你们,而且,你们能轻易地搞到骆驼,食物,还有水。”
“为什么?”小三问。
鬼眼七说:“当然是伊儿汗故意这样做的。”
张思翰点头说:“我想,伊儿汗已经发觉,有人在后面跟踪,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是一个预先制定的计划,目的就是要除掉他,还有文震邦,因为他们已经在这个游戏里毫无价值。”
米莉惊讶地说:“你的意思是,在我们中间有内奸?”
张思翰说:“那个内奸就是小三!”
小三苍白着脸孔说:“你冤枉我。”
张思翰说:“那很好证明。”
鬼眼七当然明白张思翰的意思,他把小三向沙丘上一推,说:“人妖,这家伙没用了,杀了他,我告诉你阿胡拉神冠的秘密。”
小三忽然用最快的速度趴在沙丘上,一路向沙丘下翻滚,厉声叫道:“别相信他,他在胡说八道。”
对面的沙丘后,有人沉吟了一下,雪儿说:“对不起,老板,为了神冠的秘密,你得死!”
小三的身后卷起阵阵尘烟,那是一串子弹震起的硝烟。小三一路狼狈地滚到沙丘下面,被鬼眼七一把抓住脖子,“怎么,露馅了吧,还能装下去吗?”
小三气呼呼地坐在黄沙上说:“张思翰,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张思翰说:“我发现你伪装成弱势的样子,故意接近文震邦,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收集对你有利的情报,你要解决所有寻找阿胡拉神冠的人,但是在康家有了神奇的发现后,你的眼前又看到了新的希望,开始指使雪儿纵火,爆炸,我说得没错吧。”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那种神奇的饮料,祆教称其为白豪摩混合液,豪摩是一种混合液,说明白点,它是用神奇的秘方调制出来的。”
诗卿说:“根据古典记载,在印度,苏摩是一种醉人的植物,传说最早期的时候,有两种豪摩,白豪摩和金豪摩,祆教把这种神秘的液体形容成了神话,说它是一种神树,生长在Vouru-kasha海的中央,有两条神奇的鱼的保护,被一万种能治病的植物环绕,饮用了白豪摩的人,会成为永生不死的人。”
张思翰说:“古籍中还记载,那棵树的名字叫“戈卡尔得”, 阿胡拉创造了十条名字叫“卡拉”之鱼,来保护神树。”
何徽阳也说:“据琐罗亚斯德之说,正义最终获胜,最后审判之时,一切罪恶者将再次死亡,并永远从大地消失,金属溶液之河将流入地狱,毁灭恶魔安格拉,此时此刻,阿胡拉·马兹达将进行神圣的祝福与祈祷,并进行最后一次献祭,死亡将不在威胁生命,大神将亲制神饮——“白摩豪”,给一切神圣的复活者饮用,可以获得永生!”
张思翰说:“如果真有这种饮料,而且是神制造出来的,那么这种饮料的配方会有记载,最合适的莫过于——”
“阿胡拉神冠。”米莉说。
诗卿说:“张思翰,你现在知道亚力山大大帝,为什么要去讨伐波斯了吧,白摩豪在古代已是一种稀有的植物,现代已经绝迹,而且圣典记载里的白豪摩是一种混合液,肯定有一个配方。”
张思翰说:“将神奇的配方刻在阿胡拉神冠上,再合适不过了,当年安禄山得到神冠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秘密,他以为神冠真的会得到永生,完全是荒谬之词,历代祆教信徒视神冠为至高无上的宝物,没有人舍得毁坏它,殊不知长生不老的秘方就藏在里面。”
何徽阳说:“这些愚蠢的人类,竟然为了那么一点点黄金你死我活,真是该死,他们不值得拥有长生不老的身躯。”
“啪!”
张思翰几个听见砸东西的声音,原来,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雪儿已经将神冠弄到手上,可是她并没有找到配方,有些失望,正用枪托在神冠上敲击,就像用锤子砸核桃一样。
神冠严重变形,镶嵌在上面的宝石被砸得支离破碎,满地乱滚,但是跟长生不老相比,宝石的光辉黯然失色,雪儿的呼吸紧促,目光痴迷地盯着那只变形的神冠,枪托无情地落下,又弹起,他的心仿佛在被铁锤锻造一样,不是坚强无比,而是十分地脆弱,每个人都渴望着长生不老的传说。
神冠终于被砸得稀烂如泥,但是长生不老的传说却没有出现。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绝不可能,这难道是一场骗局!”雪儿发出嚎叫,他那半男不女的声音实在令人作呕。
张思翰笑道:“这本来是一场骗局,被你砸碎的神冠,根本不是阿胡拉神冠,那是一个赝品。”
“赝品?”
张思翰高声说:“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是人工合成的,根本不值几个钱,恐怕是镀金的黄铜。”
“真的神冠呢?”雪儿像狼一样叫嚣。
张思翰说:“真的神冠恐怕已经被毁灭了,是不是小三。”
小三说:“我怎么知道。”
张思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有比你更清楚的了?至今,你还在寻找阿胡拉神冠的秘密,因为小三并不是你的真实身份,我应该叫你什么呢,山羊胡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