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至真清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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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几多心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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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子坐月将满。石言尘因为难耐牵肠挂肚,早与李安来到西安。

郭芸、高欣也来西安,准备“十·一”结婚。高阿岩本想广州大办一番,为郭芸、高欣两人庆贺。可是郭芸考虑已经五月身孕,另外,扬子确实长期不能成婚,自己大操大办,于心不安。这才央求高阿岩与夏月妤道:“已经共同生活,且有五月身孕,大办也无甚大意思,只能糜费资财。不若西安小聚,更具气氛。”高阿岩道:“花钱倒也值得,过于寒酸,于心不忍。另外,给你父母也是无法交待。”没想到郭三夫妇,非常赞同郭芸想法,道:“小聚更好,可与小爱尘弥月同贺。”

高阿岩、夏月妤这才随后来于西安。

人逢喜事精神爽。“十·一”那日,全家小聚,郭三道:“从今开始,咱们解禁三日,不管老少,痛饮一回,反正咱家辈分已经乱了。”扬子故挑战火,道:“石大哥海量,郭伯伯、阿岩伯伯、高欣哥,你们亲家儿子女婿,下了一注,也不是石大哥的对手。”石言尘急道:“好汉难敌四手,更何况六手呢?”李安道:“大哥别怕,妹妹帮你。”石言尘听了李安鼓动,甩开膀子大干。高阿岩已经有点退缩,道:“广州人喝酒不行的啦——”郭三扯开嗓门道:“我说亲家,你是咋了么?这年月,男人全都装硬,女人全都装软,你怎么也像女人,装起软来了。”高阿岩道:“儿女们全在啦,臊脸的啦——”郭三道:“刚才已经说了,咱们解禁三日,全当我郭三是个二百五得了。”

石言尘果真一对三,较量起来。几番大战,高阿岩父子,确实不敌,退于阵后。只剩郭三与石言尘酣战,结果两败俱伤,不分胜负。

一觉起来,接着又战。高阿岩父子,看见石言尘醉态,重新参战。石言尘道:“广州人的,好诡的啦——”石言尘痛下杀手,做吐一双。石言尘突然振作精神,哈哈大笑,道:“不是兄弟装作似醉,广州人还不上阵。这下终于中了在下似醉非醉之计了。”郭三道:“姿儿曾说,言尘兄弟精于诡道,果真不假。来来来,接着再战,我郭三还未倒下呢。”结果,又是两败俱伤……

韩萤飞一旁道:“姿儿,再别让他们喝了,喝坏身体了。”扬子深知石言尘酒性,笑道:“反正石大哥久经(酒精)考验,睡起还能再喝,非要战败郭伯伯不可。”韩萤飞无奈,只得由着他们。

男士饮酒,女士自然也有干事。分甘娱目,除了围着孩子逗乐,就是玩牌消遣。这天,刚刚打牌休息,李安便凑到扬子身边,拿出一包东西,正是白腊小姐临终赠送,那十多件珍品首饰。李安道:“这些首饰,全都白腊小姐赠送,均为珍品,姐姐留着也无多大用处,想给大家分了,不知妥否?”扬子道:“只要姐姐舍得,有何不妥?”李安道:“人贱物亦轻,姐姐担心遭人嫌弃,对不起白腊小姐。”扬子道:“要不,那就别说来路,或许妥当。”这话却被郭芸听见,郭芸叫道:“啊呀,二位姐姐,诡诡秘秘,什么别说来路的,瞒着妹妹?”李安急忙示意小声,招手郭芸过来。郭芸好奇过去,仔细一看,亮灿灿好多首饰,吃惊不小,道:“好啊!这等贵重——怪不得害怕来路,难道偷窃不成?”李安又道:“哪里偷窃,是白腊小姐临终赠送。想分给大家,又怕人贱物轻,遭人嫌弃,对不起白腊小姐。”郭芸道:“有何嫌弃?只有佩戴白腊所遗,大家才会时刻惦念白腊小姐,时刻同情白腊小姐。只有这样,物超所值,白腊小姐在天之灵,才可欣慰。如果隐瞒来路,反让白腊小姐不安。”李安挑出三件,道:“汝恩、汝思及袁夫人,各留一件,姐姐明天要去拜会她们。”然后安排郭芸,道:“妹妹说得确实在理,其他所有,全托妹妹均分韩阿姨,月婕、月妤妈妈,还有你和扬子妹妹吧!”

郭芸这就叫过韩萤飞、夏月婕、夏月妤,照着李安曾经所述,告诉白腊可怜命运,让她们噙泪感受,并且嘱托,千万记住白腊小姐。然后按照李安意思,均分白腊所遗。大家一齐感谢,并且深切告慰:安息吧,白腊小姐!

