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驶进了江南丘陵地带,我们这些从苏北去杭州旅游的大学生,贪婪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已是深秋了,这里仍呈现出一片春色。山脚下古朴、典雅的小阁楼半隐在绿色的树丛中。袅袅的炊烟,同紫色的雾融为一体。山坡上的山茶一簇一簇的,排成一个个方块,开着朵朵白色的小花。石壁旁的竹叶青翠欲滴,山脊上屹立的一株株松树整齐地排列着,像长征途中的队伍。抬眼远望,彩色的云、彩色的山,层层叠叠,绵延不断,茫茫一片。紫的、红的、青的、蓝的、黄的应接不暇。我们的眼睛望酸了,就收回目光闲谈起来。我身边坐着一位新疆学员,他是哈密市教育局送我们学院代培的,近四十岁的年纪,面色微黑,四方脸,额头皱纹深深的,整个表情显得很庄重,他还没有结婚。他平时很少言语,这时,他兴致勃勃地给我们讲述一个故事:
一个叫王军的同志,中学毕业他志愿报名到新疆工作,在南疆的一个农场落户了。“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曾在书上读过,现在亲身感受到了;绿州、沙丘、戈壁等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崔巍峥嵘的天山,赋予他刚强的意志。他和同伴们一道开垦荒原,此水灌溉。
时间久了,青年人渐渐亲近起来。那是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这里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文艺晚会。小会堂里挤满了人,青春的气息在这里凝聚了,热情在这里闪光了。一个不大舞台,汇聚着无数道智慧的目光。第一个登台表演的是周芳,歌声从她甜润的唇间飘出,像似蘸取了蜜汁,醉了人们的心田。她的舞蹈,动作柔美,似蝴蝶翩翩舞动,略呈玫瑰红的嘴唇上隐约浮现一丝微笑,有时上胸微向后倾,裙子像怒放的花瓣。台下一阵阵喝采,平时人们还没留意她怎么美,经这么表演,心里默默赞许了。过后,王军表演了笛子独奏。他吹起了《山丹丹开花红艳艳》,乐曲欢畅明快,足见其吹技到了娴熟的地步。在乐曲声中,会堂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台下姑娘们用手打着拍子,投去温情的目光。
这次晚会,给人的印象是美好的。王军的笛音引来了美丽的凤凰。周芳的心海里开始荡漾起感情的涟漪。渐渐的,王军那潇洒倜傥的风度、诚实纯真的品质、绚丽多彩而又静谧和谐的内心世界,以及他那不落世俗、对知识和理想执着追求的精神,使她产生了钦佩和爱慕之情。于是她痴情的目光宣泄了深藏的隐秘,两颗炽热的心碰在一起,终于撞击出爱情的火花。于是两人进行亲密的交往,在一起劳动,在一起吃饭。有时他们来到沙枣树林,在树下,王军吹起了笛子,美妙的笛音在林中回荡起来,周芳跟着唱起了情歌,月亮、星星听到了都探过头来。他们在一起拥抱,在一起伴着轻风絮语。
很快地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这里的生活越来越艰苦,以往每天还能吃上肉、米饭,后来只能吃稀粥和窝头了,劳动强度也加大了。王军情绪越来越不好,总是愁容满面的样子,常常把窝头放在面前吃不下。有时他躺在床上不出工。不久,他请假回上海去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这里收到了王军的病退申请和医院证明。
这时周芳心冷了,她对王军感到失望了,原来他不是自己心目中所想象的那样,眼下这里很艰苦,他没有意志,把爱情遗忘了。晚上,天漆黑了,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她独自摸索到树林里,来到同王军一起倚过的沙枣树前。她抚摸着沙枣树,寻觅往日爱情的足迹和美妙的笛音。然而怎么也寻不到,她痛苦地呼唤着,雨倾盆而下,淋湿了她的头发、衣服。她绝望地往回走,脚儿迈不开步子,在泥泞中艰难地跋涉着。
从此,人们再也听不到王军的笛音和周芳的歌声了。周芳一天天消瘦了,老是沉默不语。她很时间没有收到王军的来信,不久被调到一个新的农场。一天,领导让她去医院照料一个病人,她去了。这个病人正是周芳原单位的李平。李平爱好诗,报上登过他的诗,由于他身体瘦弱,个子矮小,人们都称他为“瘦诗人”。他的两只眼睛很有神。这次由于得了肺炎,住进了医院。周芳为他洗衣做饭,料理得十分周到。李平的身体一天天好了,他见周芳总是愁眉苦脸的,估计她心里还很痛苦,便不断地劝慰她,把自己写的一首首小诗送给她看。诗扣动了周芳的心弦,使得她的心里又萌发了爱。
在临近春节的日子里,周芳和李平筹备结婚了。一天傍晚,周芳正在收拾自己的房间,忽然听到有人寻问自己,她跑出门外愣住了。来客不是别人,正是王军。
“啊,你终于来了!”周芳此时多么想跑上前骂他一顿,然后扑到他的怀里!他的泪光中凝视着来客,痴呆地站着。这里王军向她这边走过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镇静起来,把王军让进屋子里。两人谈起了离别的事,王军解释道:“由于得了肺结核,吐了好多血,住院半年多。我根本没有写病退申请,那恐怕是父母背着我干的,我给你写过几封信,都没有得到你的回信。现在我病好了,又来这里了。”
