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先率军一路追杀郭天叙、张天佑残部,有那侥幸逃的一死的士兵匆忙逃到集庆府禀报朱元璋。其余士兵被陈野先一路追杀,到了葛仙乡的时候天色已晚,陈野先见滁阳军残部基本上收拾的差不多了,正想安营扎寨休息。
这时前面有军卒来报,只说是前面有民兵统领卢德茂携带牛酒,愿意前来犒军。陈野先在鸡笼山的时候自己就是民兵元帅,所以心里潜意识中对民兵素有好感,他听道“民兵”二字,已然就已经把对方当做了自己人。
刚好大军疲惫正想扎寨休息,陈野先乐得与卢德茂相见一谈。当时也不想多想,只让自己儿子陈兆先带着军队随后跟上。陈野先只带着十几个亲兵先行一步到葛仙乡去见卢德茂,只见卢德茂也是带着几十名乡勇抬着牛酒。
陈野先见卢德茂这般热情,也就放下了戒备,当时只是和卢德茂称兄道弟亲热。在乡中绕了一点路,卢德茂只说天黑,愿意在前带路,陈野先也没有怎么怀疑。
没想到卢德茂一走到前面不久,突然一声唿哨声响起,旁边闪出无数弓箭手,乱箭如雨一般的射过来。陈野先猝不及防,当即身中数十箭,被射倒马下。
原来卢德茂占据葛仙乡独立一方,他听说陈野先一路带兵急行军而来。若是一般元军或者是其他义军,他自然当率军回避。可是他听闻这一次率军前来的陈野先,当时心中一动打起主意来。
这要说起陈野先之前的发迹史,陈野先也是像卢德茂一样,不过是一个团练民兵元帅,也就纠结了几千人结寨自守。只是陈野先是出了名的首鼠两端,他或者是一会投靠朝廷剿灭附近民兵以壮大势力,一会或者是联合义军,对战败元军趁火打劫。次数多了,他居然积攒的实力,渐渐地也有数万人马。
因此陈野先反复无常的声名也就传播开来,几乎江淮一带无人不知。那卢德茂听说陈野先带着大军杀到葛仙乡,又听闻陈野先之前在鸡笼山被朱元璋剿灭的只剩下数千参军,投靠蛮子海牙后又一败采石矶、二败太平府,几乎全军覆没。
卢德茂还以为陈野先此番前来是在又是要在繁翻云覆雨想夺取他的地盘立足,当时心惊,想要先下手斩除陈野先以求自保,这才想出了这一出计除陈野先的计策。
卢德茂设伏射死陈野先后,知道还有后面陈野先大军没有除掉,不敢多逗留,自己这一点民兵显然不是对手。他打扫完战场后,立即率众撤出葛仙乡,远远躲避到大山里去了。
陈兆先不知道前面陈野先已经中伏身亡,还率军慢慢前进,起初还觉得自己父亲豪气,可能正与卢德茂等人饮酒也说不定。只是耐心等着,到后来陈兆先举得不对劲了,父亲即使是去饮酒了,也不至于一点消息也没有。
陈兆先料想可能出事了,赶紧半夜拔营前往葛仙乡寻找陈野先,却不想直到第二日凌晨才在山林乱岗间找到陈野先尸身。
当时陈兆先痛彻心扉,几次哭死过去。等他清醒过来,一咬牙,狠狠地说出了几个字:“杀!给我杀!”。
当即下令全军缟素,陈野先虽然为人反复无常,可是他手下的这些兵士都是几年以来跟着他一起摸爬滚打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倒也有几分感情。陈兆先一声令下,这支复仇之师浩浩荡荡就杀到葛仙乡去。
陈兆先等人此时满腔的仇恨,可是那卢德茂早已经逃的不知踪影了。陈兆先找不到卢德茂报仇,就把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葛仙乡村民,打开杀戒一个不留。可怜数百户人家,有的还根本没有明白过来是什么回事,就全部丧命于陈兆先大军的刀下。
同样在悲痛全军缟素的还有太平府里的滁阳军,郭天叙、张天佑败死后,有那侥幸逃得性命的残军败回太平府,当即向朱元璋禀报情况。其实这一切早在朱元璋的安排和预料之中,但是他还是挤出一副一脸悲痛的样子,悲叹道:“可怜我那小舅子呀!”。