李安之所以拜会袁某,是要代表白腊与红苹果在天之灵,带去最为良好的祝愿。或者,是要代表所有同行姐妹们,带去最为真挚的谢意。因为袁某曾经告诉李安,如果能有丝毫的生存空间,没有哪个妇女,愿干此行,哪怕能有许多金钱可挣。社会只愿投去更多谴责的石块,政府只会单纯加大取缔的力度。可是,没有哪方能够致力改善,生存于社会最底层妇女的生存境遇。只要还有妇女在社会的最底层挣扎,此行就永远无法取缔。因此,李安以为,只有袁某才能理解,像她一样生存于社会最底层的妇女。做为同行的幸运者,李安要尽自己微薄的力量。以那无声的方式,发出呼吁,向社会呐喊。

袁某虽然繁忙非常,可是李安求见,必须全力满足。李安去时,袁某早在家中,与袁夫人一同等待。几句虚寒问暖,好显亲近真切。袁某道:“姑娘能否幸福,最为伯伯挂念。”李安激动得喉咙哽咽,扑向袁某怀中。袁某拍着李安肩头,也是动感泪流。袁夫人一旁道:“袁伯伯时常惦念姑娘遭遇,整夜也都不得安眠。恨不能让姑娘来到身边,用心宽慰一番才可安心。”李安抽泣半晌,抹干泪水,拿出首饰,道:“是白腊小姐生前所遗,袁伯母及汝恩、汝思姐姐每人一件,权替白腊小姐、红苹果略表寸心。”袁夫人道:“人是情感动物,但凡饱含血泪之物,必定弥足珍贵。”

袁某让袁夫人打电话,叫女儿汝恩、汝思过来,一同去星海大酒店款待李安。

趁着二人未到,袁某又与李安谈及白腊与红苹果。袁某慨叹道:“虽为同行姐妹,但是白腊与红苹果,却没有李安姑娘幸运,均是死于非命。甚至,红苹果就连魂归何处,也是不知。李安姑娘,真是不幸之万幸啊!”李安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切也为命中注定。要不是认识扬子妹妹,惹出祸端,遭人追杀,就不会逃离西安,亡命定宁。只有乖乖等着,让牛二虎暗暗害死,步了红苹果后尘。如果不去定宁,也就不会认识石大哥,也就不会认识袁伯伯,也就不会有李安今天。”袁某叹道:“白腊——红苹果——好可惜的两位姑娘啊!”李安道:“等到冬雪之时,李安还去大兴安岭,沿着撒过白腊灵灰的雪域,默默走过,带去袁伯伯的恩德,告慰白腊小姐,安息吧!”

袁某道:“伯伯时常告诉袁伯母,如像李安、扬子这般姑娘,也得不到幸福,命运之神确实不公。”李安道:“感谢苍天,身边能有袁伯伯、石大哥这样的好人关爱李安,确实三生有幸。李安也要像关爱过自己的人们一样,关爱别人,多做善事,报谢恩人。”袁某道:“李安姑娘能存报恩心态,袁伯伯倍感安慰。”李安道:“伯伯放心吧,李安知道怎样心存报恩。”袁某道:“现在一切均已稳定,李安姑娘可以考虑,找个通情达理之人,成个美满家庭。”李安道:“这点还请伯伯宽恕,李安姑娘不能遵从。李安此生,已无成婚意念。更何况扬子妹妹也已铁心,永生不婚。我们姐妹,能有小爱尘陪伴,了生足矣。”袁某道:“你们姐妹,这等思想,又让伯伯担心起来。”

二人相谈,正于投机,袁汝恩、袁汝思一同到来。门还未开,就已听见袁汝思的声音。不管袁夫人多么怪怨,袁汝思已经大呼小叫,疯疯癫癫,与李安拥作一团。

片刻,袁夫人捧出李安所赠,均为嵌钻手镯。袁汝恩、袁汝思各得所爱,欢心谢过。然后同车,奔赴星海大酒店。

2

餐毕,辞别袁某一家,李安改道又去拜见一人,就是白腊密友——武兴亚先生。

李安不知,武兴亚也已感染艾滋病,蜷缩于家。家中,白腊所遗电视开着,却是无人观看。物是人非,李安万分感慨。或许,这是武兴亚刻意寻找一种心理安慰。电视开着,仿佛就像听见白腊说话。李安转身,看见还是曾经自己的冰箱,好一阵心酸。径直过去,打开箱门,却是空空如也。李安想给武兴亚倒杯开水,热水瓶也是空着。旁边,扔了好多方便面泡碗。看来,家中好久没有开灶了。李安不知,其他家人去了哪里,只将凄惨留于武先生。李安捂着酸楚的鼻子,背向墙隅,禁不住抽咽。武兴亚笑一下,非常勉强,道:“难道这样不好吗?”

