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至真清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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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吞辱圆家(1)

1

李安到得西安,扬子、石言尘提前已到,兄妹相见,好一番亲热。高阿岩看着五兄妹如胶似漆,戏谑道:“好个惹人的石兄弟,要不是高欣、郭芸在里隔着辈分,我跟郭兄弟也要结拜到一起去,做个孩子王什么的也好。”老陕郭三,拖着浓郁的陕西腔,一旁道:“我说你这个老穗儿,发啥神经呢,人老心不老,想做什么孩子王,我看倒像个老猴王。”郭芸闻言,笑得捂着肚子喊痛。石言尘一声吆喝:“恐怕是要生产了!”大家一齐动手,急送郭芸去了医院。

元月十七日,郭芸顺产女婴一名,很像高欣,取名高思睿。

一星期之后,郭芸已经出院,袁某这才闻得信息。因为从前认识,必须前往探视,而且顺便看看义子小爱尘。袁某这到,郭芸受宠若惊,连声道:“谢谢袁伯伯惦念郭芸姑娘!”袁某看看婴儿,喜道:“好漂亮的千金,正和小爱尘一对。”石言尘道:“那将后不就是袁大哥义子媳妇了?”袁某道:“正是,所以袁某要赠小思睿一件礼物。”袁某说着拿出一方美玉,交于郭芸。郭芸细瞧,八分见方,好似印章,大纽一凤,正为丹凤朝阳之雕。郭芸翻转,见底小篆刻字:“彩凤呈祥”。众位一一传看,赞美不绝。

扬子有首《玉解》,深解袁某赠玉之心:

巧夺天工,灵聚物华。美意共凝脂。玉似情浓,定是宝中玲珑心。

随后,袁某自然百般疼爱义子,却是无需多说。

2

只说这夜,扬子安然入睡,恍惚间看见爸爸杨川生开车而来。忽然,杨川生回头一笑,向辆大货车撞去。顷刻之间,车毁人亡,鲜血从车门缝里流出。扬子惊叫一声,向车扑去,拉开车门,一颗头颅滚落出来,正是爸爸怒目圆睁。扬子惊骇起身,心悸不止,原是噩梦情景。石言尘也被扬子梦呼惊醒,发现扬子梦恐,急忙搂于怀中,抚慰压惊。扬子稍微平静,嗒然若丧,捂住胸口,怯道:“妹妹好怕!妹妹梦见爸爸要死……”石言尘道:“妹妹别怕,大哥在呢,大哥搂着妹妹睡吧。”扬子蜷缩身体,又在石言尘怀中蒙胧入睡。

扬子此梦,或许正好预示爸爸杨川生将有自尽短见。

清晨,石言尘道:“妹妹昨夜何梦,惊得满额冷汗。”扬子道:“连日夜梦爸爸,不知过得可好?很是思念。”似乎,随着时间推移,扬子渐渐淡忘心灵伤痛,开始回归现实,正视即发事态。李安一旁插言:“总是亲生父亲,思念了就去看看,该忘记的就忘记吧,该原谅的就原谅吧。”石言尘道:“李安妹妹说得也是,要不然,索性将他接到定宁,全家团聚,换个生活环境更好,并且有利于亭之阿姨身体。”扬子道:“这事重大,必须要与月婕、月妤二位妈妈商议。”

扬子叫过夏月婕、夏月妤告诉原委。夏月婕道:“石兄弟很有见教,接来也好。”夏月妤道:“看看倒是可以,但是接来总是难堪,不尴不尬,怕让姿儿时时触伤。”高阿岩也道:“我也以为接来不妥,先行看看,以后再说。”郭三一旁听得事情大体,也来掺和:“暂且不要预定方案,姿儿先去看看情况,随时电话联系。”韩萤飞插言道:“不论怎样,石兄弟千万与李安陪同。最近我也多做噩梦,现在想来,好像均与此事关联。姿儿独去,确实放心不下。”李安道:“要不干脆开车过去,根据情况再定。我的车已到定宁,打个电话,让田水那边雇个司机,连夜开将过来。”夏月婕、夏月妤同道:“石兄弟,此行非得你去,你就拿个主意吧。”扬子也道:“大哥,妹妹心乱无策,烦大哥拿个主意,妹妹全听大哥安排。”石言尘道:“那就让李安妹妹打个电话,让车过来,咱们兄妹同行,然后根据情况再定。”最后,郭三拍板:“大家再别纠缠了,就按石兄弟的主意办吧。”