朱元璋号令全军缟素,正要亲自带兵浩浩荡荡杀往集庆城替郭天叙、张天佑报仇雪恨。突然有兵士进来禀报,说是蛮子海牙正率领元军长江水师猛攻采石矶。
朱元璋听罢禀报,忿忿说道:“可恨那蛮子海牙欺人太甚,此番若不是他搞什么水陆夹击,郭公子和张元帅又怎么会不幸死于叛将之手?”。
“今番他又帅水军攻打采石矶,妄图想切断我军退路,从长江上游威胁我军。一旦让他得逞,那我军在长江就成孤军了,和阳、滁阳、濠州兵力空虚,也会不攻自破。可恶那蛮子海牙,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番我定要带兵亲征,擒杀蛮子海牙,替郭少帅和张元帅报仇!”。
李善长、冯国用到这个时候已经猜到朱元璋故意接受陈野先诈降的用意所在,也直到朱元璋说这番话的用意,两人自然不会明说,只是相互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常遇春刚刚当上正先锋,一心想着如何再立大功。其余水军众将如廖永安、俞廷玉之辈都是蛮子海牙的手下败将,真与蛮子海牙交战的话,心中都有些发憷。唯独常遇春,他在采石矶一战中大败蛮子海牙,心中也有对付他的办法。
常遇春见朱元璋恼怒,当即挺身出来主动请缨道:“主公不要担心,凉那蛮子海牙也没有什么可怕。主公只要给我三千藤牌军,再配上小船帆板,末将愿意替元帅分忧,一战荡平蛮子海牙”。
“好,要的就是将军这句话,有常将军在,我无忧矣!”,朱元璋大喜道,他此战的首选战将也是常遇春。采石矶一战,常遇春崭露头角,朱元璋深知常遇春统兵作战能力,知道若是常遇春出战,此战必胜。
但是这一战太重要了,如果不是为了站稳脚跟,图谋集庆府,朱元璋本来是想亲自带兵出征的。他又吩咐常遇春道:“常将军此去,我自然放心,只是此战极其重要,将军需要小心”。
“若是此战战败了,太平府有我等在,自然还是保得住。可是我军与和阳的联系就被蛮子海牙切断了,众将的家眷现在都在和阳,到时候恐怕就难以保全了”。
“主公请放心,这一战我必定在长江江面上全歼蛮子海牙的长江水师”,说罢常遇春带着蓝玉下去点兵出战了。
朱元璋留下廖永安、俞廷玉等在太平府守备长江江面,却让廖永忠、耿炳文等帅巢湖水军与常遇春一到出征。那蛮子海牙久镇江南,就是巢湖群雄都被对他有几分恐惧。
常遇春似乎早有安排,本来朱元璋为了激励众将,在攻打太平府的时候把巢湖水军的主力战舰几乎全部放流江中,只留下了一点小舰防守长江江面。
大舰本来就不多,要对付蛮子海牙成名已久的长江水师,谈何容易。没想到常遇春的眼光更是独特,他一律不要大船大舰,全部只要一些小舢板。
待众军集合后,蓝玉、廖永忠、耿炳文各自统领一队舢板船,常遇春横枪站在舢板上训话道:“各位,此战,朱元帅把和阳城全军的家眷都委托给我们了。此战要是战败了,那么和阳就保不住了,和阳要是保不住了,那么众位在和阳的家眷就保不住了。所以此战,我军只能胜,必须胜”。
说完常遇春把长枪往空中一举,众军跟着他一起呐喊道:“必胜,必胜!”。
他有对众军说道:“蛮子海牙的长江水师虽然人多、船大,可是他也有他的弱点,长江水面不比巢湖湖面。江面狭窄湍急,水流又快,不利于大船机动作战”。
“我之所以选了众位出来,就是因为众位水性精熟,又要了这么多帆板。就是想利用各位的水性和翻版的灵动性,此战,我们准备好了火把硝石”。
“蛮子海牙的炮火即使再猛,也奈何不得我们这些小舢板。相反,我们却可以灵动的穿梭其间,然后趁机往他们大船巨舰上抛投火把硝石。投完就走,走了又往复回来抛投,让他们想追都追不到我们”。
