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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刘玲玉悲情地把自己那一段耻辱的经历向艾薇哭诉后,她也向艾雄山说了她已经把秘密告诉了艾薇。

刘玲玉以为艾雄山听了后会大动肝火,骂她不严守秘密。艾雄山听了后却异常平静,他说这事确实不应该瞒着艾薇,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艾薇迟早都会知道,倒不如早点让她知道,而且越早越好。

有一天,刘玲玉刚从幼儿园把果果接回家,那个远房亲戚就匆匆打来电话说东东生病了。

东东生病和果果生病一样让刘玲玉揪心。晚上吃饭的时候,刘玲玉和艾雄山说要去看东东,艾薇想了一下说她也要去。艾薇想去看一看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一家四口经过平坦宽畅的高速公路和颠簸不堪的乡村公路后,来到了那个远房亲戚家。东东突然“哇哇哇”地大喊着,表情痛苦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他的姿势很别扭,头偏向一侧,时不时地前后左右摇晃。

艾雄山他们刚走到门口,东东就语无伦次、口齿不清地唱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

远房亲戚一家目瞪口呆,他们抚养了他三十多年,东东从来没说过一话,也没听懂过别人一句话,今天却像模像样地哼起了这首广为流传而又感人肺腑的亲情歌曲。

东东的歌把刘玲玉的泪水唱出来了,刘玲玉捂着嘴把脸偏向一边,然后“嗡嗡嗡”地哭出来了。艾薇也忍不住哭了,连艾雄山的眼眶也湿润了。只有果果不为所动,他兴奋地追逐着那些可爱的小动物。

东东唱完了两句“世上只有妈妈好”后再也没有“哇哇哇”的大哭了。

远房亲戚一家人和艾雄山一家人都瞠目结舌,连四面八方的邻居也兴奋地接踵而至,他们说痴呆的哑巴都会唱歌了,简直是人间奇迹。

远房亲戚和艾雄山他们两家人整理了悲伤的情绪后,一致伤感地认为东东其实并不是生病了,而是想见一见母亲刘玲玉。

刚好,村上宣传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政策的同志也来了,刘玲玉没有请示艾雄山就给东东买了保险。刘玲玉说,这个保险以后虽然领的钱不多,但是这是东东的一份尊严,让他老有所养,老有所依。

由于不习惯乡下的生活,艾雄山一家山在远房亲戚家睡了一晚就回城了。离开前,果果依依不舍地向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告别,还热情地邀请他们到城里去玩。

所有的的人都乐呵呵地笑了,只有坐在门口的东东用孤苦伶仃的眼神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艾薇从那个远房亲戚家回来后,感慨万千。

艾薇觉得母亲这一生背负了一份这样不道德的愧疚,实在是迫不得已。她没有责怪母亲的失职让她失去了一个卑微可怜的哥哥,也没有责怪母亲的出轨让她成为了情何以堪的妹妹。相反,她对父亲艾雄山对东东的宽容感到无比的自豪,她觉得艾雄山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一个对生命尊重到可以不顾尊严的父亲就是伟大的父亲。

艾薇觉得孩子要是没有父母真是可怜。别说智力正常的孩子,就是痴呆儿也是这样渴望父母的爱。她想,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和努力,都不能让自己的果果受到一点点伤害。她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让果果享受到天堂般的快乐,虽然这种天堂般的快乐现在只有一半,但是她坚信许恒终有一天会回到天阳,回到她和果果的身边。

后来,艾薇有时候甚至主动打电话给许恒。她打电话的目的是让果果更多的和许恒说话,而不是她自己想许恒了。她和许恒已经老夫老妻了,想与不想对她似乎都没有任何意义。

11月11日“光棍节”那天中午。艾薇让果果给许恒打电话,还让果果在电话中对许恒说“节日快乐”。许恒在电话中收到果果的祝福后哭笑不得。

艾薇挂断给许恒送去“光棍节”祝福的电话后就接到了同事们邀请她参加“光棍节”活动的电话。

艾薇接电话的时候连连摆手,她汗颜地说“光棍节”是他们单身男女的节日,她不能在中间去瞎搅和,那样只会坏了他们的好事。同事们说,不是光棍也可以过“光棍节”。艾薇知道,同事们总是以各种节日为由聚会,缓解工作中的疲惫。

