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西北马家军阀史
14155300000060

第60章 缠官司结局堪悲

兰州和西宁以至青海全境相继解放,“青马”全军覆没,马步芳祖孙三代数十年苦心经营的割据天下,随蒋介石的失败而告终。马步芳是其家族中位子爬得最高、拥有兵力最大和攫取最多的一个,因而也是受打击最重、失败最惨、输得最多的一个。以他的倔强性格,其沮丧程度,可想而知。他携眷逃至重庆不久,又飞抵广州,向代总统李宗仁请罪,并报告失败的经过,同时告假,要去阿拉伯朝觐。已逃到台湾的蒋介石电令他前去,他到台湾后,蒋介石令他不要出国,要他重返西北,收招军队,继续与解放军作战。他却借口要先安排家眷,飞返广州。9月中旬,马继援、马步康、马步銮、马马录、赵珑及其家眷飞至广州,马步芳亲自到飞机场迎接,分别安置在爱群酒店和清真寺暂住。一个月后,办妥出境手续,一同飞抵香港,住山光饭店。此时,马步青也带其三个妻子及儿子、儿媳等10余人飞至香港,住进在英皇岛已买好的二幢房子,过起了寓公生活。此外,部分随来的人员,如赵珑、二丑、谢刚杰、高文远、马璋等也多购置了地皮,临时盖起了房子,暂且棲身。马氏忠实心腹冶成荣因与马氏分金不均,公然翻脸,从此分手;冶即自谋新路,开始从商。马步芳岳父马妙如及其子马全礼不愿漂流异地,经与马辅臣联系,返回了大陆。马全义、赵珑、赵珮、高文远等去了台湾。这是其“团体”在败逃后的一次分化。另外,蒋介石派吴忠信专程由台来港,对马步芳进行游说,劝他去台,共图“复兴”大业;马仍不肯去台,最后推托不过,只好让马继援去台。蒋也同意他先去朝觐。

1950年初,马步芳率家小及马步康、马步銮、马步龙、马步鳌、马马录、马继融、马步瀛及其家属等,分乘欧亚航空公司4架包机飞抵伊斯兰圣地麦加朝觐,作了伊斯兰教最隆重最庄严的祈祷,履行了穆斯林教徒终生向往的宗教仪式,朝觐活动持续3个月之久。马步芳并以政府官员身份晋见了沙特阿拉伯国王。国王对这位流亡将军表示关怀,并派几部汽车供其备用。马步芳礼谢,自己买了两部汽车,并在麦加城一家旅馆住宿。但其地气候炎热,久居中国西北之人很不习惯,朝觐毕,马步芳等即去沙特的塔乙夫避暑,不幸其三弟马步瀛竟中暑身亡,步瀛之藏族小妻也办理了离婚手续,另行改嫁,这对马步芳是又一次打击。料理完其弟的丧事,马步芳一行到了阿拉伯著名海港准德城,这里的国民党领事馆还保留合法地位,在临时代办王嘉祥和其侄马跃武的安排下,马步芳决定到埃及开罗定居,并通过此2人在开罗买了房子,办理了入境手续。1950年5月,马步芳一行乘轮船渡过红海到达开罗,由王嘉祥陪同晋见了埃及国王,获得在埃及侨居的许诺。此后,便在开罗郊外的马尔地住宅区33号居住。他在此买了二幢楼房,一座大楼共9层,为家属亲眷及随行人员居住,一座二层小楼为马步芳及其妻子居住。买了3部汽车,雇用了一个会做中国菜的埃及厨师。还请了2名阿拉伯阿訇,帮助他们补习阿文、讲经和读报。后来又为各家亲属子女办起了一个私人学校,请人帮助他们学习英文。“我把黄金一拉走,到哪儿都是扬州。”马步芳说的这句话,看来真的没有错!但此时的马步芳大有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之意,他闭门不出,专心于伊斯兰经典,并让马步康、马步銮、马骥等每日陪他念经。还佯称其妻病重,发电报催马继援来埃及看望母亲,马继援飞抵开罗后,他便不再放行。不久,马呈祥从新疆转道印度也赶到开罗。马步芳向其子侄宣称,他此生再不做事、不做官,将来死后,就埋在此地。可是,蒋介石还想“借重”于他,从台湾给他汇来1万元美金,作为其生活津贴,还多次来函来电或派人来开罗看望,希望他及他身边师以上军政人员尽早返台,又提出在阿拉伯或埃及大使一职中任他挑选出任,他都表示拒绝。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台湾当局对此抱有很大希望,梦想将此作为反攻大陆的天赐良机,四处网罗和组织反共力量,对马步芳一伙则连电催返台湾,马步芳即让马继援和马呈祥赴台受命。后来,马步芳也心有所动,接受了台湾国民党当局任命的“驻沙乌地(即沙特)阿拉伯国大使”,直到1975年病死于麦加。