常遇春这个布置大胆创新,廖永安等人无不折服。当下里挂起风帆,众帆板船一起发动浩浩荡荡杀往采石矶。
却说蛮子海牙正依仗着巨舰优势对采石矶猛攻,突然眼前杀来无数帆板船。蛮子海牙生平水战无数,现在最是头疼帆板船,前一次采石矶大战他就是吃了帆板船的亏。
没想到这次又是遇到了帆板船,而且又是那个常遇春带的队,蛮子海牙心里有点发憷了。可是两军已经相接,再也分不开,他只得硬着头皮指挥着舰队对常遇春的小帆板射击。
当日长江风浪甚大,常遇春的这些帆板船或者是挂起风帆,顺风快速飘荡;或者是收起风帆,摇着船桨快速逆流穿梭,灵动的就好像是江里的小鱼一般。
蛮子海牙的大船炮火对采石矶的岸上守军还有点杀伤力,对这些小帆板就基本无效。常遇春长枪一挥,这些小帆板船一下子又变动队形,纷纷往蛮子海牙的巨舰中间穿梭过去,然后一阵的抛投火把硝石。
这时的长江江面刚好刮起大风,船上又干燥,火把硝石投在船上,当时就燃起火来。而且风势正大,火借风势风借火势,当时蛮子海牙的大船巨舰纷纷着火沉没。
常遇春这时候又指挥着着这些舢板船来回穿插,或是对着火大船上的元军士兵放箭射杀,或是乱枪齐出刺杀元军。船上的元军这个时候被大火烧得焦头烂额的,连救火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抵抗?
不少元军或是被烧死,或是被滁阳军乱箭射死,或是随沉船一起沉没在江中。这个时候整个长江江面映射的一片火光通红,飘满了无数元军浮尸。
蛮子海牙自己的坐船也着火了,他见败局已定,放下小船和康茂才等人败逃往集庆府去了。这一战常遇春大获全胜,除了蛮子海牙、康茂才趁乱逃脱外,滁阳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全歼了元军驻守江南的长江水师。
蛮子海牙的长江水师一覆灭,万里长江上几乎再没有元军的一兵一卒。朱元璋也再不用担心元军切断退路,或者从背后偷袭。朱元璋再无后顾之忧,另耿炳文、廖永忠帅水军,自己统领陆路大军,水陆并进,就要直取集庆城。
却说这个时候陈兆先已经收集完父亲陈野先旧部,他为报父仇,一路还在绞杀郭天叙、张天佑的残部。陈兆先悲痛之极也不知道蛮子海牙已经再次兵败采石矶,更不知道朱元璋此刻正在水陆并进杀往集庆城。
两下里两军竟然在去集庆的路上撞到了,一边是全军缟素说是要为父报仇,一边是三军带孝说是要替少帅雪恨。当时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下里就是一阵厮杀。
朱元璋手下猛将如云,光先锋就有正先锋常遇春,左右副先锋胡大海、周德兴,中军还有花云坐镇,这都是万夫不当之将。陈兆先武艺虽然不低,但是比起其父陈野先尚且还差了一截,更不要说与常遇春、花云等人对敌了。
常遇春、花云等一个冲锋冲过去,好似猛虎入羊群,陈兆先左右支绌抵挡不住,一个不留神被常遇春一把抓住他长枪。那常遇春双臂又几千斤的力道,居然把陈野先活活拽过来,生擒回营。
陈兆先的这一支孤军已经数次被冲散,数次重新聚合,又几易其主,早就军心涣散了。众军一见少帅陈兆先自己被生擒活捉了,那边滁阳军又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当下里也没心思抵抗。
就这样,在集庆城外,朱元璋一举击溃陈兆先所部,收降降军三万六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