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三年,也就是1911年的初秋,毛善馀在姜家的资助下,考进了江山县文溪高等小学堂。这所学校按照张之洞等朝廷大臣们拟定的《奏定学堂章程》设立,只收五年制初等小学堂的毕业生,相比旧私塾,学堂的师资力量和教学环境都是非常不错的。
就是在江山县文溪高等小学堂,毛善馀认识了高他一级的戴笠,戴笠当时是学校里的“风流人物”,在学校里组织了一个“青年会”,以反对女子缠足和吸食鸦片等陋习为主旨,毛人凤响应戴笠的号召,积极参加了“青年会”,并担任了“青年会”的书记员。
1914年秋,毛善馀和戴笠一同考进浙江省立第一中学,毛善馀正式改名为毛人凤。
1919年5月,“五四运动”爆发,那时的毛人凤,已经21岁了,他不甘落伍,参加了学生会,还在6月下旬,杭州学生联合会成立后,到衢州省立八中去组织学生活动去了,虽然毛人凤从小就怯懦,不怎么爱出风头,但是到了衢州省立八中,却接连发表了一系列以抵制日货为题的演说,这让很多人都颇为吃惊,也颇受感染。
1920年夏,毛人凤从浙江省立第一中学毕业,不久,他进入上海复旦大学读书。然而,他却没能从复旦大学毕业,从复旦大学肄业的毛人凤,回到了江山县,在新塘边嘉湖小学做了小学教师,当时,毛人凤月薪20元,也算能够自给自足,不过他并不安心做小学老师,常常带着一帮学生谈天说地,畅谈国事,所以,很多积极上进的学生,都成了他忠实的追随者。以至于在后来,他进入军统后,很多学生,比如周养浩、刘方雄、姜毅英等人,都投奔到他的门下,成为军统特务,姜毅英还成了军统局唯一的女将军,这是后话。
1925年年底,毛人凤考入了广东黄埔军校潮州分校,成为黄埔军校四期学员,后因病休学,回到江山县。
从1925年到1934年的八九年里,毛人凤一直在县政府里做秘书,他是一个不错的秘书,事必躬亲、认认真真,一直到1934年,毛人凤36岁那年,他的人生才出现了转机。
这个转机,源自毛人凤的弟弟毛善高,也就是改名毛万里的毛人凤的六弟。
毛万里在1932年,投考了杭州警官学校,当时,主考官是戴笠,毛万里早就认识戴笠,于是就写信给戴笠,请他多多帮忙。于是,戴笠不仅分外照顾老乡毛万里,还在1933年,安排毛万里加入了复兴社。
于是第二年,也就是1934年,毛万里和戴笠提及了哥哥毛人凤,戴笠这才知道,毛人凤在县政府里当秘书,于是戴笠一纸调令,调毛人凤到杭州警官学校政治特派员办公室担任书记,自此,毛人凤的人生出现了巨大的转机。
毛人凤从小学习努力,工作起来也一样不留余力,而且他从来都是见人就笑,对人分外和善,所以群众基础很好,工作业绩也不错。1935年,毛人凤就被调任武汉行营办公厅第三科第一股少校股长。同年冬天,调任西安“剿匪”总司令部办公厅第三科少校科长。1936年,毛人凤调任西安军宪警联合稽查处中校秘书,随后,又调任南京鸡鹅巷53号特务处机要秘书,也就是复兴社总部的机要秘书。从此,毛人凤开始在军统崭露头角。抗战爆发后,戴笠任命毛人凤主持军统首脑部的情报作业,毛人凤自此便掌握了军统的核心机密。
毛人凤在军统中稳扎稳打、步步高升,依靠的不仅仅是戴笠的信任,更多的是依靠自己的三字秘诀,即:笑、勤、忍。
所谓“笑”,就是凡事笑脸相对,凡人笑脸相对。毛人凤在军统局的外号就是“笑面虎”,和戴笠比起来,毛人凤的脾气真是非常好,他从来都不发脾气。
所谓“勤”,用毛人凤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干活没眼的”。毛人凤的勤奋在军统是有名的,他总是默默地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各种文件。1942年,戴笠打算让毛人凤到军校高教班受训,便让姜绍谟来接替毛人凤的工作。结果姜绍谟到后住在了军统在重庆罗家湾的本部,早上5点起床锻炼身体,竟然看到毛人凤还在伏案工作,一问,原来毛人凤一夜没睡。后来,姜绍谟见毛人凤日日如此拼命,想到军统工作如此繁忙,干脆就以身体不佳为由,拒绝了戴笠要他接替毛人凤的职务的任命。