比较起来,马鸿逵的际遇,似乎要差一些。他于1949年9月住在重庆歌乐山下连家花园。宁夏解放之后,他处境艰难,只好称病不出。但不出门仍是躲不过,一日,竟找上门来也。兹录目击者的一段记录文字,以见当时的真实情况。

某星期一的中午,连家花园附近突然戒备森严,穿藏蓝色中山服、戴兰呢礼帽的蓝衣社人员满布山头、路边。不多时,蒋介石侍从室主任俞济时乘车来,率警卫人员进花园布置岗哨,接着国民党在重庆的几个军政大员接踵而来。最后,一黑色林肯牌避弹长座车飞驰到达,下车后,才知是蒋经国和钱大钧两人。俞济时遂命将马鸿逵的警卫人员撤掉,进房对马鸿逵说:“总裁和阎院长前来探病。”并让马好好休息,不要起来,约一小时,五辆一式黑色林肯牌长座车到,阎锡山、蒋介石从第四辆车上下来,并行进入马鸿逵住房。马体重蹒跚,忙不迭爬起来,就势溜下床来,跪地将蒋介石的腿抱住,连哭带说:“我对不起总裁,对不起党国。”蒋介石俯身拉搀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有责任。”阎锡山说:“没啥,没啥,从头再来。”就座后,约谈了10多分钟,其他大员才鱼贯而入,寒暄慰问,只有蒋经国没进屋。到马鸿逵出来送客时,蒋经国才过来应酬了几句。蒋介石临上车时,吩咐马鸿逵到台湾去。(马振宇《逃离宁夏前后的马鸿逵》)

马与最高当局见面的场面如此,此后路途之艰难不问可知。下午,总统府就来人照会,要搭乘两航(即国民党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去台湾,不要惊动“飞虎队”(即陈纳德的飞机)。这就无异于已受到控制监视了,所以马鸿逵慨叹:“不相信我了。败军之将,鸡犬不如。”

马鸿逵以17000银元券,向中国航空公司包了一架“空中行宫”式客机,于10月13日飞赴台湾。起飞前,马鸿逵还派人把“宁夏省财政厅”派来领军饷的科长雷某找来,令其把所领军饷1700余两黄金交出来,全部带走,这大概是马鸿逵的最后一次喝兵血。他从白市驿机场起飞时无一人送行。机场上有两个上校军官,见马的警卫人员携带枪支,即命将枪全部交出,锁在驾驶舱的铁箱内,中途,马鸿逵命电台与柳州的白崇禧联系,回电称:“柳州危急,现正在激战中,你们不要来,白长官不能通话。”飞机在广州、汕头降落两次,直到14日上午11时始到达台北机场。“台湾省主席”陈诚、保安司令彭孟缉等都到机场迎接,算是给了点脸面。马鸿逵住在自己所购的古亭区和平西路二段23号住宅内。蒋介石到台湾后,又给马鸿逵以国民党中央评议委员会委员的名义。

