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命宋善朋取了一个大包裹,交到“玉如意”的花舫上做彩品。那“花红坊”的****接过包裹来,只觉得包裹虽大,入手却出乎意料的轻盈,不由诧异。
但宋善朋向他悄悄使了个眼色,那****还是屁颠屁颠地把包裹放进彩品堆中去,等待会首检点。
过了一会儿,物品检点已毕,上百条船只齐集会首四周。果然听得那会首叫道:“现下采品以玉如意姑娘最多!”此言一出,各船顿时轰动,有人鼓掌叫好,当然也有人低低咒骂。
更有人打抱不平,叫道:“明明是李双亭李姑娘舫上的财物最多!”大伙儿看去,那李双亭所在的便是修葺有亭台楼阁的华贵大船。
那会首笑道:“‘双亭阁’舫上的彩品论数量的确最多,但‘花红坊’舫上的东西可非同一般。”他拿过一个包裹,正是福康安叫赠予“玉如意”的。
会首从包裹中恭恭敬敬拿出一幅画卷来,稍微展开一角,朗声道:“大伙儿看,这是什么?”
有几个船舶凑在前边的文士已经伸长脑袋望去,不由得失声惊呼:“啊!是宋国范宽范中立的名画,《溪山行旅图》!……这……这是真迹?”
会首轻笑道:“这等事宜开不得玩笑,咱们请了袁枚大人、赵翼大人等名士专门验看过,如假包换!”
赞叹声又连成一片,那些质疑者再也作声不得。单单是这么一幅画,就已经是万金难换了!
悬念揭晓,胜负既出,这场赛事算是闭幕了,大伙儿各自散去,时间不早啦,该喝酒的喝酒,该吟诗的吟诗,该寻欢的寻欢,该睡觉的睡觉。只是“花红坊”的花舫还稳稳停在那儿。
这花舫不动,福康安吩咐下人也暂且别动。
片刻之后,忽听玉如意在船中又唱起曲来,那歌声并不柔媚,但微微一些抚媚中流露出纯真娇蛮来,却更是让人心痒难搔。
福康安心思起了,对宋善朋道:“你去请如意姑娘过来。”又道,“要好生相请,还有,你莫说我是谁!”
宋善朋点头哈腰应道:“是,奴才知道。”说着他便指挥船夫加把劲,将游船划近“花红坊”的花舫。
等两艘船到了合适的距离,宋善朋跨过船去。过了片刻,屁颠屁颠地拿回一张纸笺,递给福康安道:“福公子,她写了这个东西给你。”
福康安接过纸笺,只觉其上香气浓郁,如兰似菊,却是令人心旌摇动。把纸笺凑到灯下一看,那上边字迹娟秀玲珑,写了一首诗:“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晚露湿中庭,沉香飘户外。寒鸦依树楼,明月照高台。玉漏频相催,良辰去不回。一刻千金价,痛饮莫徘徊。停唱阳关叠,重擎白玉杯。殷勤频致语,牢牢抚君怀。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这一首诗,是男女之间炽热的情感,更透露着浓浓的难舍难分。
福康安看得眉开眼笑:“好诗,好诗!少爷今日还没真正‘来’呢,这妮子就盼着我重来啦!”他此刻心里的火热早已经难以抑制,几乎就想立即跳到对方船上去,‘来’他个七八次。
然而再抬头看时,“玉如意”的花舫已经往前摇开了。
这什么意思?福康安一愣,竟不觉生气,对方若即若离,推三阻四,他反而觉得十分新鲜可爱,慌忙传令下去:“快划船,追上去!”
一众侍卫见福公子发急,当即一涌而上,纷提船板,奋力划水,把原本的船夫水手都给撵开啦。这些侍卫在池寒等人眼中或许武艺差了一截,比起寻常船家来又要厉害多了,否则怎会被福康安选来做贴身侍卫?
他们或是外功了得,或是内力深厚,此时劲运双臂,船板激水,顿时桨落船飞,立竿见影,迅速追上“花红坊”的花舫。福康安心里急切,也从舱中钻出来立在船头,心思早随着流水追逐前舟。这时两岸灯火渐渐熄灭,湖上船舟渐而稀疏,前边花舫中箫管曲声兀自未息,隐隐还传出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欢歌笑语。
那笛声,似乎更加悠扬婉转,更是悦耳动听。
“花红坊”的舫里确是真正的欢歌笑语,“金笛秀才”余鱼同正拿着自己金黄灿然的笛子吹奏,池寒、徐天宏、沐剑屏等人围在旁边展颜听着,徐天宏以茶代酒,向沐剑屏频频致意:“沐姑娘,你的歌声真是宛如天仙下凡。”
池寒瞪了瞪眼,笑道:“什么宛如天仙?咱们小郡主本来就是天上仙子呀。”
沐剑屏羞红了脸,低着头声如蚊蚋,娇嗔道:“池大哥……你们就知道笑话我!”
众人又是一阵笑,忽地有“花红坊”的下仆进舱中来汇报,福康安的游船已经追上来啦!沐剑屏悄然探头去看,果然水波荡漾,两船渐近。
徐天宏笑了笑,塞给她一团事物,嘱咐道:“扔到后边船上,保准那福康安更是欲罢不能。”
沐剑屏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块红色汗巾,四角交互打了结,疑惑地抬起头来。徐天宏笑道:“这里边包着一片糖藕,一枚百合。比喻佳偶好合。福康安自诩风流才俊,这等风雅之事,最是喜欢。”
沐剑屏回想起刚才福康安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唱歌的情形,轻轻抿嘴一笑,钻出窗外,瞄准福康安的位置,将那汗巾抬手扔了出去。
却听后边游船一阵混乱,有侍卫叫道:“不好!”有侍卫大喊:“保护福公子!”个个忠心,全都从摇桨的位置上涌来,将福康安连带着宋善朋都拱卫在核心。
王剑英和王剑杰兄弟自不愿落于人后,两人各使绝技,运起八卦如意劲力,一运阴劲,一运阳劲,卸去来物力道。王剑英轻飘飘地将“暗器”接到手中,四周侍卫都是一片喝彩。
侍卫中领头的“金爪铁钩”白振也认得大名鼎鼎的八卦刀王家兄弟,叫好道:“镇远镖局‘八卦劲’,名不虚传!”
沐剑屏见到游船上众侍卫的滑稽模样,不禁扑哧一笑。那嫣然模样,看得连池寒众人都是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