所谓“忍”,就是极能忍耐。抗日战争期间,很多军统负责人趁机大捞油水,然而毛人凤却从来不贪不懒,好事都推给别人,坏事都揽到自己身上,而且对于权力也从来不争不抢,不管对于郑介民还是唐纵,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忍耐万分。以至于郑介民、唐纵、戴笠,甚至连蒋介石都认为他守成有余、老练持重、毫无野心。
这“笑、勤、忍”三个字,也就是在郑介民之后,毛人凤当上保密局局长的根本原因。
然而,在军统内部被公认为“菩萨心肠”的毛人凤,对共产党员、进步民主人士,却是狠上加狠。
1949年初,毛人凤跟随蒋介石制订“应变”措施,部署潜伏特务,同时在重庆、成都、昆明、南京、上海等城市大肆搜捕屠杀共产党员及进步人士、 青年人士、青年学生,并布置特务组织破坏各大城市工厂、水电、桥梁等设施。1949年9月起,毛人凤在蒋介石的命令下,开始分批屠杀被军统关押在狱中的革命志士。毛人凤不仅策划暗杀龙云,还策划暗杀了民革在西南地区的领导人杨杰。1949年9月6日,毛人凤还在蒋介石的命令下,在松林坡杀害了杨虎城全家。1949年10月28日,毛人凤在大坪剧场杀害了中共《挺进报》特委书记陈然(小说《红岩》中“成岗”的原型)、宣传委员成善谋和中共重庆北区工委宣传委员王朴等十人。1949年11月14日,蒋介石与毛人凤由台湾飞抵重庆,毛人凤严密布置了蒋介石要求的大屠杀、潜伏、游击、破坏四大任务,在歌乐山杀害了江竹筠(小说《红岩》中“江姐”的原型)等数十名共产党员。后来,毛人凤去了台湾。
1952年10月10日,毛人凤当选国民党第七届中央执委候补委员。1953年3月,任台湾“国防部情报局局长”。1955年,阴谋加害出席万隆会议的周恩来总理,未能得逞。1957年10月14日,毛人凤病死于台北。
部署杀害杨虎城
1949年1月21日,内外交困的蒋介石被迫宣布引退,由李宗仁出任南京国民政府“代总统”。1月25日,李宗仁就发布了第一号总统令,宣布即日起着手释放张学良、杨虎城和一切在押的政治犯。李宗仁的这个“第一号总统令”,让蒋介石起了杀心,他下令毛人凤,杀死杨虎城。
在前面息烽集中营一节中,本书提到,在息烽集中营里,长期关押过一个非常重要的修养人,那就是杨虎城将军。从1938年10月至1946年7月,杨虎城将军与夫人谢葆真、幼子杨拯中、幼女杨拯贵一家,曾在息烽集中营被关押了八年。1946年7月,息烽集中营撤销后,军统特务把杨虎城一家转移到了重庆,囚禁在重庆磁器口杨家山半山腰的一栋小平房内。
1949年9月6日,杨虎城带着儿子杨拯中、女儿杨拯贵、秘书宋绮云和他的夫人徐林侠及其9岁幼子宋振中,还有副官阎继明、勤务兵张醒民一起,被毛人凤的特务们押送到了重庆歌乐山的松林坡。这里说一句,秘书宋绮云和他的夫人徐林侠的9岁幼子宋振中,就是《红岩》中“小萝卜头”的原型。
毛人凤对杨虎城谎称,蒋介石请杨虎城先在松林坡的戴公祠休息两天,然后再前往重庆去谈话。
在杨虎城一家进入戴公祠后,特务们先用匕首刺死了杨虎城的儿子杨拯中,随后特务们一拥而上,杀死了杨虎城。随行的其他人,也都被特务们杀死。9岁的“小萝卜头”,被军统特务杨进兴刺死;杨虎城的幼女杨拯贵,被军统特务安文芳掐死。
随后,军统特务们将杨虎城等人的尸体分别埋在了“戴公祠”的花坛下和预先挖好的坑里。
1949年9月6日,杨虎城全家被毛人凤指派的军统特务们残忍杀害!