但是,“二马”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国民党“监察院”鼓动山西省一些监察委员,对马鸿逵、马步芳提出弹劾案,罪名是“贻误军机,丧失防地”,“行政院”也给马鸿逵以“撤职查办”的处分。马步芳到台湾的时间比马鸿逵早5天,但他到后即溜之大吉,取得出国护照,飞到埃及去了。所谓“弹劾”,他以远居尼罗河畔而毫不在乎,只落得在台湾的马鸿逵一人承受。但国民党对其大员的所谓“弹劾”、“撤职查办”一类,不过是官样文章而已,何况也有“社会舆论”为其鸣不平。当时有人指出:整个大陆均已丢失,为何单罪此两人,岂非他们“不是嫡系”之故!所以还是个不了了之。

马鸿逵受到“弹劾”,“宁夏王”的威风早已不复存在,在台湾处境越来越艰难,后果更不堪设想,即谋出走之计。先以刘慕侠看病为由,将刘迁往香港;随后又借口去香港看望病人,向陈诚请假,遂一去不返。之后,又多亏陈纳德帮忙,向国民党外交部驻澳门办事处为马鸿逵领得“中华民国护照”6份,再电美国国务院给予签证,于1950年10月离港飞美,在洛杉矶市郊购置房屋居住,并办一个牧场,用他自己的话说:“以养鸡养马聊资生活。”

此后,马步芳被台湾国民党当局任命为“驻沙乌地(即沙特)阿拉伯国大使”。马鸿逵对此愤愤不平,曾对人说,他有两点不如马步芳:一是对共产党下不了那样的毒手;二是没有马步芳那么多黄金,不能搞“黄金外交”。其实,二人不过五十步与百步之差,都用不着自谦或自诩。但两人由于权位之争,结怨已深,如果说在有共同敌人——共产党解放军的时候,不得不共同对付的话,那么,逃到国外之后,情况有了变化,则二人之间的矛盾就更为突出,旧怨新恨,一齐发作,争争吵吵,闹得不可开交。这在1962年马鸿逵《给马步芳的公开信》中反映得很清楚。此事的导火线是马步芳为掩饰自己作战的失败,向国民党报称系马鸿逵“擅自撤兵”而导致陇东的失败。马鸿逵则反唇相讥,说是马继援“未参加一人,未放一枪”即撤走。对于马步芳的就任大使,马鸿逵质问道:“你以‘撤职查办’待罪之身,居然发表为驻沙乌地阿拉伯国大使,不但‘撤职议处’未见下文,且官升一等,令人惊异不置(止)。你荣任大使,固然踌躇满志,试问你与你同时被李宗仁所‘撤职查办’的我,又将置于何地?……所谓‘法律之前,人人平等’,何以厚于此而薄于彼呢?”这些话当然是直接责问马步芳,实际也在为自己的委屈而发泄,向国民党喊冤。而且他还对比马继援出任高职而抱怨说:“小儿敦厚、敦静等,于役军旅,不无汗马微劳,何以一在台北,穷至无米为炊。次子敦静早经总统批准来美就医,则办理手续需时八个月之久。”他还在此信中揭露马步芳的丑史,说他“目不识丁,十句中国话也难说得清楚。且淫乱成性,罔顾伦常”。

1970年1月14日,马鸿逵病死于洛杉矶。据说:“临危犹嘱其夫人刘慕侠女士,务归葬骸骨于故国。”在以谷正伦为主任委员的“马鸿逵先生治丧委员会”的治丧委员156人的名单中,有马步青、马继援的名字,却没有马步芳的名字。可见二人结怨之深,最终也未能释然。

马继援在台湾被任为“国防部办公厅主任”,后为国家安全局中将顾问,也是闲差。马呈祥被派往金门前线任澎湖防卫司令部中将副司令官。总的说来,离开家乡的人,大多怀念家乡。马步芳之妻自出国后,每与人言及家乡之事,总是流泪不止,马步銮曾对人讲,如能回青海,就是吃土豆也比国外好。他们思国怀乡之情,是值得同情的。历史在前进,祖国一定要统一。“爱国不分先后,统一祖国,人人有责。”中华民族的子子孙孙,必将结束长期分离的痛苦,在新的历史进程中重新得到全民族的大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