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十七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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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一百零八、义释放孙德崖(二)

朱元璋说完后,李善长虽然没有再检查自己的意见,可是还是忍不住在叹息。冯国用心里是很赞同朱元璋的意见,只是碍于李善长的面子,不好说反对,这时也说道:“明公真是仁义之君,令国用佩服无比!”。

“诶,参军不要总是谬奖元璋”,朱元璋笑笑说道,“我们几个也不好光顾得说话,把孙德崖晾在城门外这么久。这样,百室先生和我一到出城迎接孙德崖,滁阳王那里,就有劳参军走一趟前去冰雹了”。

“若是滁阳王想对孙德崖有什么举动,参军无比要提前赶回来通报于我”,朱元璋又嘱咐冯国用道。

孙德崖在城外等了很久了,守城的主要将校大多是之前朱元璋从濠州军里面带出来的,汤和等其余濠州旧将听说孙德崖来到和阳城外后也都在城上观望着。孙德崖尴尬的向认识的每一个将校打招呼,可惜却没有一个理他。

孙德崖自感没趣,又开始暗自后悔不该自己这样主动来找朱元璋,心里万千滋味。他正想准备离去的时候,突然城门大开,朱元璋、李善长等人出城来迎接他了。

他也果然是一个老江湖,之前在濠州城的时候与朱元璋等势同水火,恨不得一口就兼并了彼此。可是今天他是主动上门来求朱元璋,现在一看到朱元璋,孙德崖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硬是挤出一副笑脸,热情的大步上前握住朱元璋的手说道:“哎呀,朱元帅,多日不见,可想死老哥哥我了!”。

旁边的张天佑、汤和等人只是冷冷的看着孙德崖,朱元璋也是淡淡的回道:“孙元帅别来无恙呀,来来来,一路辛苦,进城再说”。

众人一同进城,孙德崖一路上只是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当年在濠州城里大破元兵的旧事,朱元璋只是笑着听着却不说话。到了帅府朱元璋才问道:“孙元帅不辞辛苦从濠州来找我,该不会只是特意来和我叙旧的吧,此间都是濠州故旧,孙帅大可以放心,有什么话可以尽管说就是了”。

孙德崖又嘿嘿笑了一会,才说道:“濠州一别我是许久不曾见到众位老兄弟了,甚是想念,此番前来,主要还是来看看众兄弟们可好”。

汤和一直在旁边陪同,这个时候看到孙德崖到现在还一直假心假意,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朱元璋看了一眼汤和,汤和知道朱元璋的意思,只得把一肚子的话硬咽了下去。

孙德崖被汤和这样一弄,脸上挂不住,腆着脸继续说道:“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嘛,我此番前来,主要还是想向朱元璋借点粮草。如今江淮一带水旱频发,濠州城里眼看着就要断粮了,肯定各位兄弟能够念着昔日的袍泽之情接济一点我们濠州城里的老弟兄”。

张天佑这个时候在旁边忍不下去了,他之前和郭子兴被孙德崖逐出濠州城,若不是朱元璋收留,险些就丢了性命。现在一想起来,张天佑对孙德崖恨得牙根都痒,他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孙元帅开玩笑了吧,元帅的袍泽故旧明明是赵均用呀,怎么可能会是我们这一帮被元帅逐出濠州城宵小之辈呢?”。

张天佑话说的太刺激,孙德崖气的手都在发抖,若不是他今日身在和阳城中,碍于滁阳军兵强马壮,不得不有所忍耐,他定然直接发作起来。

朱元璋见孙德崖脸上难看,知道他挂不住脸,当时拉住孙德崖手,笑着说道:“亲兄弟之间尚且还会偶尔有口角呢,何况我等?今日孙元帅能够放弃前嫌来到我们和阳城,我心甚是高兴,若是再有说往日不痛快事者,当以次杯为例!”。

说着朱元璋举起手中茶杯,蒙的向地上摔碎,众人见朱元璋发话了。心中虽对孙德崖不快,终究是隐忍在心。朱元璋又问孙德崖道:“适才张元帅提到了赵元帅,不知道赵元帅最近在哪里发展了”。