毛人凤与军统第一女特务向影心的恩怨情仇
说到毛人凤,不能不说说被称为军统第一女特务的向影心。向影心曾经是时任第17军高级参谋胡逸民的三姨太,后来,被戴笠重用,屡次成为军统的“美人计”的诱饵,最后,嫁给了继郑介民之后任保密局局长的毛人凤。
1936年,“西安事变”后,蒋介石下令戴笠对第17路军和东北军进行渗透和破坏,从内部分化瓦解这两支在“西安事变”中发起兵谏的部队。戴笠接到命令后,丝毫不敢怠慢,派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老乡毛人凤,前往西安,着手瓦解第17路军和东北军。
毛人凤接到命令后,火速赶到西安,开始组织间谍活动。初到西安,毛人凤面对庞大的第17路军和东北军,感到无从下手,经过多方考察,毛人凤盯上了一个人,并将工作的重心放在了这个人身上。此人,就是时任第17路军高级参谋的胡逸民,第17路军是杨虎城创建的军队,胡逸民在第17路军中素有威信。毛人凤决定,在胡逸民身边安插特务,这样,第17路军,乃至东北军的一举一动,毛人凤就都可以了如指掌了。那么,如何在胡逸民身上安插特务呢?毛人凤绞尽脑汁想不出好办法来。
这一天,一名复兴社的特务报告,胡逸民漂亮的三姨太向影心,频频出入歌舞厅,非常引人注目。毛人凤挥了挥手,陷入了沉思。
向影心家境富裕,她从小就美貌过人、聪明伶俐,父母对这个宝贝女儿自然也格外疼爱,后来嫁给了第17路军高级参谋胡逸民,做了胡逸民的三姨太。向影心美艳风流,嫁给胡逸民后,也常常在歌舞厅里玩乐,所以非常引人注目。毛人凤打算从向影心下手,摸清胡逸民的喜好,再想办法安插特务在胡逸民身边。
这一天,华灯初放,在西安最大的歌舞厅内,灯红酒绿,人来人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她身姿婀娜,眉目传情,众人的眼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她就是向影心。专程来守候向影心的毛人凤,正在距离向影心不远的地方,悄悄地盯着她。
正痴心玩乐的向影心,在舞场中央跳得开心,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男人。直到向影心玩够了,走出歌舞厅,身边这个男人依旧紧跟其后。向影心刚刚走出歌舞厅,面前就出现了两名陌生男子,两人一人一边,架起向影心就向正停在歌舞厅门前的汽车走去,而一直跟在向影心身后的男子,则紧跟其后上了车。向影心大惊,正要大叫,就被捂住了嘴。
上车后,紧随向影心身后的男人对她说:“向小姐,不好意思,以这种方式见面,我先给你赔罪了。”
向影心受了惊吓,未免有些紧张,颤颤巍巍地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这个男人冷笑一声说道:“现在不就认识了,在下毛人凤,在复兴社供职。”毛人凤随后伸出一只手,说:“久闻向小姐大名,交个朋友吧!”
当时,全国上下,只要有些军政常识的人,都知道复兴社,也都了解复兴社是特务组织。所以一听到复兴社这个名字,向影心立即紧张起来,她紧皱眉头,说:“我和复兴社素无往来,你们找我干什么?”
毛人凤笑着说:“向小姐,我们对你无恶意,今天以这样的方式与你见面,实在是有事相求。”
向影心听了此话,镇定了许多,便问毛人凤到底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言。
毛人凤见向影心如此镇定,便干脆摊了牌,声称只是想请她配合,在胡逸民身边安排一个复兴社的特务。令毛人凤吃惊的是,向影心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毛人凤对于向影心的这一反应非常诧异,向影心却笑笑说:“我除了答应,还能怎么样。谁不知道你们复兴社心狠手辣,我要是不同意,明天路边就会又多一具尸体。况且胡逸民早就对我没兴趣了,我对他忠心不忠心,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毛人凤笑了笑,随即提出:“这样说,不妨向小姐和我们合作吧,我们派专人和您联系,您只要抽空出来逛逛,带些消息给我们就好!”向影心懒洋洋地看了毛人凤一眼,没有回答…… (1)3
数日后,戴笠特意来到西安,为毛人凤所提供的关于第17路军的种种情报而嘉奖了毛人凤。毛人凤也毫不隐瞒,直言此次行动顺利,主要因为收买了胡逸民的三姨太向影心。
戴笠立即指示毛人凤,策动向影心加入复兴社,后来,戴笠主动出马,策动向影心。不久,向影心秘密加入复兴社,在向影心的积极策动下,戴笠收买了杨虎城手下的宪兵营长、军需处长、办公厅主任和兵工厂厂长等重要人物,一支铁桶般的队伍就这样名存实亡了,杨虎城将军成了孤家寡人,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戴笠手中。
而胆小怕事的胡逸民,在得知自己的三姨太与心狠手黑的戴笠过往甚密后,气愤万分,可又无可奈何,干脆找了个借口,与向影心草草离婚了事。
后来,向影心为复兴社和后来的军统,的确做了一些事。包括前文所说的刺杀中日谈判中方代表殷汝耕未遂,刺杀陈立夫、陈果夫未遂等。后来,向影心嫁给了毛人凤。
然而,向影心终究不过是军统的一颗棋子,即便是嫁与了毛人凤,向影心也在劫难逃。在毛人凤厌倦了向影心之后,他把向影心秘密地送进了精神病院。向影心明知这是毛人凤的阴谋,却无力回天,最后,被关进了青岛市郊的一家全封闭式的疯人院。
1949年年初,全国解放,新中国成立,向影心在家人的陪同下去了香港,毛人凤对向影心的死活不管不问,任其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