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脸老头抬起枯树般的手向上推了推墨镜,墨镜后向上翻着的眼球瞪了我一眼,“莫急,看完一个再看下一个,马上就好。”
那中年妇女似是恼我扰了大师替她男人算命,用她拿炮轰过的红眼也瞪了我一眼,我心中庆幸自己没将那句劝她的话说出来,这种人上当受骗也是该的,我若劝她还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大师,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一并说了吧,省得下月我还再跑一趟。”
“三年来少杀生多吃素食为好,灵药不可沾血气。”瘦脸老头将那包灵药递给中年妇女,妇女接过小心翼翼放进身前的包里,又从包里拿出钱夹,掏出两张毛爷爷递给瘦脸老头,双手合十冲他拜了一拜起身向远处走去。
“来,看你这么急你先来吧。”我只顾看那妇女左右摇摆的******,想过去踹两脚。宫韵推了推我,将我推到瘦脸老头旁边。
“小伙子,你今儿来算什么?”
我一屁股坐他面前,一听他那声小伙子就乐了,刻意压低声音道:“老爷爷,你帮我算算姻缘吧,就算她。”
我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宫韵,旁边围观的人中顿时发出一阵大笑。
“现在的小孩真早熟。”
“就是啊,这么小就想算姻缘,哈哈。”
宫韵听着围观人笑声阵阵,还有不少仔细研究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凑在我后面隔着衣服使劲掐了掐我。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下手可真狠。我没有羽绒服,只在毛衣外面穿了件外套,这一掐看实实在在地掐在肩头肉上了。
瘦脸老头看看红脸的宫韵,又看看我席地而坐的我,没想到我没算学业竟算起了姻缘,手中指尖乱动,大概在思量怎样才能既不误人子弟又能让我乖乖把钱掏出来。
“你属什么?”
“鸡。”
“你旁边那位呢?”
“狗。”
周围人又开始笑起来,一个13岁一个12岁,当真是刚出了小学的年龄。
瘦脸老头翻了翻白眼球,“一人属鸡,一人属狗。俗话说鸡犬不宁,且不说你这个年龄不适合谈情说爱,就是稍微走近些,也会影响二人命数。”
“连朋友也做不得?”
“正是。你二人面色红润天庭饱满,乃富贵之相,若是纠缠,必定毁了自身运数,适得其反。”
这老头,说的煞有其事。
我心中不悦,问“可有解救之法?”
“无。”
“刚才那妇人有,我为什么没有?”
“你与她所求不同,她的尚可解,你二人乃是注定的。你且回去吧,好好想想如何抉择。这业钱就不收你的了,下一位。”
我起身拉着宫韵离开那里,心中怅然。本想用性别让他出个丑,没想到他竟不收我钱还说出这一番话来,顿时没了玩笑的心思。
宫韵拉拉我手,说:“别听他胡说,刚才你不是还说他招摇撞骗吗,怎么这会听了他的话你也当真了。”
我笑笑,肯定笑的很丑。
她不懂我的心思,我不是因那老头说了命中注定不能靠近,只是想起来性别之分。若是给别人知道我的心思,还能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她身边么?
“我们走吧,这里不好玩,带你去吃雪花烙。”
“雪花烙?那是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带宫韵路过广场,向右拐了几条街。陈记雪花烙在欧式一条街后面的街角,开了好几年了,很多人都去那里要上一杯雪花烙坐下聊天,像现在的冰淇淋店。
我也是偶然才看到的,将自行车停下让宫韵到里面坐下等我。
“老板,两个大杯。”
老板是一对夫妻,看起来很和蔼的样子。
“什么口味?”
“草莓加纯奶。”
宫韵喜欢吃草莓味的东西,在学校买雪糕时我就知道了。那时候有个广告是“酸酸甜甜就是我”。
我觉得酸酸甜甜的应该是宫韵。
她笑起来是甜的,沉默起来是酸的。
我牵着她手时是甜的,别人牵着她手时是酸的。
“干嘛还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跟我出来不开心吗?”
我一只手端着一杯雪花烙走到宫韵面前坐下,将她的那杯推到她面前,“没有啊,可能天气不好的事。”
“放屁,现在大太阳的哪里天气不好了。”
“你丫的,跟谁学会的骂人,小心我还挠你痒痒肉!”
宫韵嘴角含笑没再说话,开心地品尝雪花烙。
她吃东西不像别的孩子吃的飞快,而是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送进口中慢慢品尝。好一个唇红齿白的人儿,我咽下口水收心也开始吃雪花烙,可控制不住的视线过了一会又落在她身上。
“你老看我干嘛?”
“废话,长这么好看不就是让人看的吗?”我这时候肯定笑的很猥琐,就喜欢看她一副不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李辰?”
“恩?怎么了?”
“我还要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得。”
我变了吗?没有吧。“哪里变了?”
“变温柔了。嘿嘿。”宫韵脸上又升起一片红云,我也一脸不好意思,“那我还是按以前那样对你好了。”
“别别,这样挺好的。”
这是我和宫韵相处最融洽的一天吧,在感情中只有两个人是最好的,多一个便是累赘,便将那若有若无的默契与信任打翻。
在陈记雪花烙中坐了许久,直到杯中的雪花烙化成一滩堆在杯底。我那颗因嫉妒自卑而坚硬的心也随着,渐渐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