孙德崖被朱元璋问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但是他毕竟久涉江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接着朱元璋的话下台说道:“方才张元帅的一番话说的我心中好是惭愧,当初是我有眼无珠,错信了赵均用那小人的谗言。才做出了愧对滁阳王和众位兄弟的荒唐事,是我对不起滁阳王,对不起濠州军的各位老兄弟了”。

孙德崖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不过各位放心,当时没过多久我就醒悟到了自己的不对。所以我二话没说就和赵均用划清了界线,并且将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逐出了和阳城。众位兄弟不知道,老哥哥我心里难受呀,几次都想来到滁阳城向滁阳王负荆请罪,可是又担心滁阳王不肯原谅我,所以延误至今,唉,也怪我当时糊涂……”。

孙德崖虽然说的是声泪俱下,可是滁阳军众将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都不为所动。孙德崖自知再说下去也无趣,只得收起眼泪继续说道:“那赵均用被我逐出濠州城后,也是无处可去,只得引兵一路向北逃窜。后来据说也曾占据过淮阳一时,又听闻不多久淮阳城被攻克,赵均用这厮又自己带着人马往山东方向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朱元璋心里当然知道赵均用出走,无非是因为濠州城里粮草缺乏,赵均用与孙德崖发生内讧。因而被赶出濠州城罢了,断不是像孙德崖说的那样突然醒悟逐出赵均用。

但他也不当场说破孙德崖,只是淡淡说道,“唉,亏得赵帅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怎么用兵还是如此的轻率”,朱元璋叹息道,“山东毗邻大都,乃是朝廷的心腹所在,粘罕帖木儿、李思齐等人在黄河两岸练兵百万,山东、河北又未经战乱,正是朝廷的核心力量所在。赵均用此番前去山东,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孙德崖干笑着道:“那也只能怪他望恩负义,辜负了滁阳王在先”。但孙德崖说这番话却没有任何底气,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的话,他自己就是忘恩负义之人。

他自知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无趣,话锋一转说道:“老哥哥我此番前来不为别的,还是只因为濠州城里粮草匮乏,眼看着弟兄们就要支持不住了。我这里才腆着老脸来求朱元帅和各位老兄弟帮帮忙,援救一下濠州城里的各位兄弟”。

孙德崖说完,滁阳军众将心里都是一阵冷笑,都一起看朱元璋如何回答。朱元璋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孙元帅亲自前来,濠州城里的兄弟们又都是我们的袍泽故旧,本应倾尽全力援救。奈何现今江淮水旱严重,不唯濠州,就是我们滁阳、和阳也是粮草匮乏呀”。

朱元璋又故作为难地说道:“再者,元璋蒙滁阳王信任,委托我总领和阳军事,但是军中的一兵一卒一草一木,终究还是属于滁阳王的。未得滁阳王旨意,元璋决不敢擅做主张”。

朱元璋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又不失人情,孙德崖听到这里知道借粮的事情多半是没有希望了,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之色。朱元璋当然知道孙德崖心里的想法,笑着说道:“孙元帅也不要心急,我已经派人快马前往滁阳城通报滁阳王了,想来滁阳王这时已经得到禀报了,不多时应该就会有消息到和阳了”。

孙德崖见接粮一事无望,心中已是十分懊恼,正在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轻率离开濠州城来和阳,自投朱元璋罗网。他干笑着起身对朱元璋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朱元帅、张元帅了,孙某就先行告辞了”。

朱元璋笑着拉住孙德崖的手道:“孙元帅何必这么着急走呀,想孙帅当年和滁阳王一道起兵,手创濠州军,这份情谊滁阳王一直记得。相信此番滁阳王一定会应允拨粮给元帅,只消的再过两日滁阳王的旨意到了,到时候元璋再派人护送元帅携带粮草会濠州,岂不是更好?”。

孙德崖心里一寒,不禁在想:完了,完了,早知道乱世之中借粮一事基本不可能。又何苦自己离开大军,孤身来到濠州城呢?这朱元璋诡计多端,此番一定是把我扣留下来,想吞并我濠州城,罢了罢了,今日算是要把性命葬送于此地了。