“别说了,现在一切都迟了。”周芳冷冷地说。
王军惘然了,离开周芳家,痛苦地徘徊于沙枣树下。
周芳举行婚礼的那天,王军应邀来了,他捧着一对花枕默默地递给了周芳。
晚宴开始了,碰杯声、笑声、叫唤声响成一片。周芳回到新房里又仔细地端祥枕头,她掀开枕巾,发现里面一块红手帕,这是她在沙枣树下送给王军的信物,她举起双壁抱住头,“啊”地呼喊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宴席上的人们都惊呆了。王军坐着,像个木头人似的。……
这们新疆学员讲到这里,叹了口气,从他的包里拿出了他平时爱吹的笛子,吹起了《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笛音久久地在车厢里回荡着。
不诉离伤
很偶然的相遇。
我读高一,还有半个月,便要文理分科。平时和同学关系若即若离,面对即将的别离,我静静的等待着,不想做一点挣扎。
夜晚。喧嚣的城市。霓虹街。
那个人,曾在我的心里,来过。而如今,他却走了。
没力气了,我的世界就这样在刹那间轰然倒塌。心一次又一次反复的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或许,这就叫麻木吧。没有了他,黑色的洪流瞬间袭击了我的一切。我多么想这些都只是噩梦,等我醒来时,他会像以前一样拉着我的左手,说,爱我。说,很爱我。说,一辈子,不放开。于是,一次又一次的昏睡,睡得暗无天日。时间颠沛流离,越走越远。
他,终于走远了。而我,还沉浸在幸福的假象中,不肯出来,不肯认清现实。
买了许多啤酒。以前我们常去的网吧。
开了一台机子,屏幕闪烁着淡蓝的光。终于,没有了依赖。身边的座位也终于没有了他的身影。我茫然着不知所措。只能不停的灌下大口大口的啤酒。我多么希望,当我睁开眼睛时,他会坐在我的旁边,然后我便可以告诉自己说,是梦,全是梦。之后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哭,告诉他我做了一场可怕的梦,告诉他我真的不想他离开。
我的手指无规则的在桌面上滑动着,画下一个又一个弧。世界上最完美的不是圆,是弧。因为只有它可以没有重合也没有分离。我在心里对他说,我终于还是找不到你,我们是否就要这样继续,相背而驰……
电脑依旧发着淡淡的光。没有了他的肩膀,我趴在自己的胳膊上,沉沉睡去。又是那个纠缠已久的梦魇。车,车轮下的他。我看着血泊中的他,怔怔的无助着。很多人的嘴都在
的动着,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整个世界是那么的静,静得可怕,可怕的让人忍不住绝望。惊醒。习惯性的看了自己左边的位子,一不留神竟看到他在我对我微笑。那么熟悉的笑容。一瞬间的错觉,我使劲摇摇头,终于,泪如雨下。
不是他。
我扭过头,吸吸鼻子,把剩下的眼泪统统憋了回去。我不习惯自己的伤口在别人面前暴露。它很丑陋。我也不能让别人看见,否则伤口会一一溃烂,再也无法再次结疤。
我旁边的人,只是同学,单纯停留在认识阶段上的同学。
他叫阿B。
我回过头,对阿B笑了笑。他惊讶的看着我和我桌子上的啤酒瓶。我没有回应,找了一部电影,自顾自看起来,不想做任何交谈。对于我来说,没有了他,连语言也是徒然。
这…都是你喝的?他还有点讶异。也许他想不到平时看上去那么沉默的我,会有这么堕落的本质。
嗯。他一句话,就快让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因为那语气中少许的关心,和他,竟然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语言。
电脑放映着一部恐怖片,我听着那让人紧张的声音背景。习惯性的想坐在左边的他的胳膊抓过去。以前,我们看恐怖片的时候。我总是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不敢看了遍趴在他的肩膀上,过一会儿再看,那时候,我以为他的肩膀,可以给我天长地久。
抓到了旁边的人的胳膊,才猛然想起,不是他。
赶忙松手,道歉。
阿B笑,看的什么?
恐怖片。
是吗?我也看。
嗯。
我们一起看恐怖片,直到天亮。
中途阿B买了东西回来吃。
好几次,我几乎以为,他,回来了。
于是,我们便这么偶然的认识,成了朋友。
晚自习后。操场。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D”这个字母吗?
我的手腕上带着一条手链,手链上戴着一个字母“D”。天天戴着,连洗衣服都不曾摘掉。
为什么?
呵,我轻轻笑着。因为它是end的最后一个字母。结束的最后。
风颤抖的吹着。
躺在操场上,看着天空。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天吗?
嗯?
因为他曾经说过,如果他离开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