艾薇想了一下,她觉得凑一下光棍节的热闹也算是一种换位感受,就像在渐显沉闷的婚姻生活里透透气一样。艾薇的目的绝不是去找艳遇,而是轻松一下心情。艾薇对艾雄山和刘玲玉说她要加班,然后欣然赴约。

艾薇来到同事们约定的酒吧时,见到了一大群单身的男女同事。还有几个并不是光棍的同事,只不过他们的老公或老婆不在身边而已。不仅如此,还有同事们特邀的一些朋友,也许是真正的光棍,也许也是那种老公或者老婆不在身边的已婚人士。

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一大群真假光棍们在酒吧热情似火的聚会,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相互打招呼,像一场相亲Party似的热闹纷呈。

忽然,艾薇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曾正浩。

艾薇确定无疑。她没有想到邻居曾正浩也来参加这个“光棍节”聚会。当然,对于离婚男人曾正浩来说,他参加这个聚会理所当然。而艾薇混进这些光棍的队伍就有点滥竽充数的感觉了。

艾薇像找到了知音似的径直走了过去。曾正浩看到艾薇走过来时,大吃一惊。曾正浩面不改色却又不好意思的和艾薇打着招呼。两人很快就从寒暄到投入的聊了起来。

一位认识艾薇的男同事走过来问艾薇认识曾正浩吗。艾薇说不止是认识,而且还是邻居。这位男同事哈哈大笑。他说幸亏艾薇不是来相亲的,要不然会尴尬得无地自容了。艾薇说,不会尴尬,只会更加亲切而已。

男同事走后,曾正浩不好意思地说,艾薇的这位男同事和他是朋友,这位男同事想到曾正浩离婚多年仍然单身一人,就想借光棍节帮帮他,看能否在艾薇的单身同事中寻找到缘份。缘分

艾薇听了后哈哈大笑。她说曾正浩要是想找教师作爱人的话,早点给她说一下就行了嘛。艾薇说人要懂得感恩,她说曾正浩为自己儿子果果作了那么一件感人肺腑的事。艾薇报恩一样拍拍胸脯说,这事就包在她身上了。

曾正浩腼腆地笑了。

在本以为是陌生人汇集的光棍节聚会中碰到了熟人,艾薇没有心思继续看同事们搞什么节目,她已经不再关注谁会和谁会在这次聚会中碰撞出火花,艾薇关注的人实际上已站在自己身边。

曾正浩也没有兴致再和别人聊天,哪怕是认识那一群年轻人中的单身女性。他今晚似乎只对艾薇“情有独钟”。

曾正浩邀请艾薇到那个靠墙而不阴暗的角落去坐一坐,那里正好有两个空位置。

艾薇端坐在座位上,面带微笑。她依然十分感谢曾正浩,她说曾正浩陪她和儿子果果到重庆去的那件事令她终生难忘。

曾正浩笑着摆手,他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艾薇说那次曾正浩修水管的事情她也没有忘记。曾正浩说那件事更小,小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曾正浩一再申明,邻居之间相互帮助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谈不上感谢,他只是传承了这种传统美德而已。

曾正浩的幽默让艾薇莞尔一笑。

艾薇第一次和曾正浩这样单独相处,在酒吧这样一个极易让人产生倾诉情绪的地方,艾薇想起了曾正浩在送他们母子去重庆的车上那一段没有讲完的故事。

那一次,也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曾正浩在车上言简意赅地说起了他的婚姻,尽管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已经让艾薇略知一二了。艾薇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一本书,这个男人身上一定有很多故事。那一次艾薇曾期盼如果有合适的时间和地点,继续听曾正浩把他的故事娓娓道来。

而今天,这一切的条件都具备了。今天应该是艾薇倾听曾正浩讲述他的故事的最好机会。

艾薇开导似的谈起曾正浩的前妻,她似乎忘记了这样的话题其实是在曾正浩的伤口撒盐。

曾正浩表情镇定,泰然自若。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婚姻之痛已经烟消云散。面对艾薇这样一个倾听者,他十分乐意倾诉,他原原本本地说出了那一段故事。

曾正浩没有虚构半点情节。所以曾正浩讲出的故事还是一如前往重庆的那晚一样,只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