李安给定宁田水打个电话,烦田水雇个得力司机,将车向西安开来。

做好长途准备,扬子、李安、石言尘三人同行,向着四川而来。

一路相慰,轮番驾驶,每人两百公里,倒也风行迅速,不觉寂寞慢缓。

途中,李安瞅着机会,告诉扬子救助凌悦悦之事,又道:“姐姐此生,饱尝花季摧残,却又际遇许多好人,看重姐姐,爱戴姐姐,使姐姐能够重生。因此,姐姐很想报答天下,救助一些与姐姐同样遭遇的残花少女。姐姐已和大哥商量,将后从姐姐利润中拨出部分,成立一个残花救助基金会什么的,也好当作事业来干,不知妹妹意下如何?”扬子道:“不谋而合,真是巧了!妹妹也在广州扶助两名残花少女,让禽兽老师残害了,从广西乡村来打工。妹妹一直思考,如何正规来干这事,也向大哥多次提及,没想到今天却让姐姐点亮了。”石言尘道:“大哥已到妇联、民政部门还有慈善机构作了相关咨询,只要有固定场所、资金来源,作为非盈利性质的民间组织,完全可以申请成立。”李安道:“妹妹最近非得忙于上海,筹建工作全仗大哥料理。”石言尘欣然应诺。

车行四川境地,三人均换四川方言,车内倒具欢欣惬意。可是一进成都市区,特别到了成都车站,李安、扬子哑然无言。

当然,曾经的失落与无助,扬子依然记忆犹新:茫茫人海,匆匆过客,唯独自己漫无目标,东穿西梭,独自徘徊。一声惊雷,万念俱灰。任凭倾盆大雨,击打自己灰暗的心境。雨过天晴,霞光万丈。懵懵懂懂的自己,拖着疲惫的身体,踏上一途列车,朝着彩虹的方向,飞驰而去。或许就因朝着彩虹的方向,因此有了佳兆的开端……

当然,李安绝对不会忘记,曾经花样年华的自己,带着怀孕、抛弃、剧痛、流产的苦难,为了远离魔鬼般的“蓝精灵”,放弃学业,就在成都误入青春职场,变作按摩女郎开始出卖灵魂与肉体……

当然,石言尘从未来过成都,因此没有曾经的印象,也不知道扬子、李安此刻的心境。

其实,扬子同样陌生成都境地,李安道:“成都姐姐熟悉,就让姐姐驾驶吧!”扬子找个地方,临时停车,交由李安驾驶。李安驾车,有意穿行几条繁华街道,让扬子、石言尘大略观赏。石言尘道:“李安妹妹,顺便找个住宿之地,稍作休整,再行闲游。”李安将车驱至江堰宾馆,登记住宿。李安当然作美,特意安排扬子、石言尘二人一间,自己独居一间。盥洗完毕,稍事休憩,李安道:“时间还早些(sa),大哥(guo)、妹妹,咱们出去转转,大哥(guo)品品成(ceng)都小吃(ci),成都小吃全国(gui)闻名。”不等石言尘同意,扬子已经迫不及待,拉起石言尘,撒娇道:“大哥(guo),快走些(sa),陪着妹妹转转嘛!”石言尘道:“要得(dai)要得,妹妹说(suo)啥子就啥子嘛!”

三人出了宾馆,行不百米,遇见一家张胖子抄手吃场。扬子道:“大哥,你(li)晓得抄手是啥子吃喝(huo)嘛?”石言尘道:“哪个还不晓得,抄手就是馄饨些(sa)。”扬子道:“大哥果真四川通些(sa)。”

进得抄手吃场,石言尘看看食谱,仅仅抄手就有六十二味,十八种吃法。三人各按口味吃法,来份品尝。

离开抄手吃场,又见一家鳝段麻辣面馆,鳝段丰美,红油鲜亮,面体白嫩,葱丝细秀,三人终于难耐浓烈诱惑,各来一碗,吃得浑身冒汗,才觉过瘾。

肚子再撑,眼前川饺,热气腾腾,必须品尝一二,不然没有到过成都。奇怪,那川饺非为锅中所煮,而为笼里所蒸,白生生形似女阴,娇贵可爱,不忍“残害”。然而吃法更为独特,名曰:莲花刺蕊。当然有点下流,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石言尘故意欺负扬子,小声道:“四川人好坏些(sa)!”扬子闻言,娇声不许,要与石言尘论理,幸有李安从中评说,才使和解。

