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没有一种形式不被母爱所穷尽,母爱,无处不在,它像随时可以响起的电话铃声,让世界静静地倾听。
那是他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那时他刚刚20岁。
那次,母亲风尘仆仆从乡下赶来看他,那天早上,他一觉醒来,已经七点三十分了,他匆匆擦了一把脸,就要推门赶去上班。母亲说,吃饭吧,吃过饭再去。他看了一眼餐桌,那上面摆着母亲炒出的一盘热气腾腾的青绿菜肴,一碟小菜,两个馒头,还有两碗冒着丝丝缕缕热气的稀粥,母亲说:“吃了再去上班。”他说,没时间了,吃过饭就迟到了。说罢就匆匆出门,边扣衣服上的扣子边往公共汽车站跑。
晚上下班回来,母亲早将饭做好了,坐在餐桌旁等着他。母亲说,早上不吃早饭怎么行?他说,我嗜睡,向来都是一觉睡到天大亮,急匆匆赶去上班,没有时间吃早饭。母亲听了直叹息。
后来母亲回乡下去了,临上车前,她还再三叮嘱他说:“早饭不能少,少睡一会儿,也要挤出点时间吃早饭。”他笑笑,其实他也曾经尝试着挤出点时间吃早饭,买过两个闹钟定时后放在床头,但那钟铃声太小,总是吵不醒他,所以试了几次后也就作罢了。
不久,母亲从乡下老家挂过来电话说,老家装电话了。那个时候,装电话还很贵,乡下私人装电话的还不多,何况,父母的收入也很低,除了他这个远在三百里之外的儿子外,父母也没有什么需要用电话联系的亲朋好友。他埋怨他们说:“你们装电话干什么,省点钱还不如您二老多吃点滋补品。”母亲说:“俺们去邮政所里问过了,挂电话只要打不通是不计费的,以后每天早晨六点半钟,俺就给你挂电话,铃响了你不要接,你起床吃早饭就行。”母亲还再三叮嘱说,让他把电话放在床头,免得铃声惊不醒他。
他听了很好笑,笑父亲和母亲为儿子的早餐这么牵肠挂肚,也笑母亲和父亲这种乡下人朴素的狡黠。
果然第二天清晨,电话铃就清脆地响了,他翻身一看,果真是六点半,按照母亲吩咐的,他没接电话,从从容容起床,漱口、吃早餐,一切显得井井有条。从此以后,每天六点半电话铃声都会清脆地响起,响过三次铃后就停了。他知道,那是母亲的电话,在三百里外她惦记着儿子每一天那微不足道的一顿早餐,从梦中醒来,就惦念起她远方的儿子。
他曾问父亲,家里的电话费多吗,父亲憨厚地咧嘴笑了笑说:“除了月租费,几乎没啥电话费。”父亲说,为了能给他准时挂电话,母亲卖了几只老母鸡凑钱买了一个闹钟,提前一个钟头母亲就醒了,守着闹钟给他拨电话,生怕拨早了耽误他睡觉,又怕拨晚了让他没了吃早餐的时间。他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劝父亲说:“你告诉我妈,别再大清早给我拨电话了。那么大年纪了,让她舒舒服服地睡上个天明觉。”
父亲咧嘴笑笑说:“那怎么行呢,你知道你妈那倔脾气的。”
每个月领了工资,他都照例给父母汇一点回去,想让他们买点改善生活的物品,但直到前些天回到老家时,母亲将一个存折塞给他说:“城里过日子不容易,喝口水都要花钱的,这是这些年你汇回来的,除了交几个电话费,其余的俺都给你攒在这本本上了。”他知道,母亲说的电话费,不过是电话的月租费。父亲告诉他说,为了电话的月租费,母亲不仅多养了些鸡鸭,而且还常常到毗邻的商店、饭店去打些杂活儿。
他听了,眼泪就掉了下来。
每天清晨六点半,当床头的电话铃声清脆响起来时,他就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叮咛,仿佛看到他满头银发的母亲在清冽的晨风中默默惦念她远方的儿子,仿佛看到,母爱是那么的无边无际,它穿越岁月,穿越时空,穿越地域,穿越辽阔的海洋和天空,那么博大、无私地抵达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和每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