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大家介绍了今天出行的路线,又叮嘱些注意事项,让大家记好他的手机号码。然后说,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跟大家一起出发了,随后,他同昌海道馆的一个大弟子离开了庭院。
看着众人跟随民载上了车,若白淡淡对雨诺说:“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你不去吗?”
眼看着车已经开走,雨诺疑惑地问。
“你接受云岳宗师指导时,我会守在外面,有什么需要,你就告诉我。”若白向山路走去。
“我没有什么需要的,”追在他身后,她着急地说,“难得来韩国,你还一次也没有离开过昌海道馆,你跟他们一起去玩吧,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要仔细听云岳宗师的指导,每一个字都要牢牢刻在你的脑子里,明白吗?”若白叮嘱她。
“嗯。”
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开满了野花。一路向山顶走去,那栋古朴雅致的庭院仿佛被淡淡的云雾缭绕着,如同淡墨山水画中的一笔,远远地仰望着它,雨诺心中五味杂陈。
走到山顶。
闵胜浩正等在庭院门口。
看到若白和雨诺走近,闵胜浩对两人颌首行礼,目光微微在若白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后望回雨诺,说:
“请随我来。”
若白沉默地对闵胜浩鞠躬还礼,守在院门外,没有进去。
跟随在闵胜浩身后,雨诺静静地走着,这庭院宁静幽深,除了几声鸟鸣,几乎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弯过一道长长的回廊,面前是一池碧水,在上午的阳光中映出粼粼波光,池边也有一棵榕树,同样茂密得遮天蔽日,似乎同山谷中湖边那棵有相同的树龄。
一座四面竹帘的亭子临在池畔。
“弟子闵胜浩,与今次元武道暑期训练营的最优胜女子营员雨诺,拜见云岳宗师。”闵胜浩深深弯腰行礼,声音异常虔诚恭敬。
雨诺连忙一同深躬行礼。
山洞中并无声音。
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任何声音,雨诺不解地微微侧首看向闵胜浩,见他依旧敛声静气,弯腰不起。顺着他行礼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突然,她怔住了——
从山洞上方直射而下的光芒中,有一个身影!
那身影似一片透明的水波,映在那片光芒中,又似自身便是一道光,是以隐在万千道光芒间,再仔细看去,又仿佛,那身影平凡无奇,就只是静静盘膝坐着,是太过宁静了,于是如同空气一般,融在金色的阳光里。
“请起。”
光影中,声音如静静的水汽,没有倨傲,只有宁静温和。云岳宗师变了些许。
“你来自中国,是吗?”
云岳宗师静声问,雨诺望着他,回答说:
“是的。”
“你的名字叫什么?”
“雨诺。”
“这名字的含义是?”云岳宗师眼神静静地问。
“爷爷说是来自奶奶最喜欢的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嗯。”
云岳宗师沉思片刻,稍后,对二人说:“作为最优胜营员的获得者,我指导每人一天的时间。雨诺,你何时回国?”
“明天。”雨诺回答。
“好,那么今天我先指导你。胜浩,你可以先回去了。”
“是。”
闵胜浩恭谨地离开。
山洞中阳光极盛,雨诺看着云岳宗师,虽然明知这样很不礼貌,可是她的眼睛无法离开。不,那不是云岳宗师,那是初原。
虽然比初原要清癯很多,年长很多,虽然他的眼睛已苍老,有着深深的孤寂,却依然干净温和,如同透过榕树枝桠的星光。
那会是很多年后的初原吗?
“你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诺诺吧。”
云岳宗师静声说,仿佛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
“嗯,云岳宗师,你是如何知道的”雨诺疑惑,她都没有提起过任何同当年有关的事情。
“你名字的来历”云岳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好似一切都同他无关,“当年,你也是如此介绍你名字的来历”
“云岳宗师,我想挑战你”雨诺看着李云岳,缓缓地说。
“嗯”云岳轻答,“希望,你还能够胜过我”
刹时,两道身影相交。
“哈———”
身形之快压根看不清,似乎,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此时的雨诺,才用尽全力去比赛。
许久,两个身形相视而立。
“云岳宗师,你输了”雨诺鞠躬道。
“这几年,你的进步很快”云岳平静道,“以后来昌海就来找我吧”
“嗯”,雨诺正视云岳,小心翼翼的问:“云岳宗师,我想用今天的指导,跟你做一个交易”
“哥,你会不会怪我……”
前晚的圆月是金黄色,抬起头,她能看到榕树下的初原和恩秀,夜风将两人的说话声传到她的耳旁。
“我应该,至少安排你和父亲见上一面,”恩秀低低地说,“我也一直想让父亲见到你。”
“没关系,我并没有想见他。”
初原安慰她说。
“父亲是个寂寞的人,自我懂事以来,从没有见父亲开心过,”恩秀的声音有些涩,“我常常觉得,父亲应该是后悔的吧,如果能够再选择一次,他一定不会选择留下来,不会跟我的母亲生活在一起,也不会有我的出生。”
“选择留下,他必定已知道将会失去什么,得到什么。”初原默声说,“如果当时选择回国,他也许终其一生也无法在元武道上达到如今的成就。到那时,他或许也是会后悔的。”
夜风轻轻地吹。
“如果,父亲当时知道,已经有了你呢?”恩秀的声音微微摒住,“他还会那样选择吗?”
初原似乎笑了笑,说:
“你又怎么知道,他当时并不知道已经有了我?故乡和未婚妻都可以放弃,一个胎儿,并不足以动摇决心。”
“不,不是这样的……”恩秀挣扎地说,“那一年,我跑去找你那一次,偷偷去看了你的母亲。她是那么美丽,那么温柔的人,连我只是看了她几眼,就再也难以忘记。”
“父亲也一直难以忘记她吧……”恩秀的声音低下去,“所以,即使我的母亲将父亲当做神,将她全部的生活奉献给父亲,父亲心中却没有母亲的位置。”
榕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初原似乎对恩秀低语了几句什么,被夜风吹得散落,等再能听得清楚时,又是恩秀的声音。
“第一次见到你,你在赛场上太迷人了,又英姿勃发,又出尘得像是中国神话里的少年仙人,”恩秀轻笑着,“我得意极了,心想,啊,长得这么好看啊,如果不是我的哥哥,我一定会爱上这个少年的。”
远远的。
她听出初原似乎在微笑。
“当时,我一眼就认出你是我的哥哥,因为你跟父亲太像了!其实从面容来讲,你长得更像喻夫人,但是你比赛时的神采,比赛时眼中的光芒,跟父亲一模一样。”
说着说着,恩秀欢快的声音渐渐低落。
“可是,我从未见过父亲开心时的样子,父亲虽然温和,但是始终是沉默着,是那么孤独,从不让我和母亲走进他的世界。”顿了顿,恩秀低声说,“哥,我一直想让父亲知道你的存在,那样,父亲或许会快乐些。”
初原没有说话。
“但是现在,哥,你真的来了,我却又开始害怕,”恩秀的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担忧,“父亲是母亲的生命,母亲现在身体越来越差,我害怕……我害怕如果父亲见到你,如果父亲决定离开韩国,回到他的故乡……那么我的母亲,她会不会无法承受……”
“我是自私的人,”恩秀的声音越来越低,“哥,对不起……”
“你没有错,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让再它伤害更多的人。”月光从枝叶间静静洒落,初原的声音温和低沉,“能够见到你,就已经很好。隔了这些年,你长大了,跆拳道练得更出色,长得更漂亮,思考事情也更加成熟,这样我就放心了。”
“嗯”云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