算了吧,就是赔了性命,今天也不能一一品尝。

3

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三人胃胀不堪,沿街行去,以为消食之功。不知走了多远,穿过几个十字,忽见眼前一方巨型牌匾,霓虹闪亮,上镶“凯思蜜成都商贸有限责任公司”。扬子立即意识到即为成都片区凯思蜜专营总代理。李安新奇道:“走,过去看看,不知里边什么特色。”进入营销大厅,凯思蜜各色产品一应俱全,只是经营气氛似乎不太景盛。扬子向营销员了解一下经营状况。那营销员大略介绍着,突然眼前一亮,惊呼道:“奇怪,这样相像!”随手拿起一盒产品比对,无疑就是原人。于是,急切核问:“这位小姐,到底何人?”扬子道:“普通顾客呀,世间相像之人不胜枚举。”不管扬子咋说,那营销员还是向上司打了电话。来者营销部经理燕展,燕展一见扬子,喜道:“哪是普通顾客?百分百就是凯思蜜形象大使。”扬子急想退去,燕展硬是拦住,报告董事长兼总经理王玉涛。王玉涛风急火燎,飞速赶来,盛情询问,扬子依然不认。

狗急跳墙,人急智生。王玉涛虽未见过扬子,但是知道凯思蜜形象大使已为现任凯思蜜总裁,自然存有电话号码,无奈之下,悄悄拨通。扬子不知其里,这就接通,正是身边王玉涛声音,弄得扬子好不尴尬。王玉涛怪怨道:“同为一家之人,既然已到成都,为何这等生分见外?”扬子难为道:“随便转转,确实不敢惊扰大家,还请王董事长谅解。”王玉涛表示,非常敬佩和理解上司朴实无华的工作作风。扬子牵着李安,一边介绍道:“凯思蜜上海商贸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李安小姐。”王玉涛恭敬认识,很想与李安横向交流经验。

王玉涛立即召集高层管理座谈会,要扬子指导工作。王玉涛首先代表公司,介绍成都片区经营概况:……除了美白系列,四川、重庆销售反不及云贵二省。特别粉质、防晒系列,云南、贵州销售更为可观。西藏主要还是防晒系列看好。

扬子生长四川,对于四川气候、地理环境了如指掌,因此道:“四川、重庆地处盆地,气候湿热,人易流汗,补湿、防晒、粉质系列当然不宜本地。特别粉质系列,一旦流汗,就会粉痕阑干,影响仪容。这就是粉质、防晒系列,销售反不及云南、贵州之所在。云南、贵州地处云贵高原,特别西藏更是世界屋脊,紫外线强烈,皮肤容易灼伤,所以防晒系列看好。这就需要我们在地域适应性上多做文章。另外,成都片区经营单一,凯思蜜品牌护理业务空白,建议学习上海片区,增设凯思蜜品牌护理专场。”

随后,李安介绍了凯思蜜上海休闲护理专场经营状况及收益情况,并道:“希望成都能够派人来,考察学习凯思蜜护理业务,填补经营空白。”利用凯思蜜品牌,开展护理业务,王玉涛闻所未闻,听了李安介绍,茅塞顿开,原来经营化妆品还可拓展护理业务,特别是高额收益更让王玉涛垂涎三尺,欣喜非常,立即表示春节过后就到上海考察学习。李安也表示非常乐意扶植同行。

天赐良机,扬子既来,王玉涛肯定充分利用机会,炒作两天轰动效应,以为节前促销。效果自然在所料想。王玉涛当然思考着如何长期利用扬子与李安,顺茬准备了丰厚礼金。可是出乎意料,扬子、李安一分不取,王玉涛疑道:“莫非就此了结,断绝将后合作!”扬子、李安共同宽慰,道:“将后一定全力帮助,有求必应,请王董事长放心。”王玉涛不胜感激,再三致谢,然而面有难色。扬子看出端的,道:“不知董事长还有何求?”王玉涛道:“在下仍想一表寸心,可是礼物一件,不知如何分与三人。”扬子笑道:“既然不知如何分与,那就依然留给董事长吧。”王玉涛道:“自从见了杨总,在下才知这件礼物真正归宿应该为谁。就是你杨总自己看了,也将叹为观止。”扬子道:“这倒奇了,稍微一观,倒也无妨。”王玉涛叫过燕展,抱过一只木匣,轻轻拉开盖子,端出其中奇品,置于桌面。扬子、李安、石言尘观看,同惊一声。王玉涛道:“不知三位识得?”石言尘道:“外匣花梨,底座紫檀,座上宝物,确也不识。”王玉涛看看扬子、李安,二人均是摇头,也示不识。王玉涛道:“碧为青石,白为脂玉。朋友所赠,天山奇石。”