李安大哭一声,向着门外冲去。武兴亚不知李安何去。

李安买些肉菜回来,进入厨房,亲手做起饭菜。虽然,李安刚从酒店出来,但是,她要和武兴亚共进晚餐。

饭菜已经做好,李安搀扶武兴亚坐于餐桌前边。然后夹出几块,祭奠白腊。轻轻念道:“白腊有灵,同来晚餐!白腊有灵,同来晚餐!”

其实,武兴亚根本没有胃口,但是强夹硬咽,为的不让李安难过。努力之果,也使气氛能有些许欢乐。

李安问道:“何时发现感染?”武兴亚淡然道:“白腊未死之时,就已发现。只是为免白腊痛苦,延其残喘,有意相瞒。”

人世间,这也是另类真情,另类爱。不要以为婚外之恋,就不感人;不要以为爱了贱人,就无真情。人,无论贵贱,只要真情,就是高尚的;爱,无论贫富,只要感人,就是纯粹的。

已经三年了,自从北京车站分手,武兴亚回到西安,这就一病不起。可是武兴亚拒绝治疗,让其病势蔓延。灼艾分痛,他知道与其治疗无果,不如同样体验白腊生前痛苦。感受自己心爱的白腊曾经是怎样经受每一秒痛彻心底的煎熬。于是,他“请”病魔,一天天地吞噬自己的生命。武兴亚早已写好绝世肺腑,怀揣心间,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李安迟早会来看望自己,他要李安带去《绝命心声》,向着长眠大兴安岭的白腊小姐倾诉。

武兴亚颤抖着,掏出无数次浸泪的信笺,道:“大哥已经不能,还烦李安妹妹转交,长眠大兴安岭的白腊小姐。”李安打开信笺,念道:

白腊妹妹:

别来舒畅?阴间漆黑清冷,莫要时刻湮灭、时刻哭泣。莫要怕见阳光,出来看看大兴安岭的林场风光。

妹妹,武哥生平怕鬼。但是现在,武哥非常渴望能够即刻化鬼。为的就是日行八千,随风而去,能与妹妹相聚。

想要告诉的,就是妹妹走时,武哥已经染病。还望妹妹宽恕,不告之罪。武哥知道治疗无果,因此,拒绝治疗,灼艾分痛,同样感受妹妹生前痛苦。虽然,千般煎熬,痛彻心髓。但是,武哥心中,大感慰藉。因为,武哥不泯曾经诺言,可与妹妹同甘共苦。

卧病时,妹妹一颦一笑,就于眼前。武哥时常错觉,妹妹活现人间。还记得,华山吃梨,妹妹笑语,好似银铃,清越云霄。妹妹忌讳分梨(离),嗔道:梨不可切分。非要武哥先吃,随之每人一口,哥妹共享。转眼间,妹妹已为阴间一鬼。

武汉时,妹妹病已膏肓。可是,妹妹坚信精神不死,绝不半点呻吟。不想柔弱妹妹,这等硬气。然而,却让武哥背地哭泣,流干泪水。武哥是在心痛可爱的白腊妹妹啊!感谢上苍,武哥今生,能有如此自豪妹妹。

希望你我遭遇,已经分担世间所有病痛,可让今后相爱的人们,永远健康快乐!

曾记否,那些美好时光,春风得意,花好月圆。妹妹依偎武哥身旁,一日万好。武哥这才明白,何为度日如年。原来,你我一日欢畅,当如别人一年所积。算计下来,你我并不短命。好了,不然妹妹又怪武哥贫嘴。

妹妹时常悲叹,此生苦命,沦落青春职场。应该来说,不是妹妹过错,而是命运安排。既然命运,那就没有什么值得悲叹。权且就让武哥之爱,这来弥补妹妹苦命吧!

武哥知道,没有武哥的世界,妹妹一定非常孤苦。是故,当妹妹收到这封来信,可能武哥也到妹妹身边,陪伴妹妹于另个世界。

情长纸短,书不尽意。来生,你我还为兄妹,共续未了情缘。

不舍依依,余言见叙。

丙戌夏月

武哥手书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

李安声泪俱下,几乎不能读完。宽慰道:“李安妹妹一定不负重托,将武哥心声,带向大兴安岭。”武兴亚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