这样想着,孙德崖勉强笑道:“朱元帅有所不知,现在北边元军的压力比较大,濠州城里不可一日无主,再说我也放心不下。既然滁阳王还顾念我们当年的兄弟情谊,元帅就让我先回濠州城静心等到滁阳王的好消息吧”。

“哈哈哈哈,孙帅多虑了”,朱元璋大笑着,环顾众将别有深意的对孙德崖说道,“孙帅请看,有我们和阳城里这一帮如狼似虎的兄弟在,朝廷哪里敢进犯濠州?若是那个不知道死的蛮子敢冒犯濠州城,我就带领众兄弟去把他给灭了!”。

朱元璋这番话话里有话,绵里藏针,却又再强硬不过。孙德崖一看滁阳军众将一个个对自己横眉怒目的,心里知道朱元璋这是在强留自己,可是现在身在和阳城,看着朱元璋手下这群如狼似虎的战将,孙德崖心里也开始发憷。

没奈何他紧咬牙关,挤出一付笑脸对朱元璋说道:“那既然如此,愚兄就权听朱元帅安排了”。

“这还差不多,你我兄弟多日不见,正好好好叙叙”,朱元璋又吩咐旁边军士道,“来人呐,去准备酒筵为孙帅接风洗尘,我今夜要和孙帅一醉方休!”。

朱元璋说着挽着孙德崖的手,好像真是亲如兄弟一般,孙德崖心中又是无奈又是苦恼,只得在那里“嘿嘿”苦笑着。

却说冯国用带着数人当日来到滁阳城见着郭子兴,冯国用先是向郭子兴汇报了和阳城近日大胜太子秃坚,连取新塘、青山、鸡笼山三处元寨战绩。

郭子兴听了很是欣慰,得意地夸赞道:“吾婿英勇,果然无敌,如此从和阳道滁阳的粮道就可谓是畅通无阻了”。

冯国用见郭子兴高兴,又接着说道:“今日濠州军孙德崖来到和阳城,想向朱元帅暂借些粮草,朱元帅不知道如何定夺,所以特派我前来请示我王旨意”。

郭子兴不停到孙德崖还好,一听到是当年那个恩将仇报把自己赶出濠州城的孙德崖,他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狂笑道:“苍天有眼,没想到这个忘恩负义的贼子近日有求于我了,我定要生吞活剥了他”。

他又问冯国用道:“冯参军,这厮现在还在和阳城吗?”。

“禀滁阳王,朱元帅不敢定夺,只是把孙德崖暂且留在了和阳城”,冯国用答道。

“哈哈哈哈,太好了,天助我也,此番我一定要亲自手刃了这厮以出我胸中之气”,郭子兴狂笑着道,“来人,给我点兵背马,我要亲自到和阳城宰了孙德崖那厮”。

他又命冯国用道:“你先回去和阳告诉你们朱元帅,让他先留住孙德崖,本帅要亲自过去发落这个贼子!”。

冯国用见郭子兴神态愤怒无比,知道郭子兴对孙德崖恨得太深,此次一定是亲自过去找孙德崖报仇去了。来的时候朱元璋曾经反复交待他,不管郭子兴最终是什么意见,一定要抢在郭子兴的前面把消息带回和阳。

本来冯国用见郭子兴说要亲自点兵到和阳发落孙德崖,心里正在着急如何抢先回去向朱元璋报告消息。突然接到郭子兴命令,心中大喜,连忙接命道:“末将这就赶紧赶回和阳禀报朱元帅”。说完不敢耽误一刻,上马就往和阳方向急驰。

朱元璋这两日心中也很是矛盾,他一面虚与委蛇款待着孙德崖,一边又不时的想起李善长给他的建议,又在等待着滁阳方向的消息,心里左右犹豫着这个孙德崖是不是要杀,濠州城是不是要取。

这些,孙德崖不是不知道,但是从他踏入和阳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为一只被困在笼中的老鼠,生死只在朱元璋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