所谓天山奇石,嵌入紫檀底座,浑体碧绿,通径尺余,圆如规制,好似满月。二面图迹,鬼斧神工,白玉天成:一面,漫天雪花,飘飘洒洒——苍山松柏,均为冰雪覆盖;另面,少女临风,犹如仙子——此情此景,融于林海雪域。石言尘他们,非叹奇石精美,而叹少女肖形,酷似扬子。

扬子有首《始知前世》,想像自己前世乃为天山一石,今夕转世人间:

叹天地异物,鬼斧神工,总是奇珍。采日月精华,纳山川灵秀,任风雨削蚀,任雷火煅炼。千百万年,好与时光同在。耐得寂寞,亦修人身正果。肖形酷似,始知我之前世,才为天山一石。转世轮回,投胎肉体,圆梦人间。

王玉涛道:“杨总看了少女肖形,你说此物得主应该为谁?”扬子道:“尽管酷似姑娘,但是君子不夺人之所爱,还请王董事长自行收藏为好。”王玉涛辩道:“君子不夺人之所爱,君子也应成人之美。如果杨总不收,在下甘愿当面粉碎,也不收藏留世。”李安道:“天物有数,岂敢随意毁损?”王玉涛道:“在下并不心痛奇石粉碎,而是苦于无法分与。”扬子道:“还请董事长莫苦,依然自行收藏,不是啥事无苦?”王玉涛央求:“李董事长,请你评说杨总,否则在下果真违背天数,毁损奇石。”李安道:“还得征询石大哥,我也不能评说。”王玉涛转而央求石言尘道:“石先生,你是石之大哥,你就为石做主吧!”石言尘耐不过王玉涛再三央求,道:“既然王董事长这等真挚,妹妹权且笑纳吧。”扬子道:“既然大哥评说,妹妹只好羞脸了。”王玉涛听得如此,这才有了笑脸,道:“可惜仅此一件,无有赠与李董事长与石先生。”石言尘道:“请王董事长放心,我们亲如兄妹,三人同一,妹妹有了,就是大家有了。”王玉涛道:“谢谢石先生宽慰!”

几人再观奇石,王玉涛道:“为石起名可谓化龙点睛之笔,可以给石以生命,可以赋石以内涵。石大哥就给奇石起个名吧。”石言尘不假思索,便道:“就叫‘冰清玉洁’吧!”几人回味再三,啧啧赞叹,以为妙极,正是奇石内涵之处。

石归真主,各尽所欢。扬子他们,谢别王玉涛,然后又向宜宾而去。

4

到了宜宾,已是久别八年的故乡,万千巨变,熟悉而又陌生。扬子心情顿觉纷乱,五味俱陈。恨不得扑入爸爸怀中,让泪水湮灭不堪记忆的往事。又怕遇见朋友故交,问起家事,无法真心实告。扬子想着想着,思想抛锚,差点追尾前边大巴车,一脚刹车,汽车戛然而止。好险啊,石言尘道:“妹妹当心!”行不公里,扬子又是一脚刹车,差点又与迎面大货车相撞。石言尘发现扬子心不在焉,命令道:“李安妹妹,还是你来驾驶。”扬子努力将车靠边,交由李安驾驶。李安便由扬子指引,来到一栋旧楼前,楼旁侧柏掩映,倒也清静。不言而喻,这就是扬子家址,因为扬子已经喉头哽咽,眼眶红润,欲哭在即。

扬子有首《旧窗》,以赋触景伤感:

似眸那窗,依是旧时深邃。应是主人读懂,平添忧伤。抑或灵犀相通,感我愁绪,汝才这般。故知你始泪干,我又泪落,再勾心痛。

扬子正要下车,奔向楼去,石言尘急忙拉住扬子,道:“妹妹不要莽撞,既然已到宜宾,也不急着进去,看清形势再动。”李安道:“妹妹已经八年久别,不知杨叔叔是否搬迁,或者已经再婚。”扬子道:“门上钥匙依在,开门进去即知。”石言尘道:“多年不见,突兀进入,恐怕不妥,或者门锁已换,无法入内。”扬子道:“那就全听大哥安排。”石言尘便让李安调转车头,暂且找家宾馆住宿,再作计议。

住宿一夜,扬子半眼未合,生怕爸爸就像李安所言,已经搬迁,或者再婚。搬迁倒无大碍,如果再婚,那可全完,一切愿望均化泡影。

扬子不睡,搅得石言尘也是无眠,不停安慰扬子:“无论如何,总得有个了结,不虚妹妹此行。”不管怎样安慰,扬子依然心神不定,刚刚挨到清早六点,便道:“爸爸出车,总是早出晚归,妹妹想去瞧瞧。”石言尘便让扬子叫起隔壁李安,又到那栋旧楼之前,停车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