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响起温和的声音:“饿了吧,想吃吗?”接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虾仁汤面端到福康安的面前。
那声音宛若天使一般,可发出这声音,端来这面条的,却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池寒。福康安一阵愕然,莫非这坏蛋转性子了不成?
那汤面端到福康安头边,香气更是扑鼻,令他忍不住连吞了几口口水。然则这气味越香,反倒成了莫大的折磨,福康安挣扎半晌,才想起自己丝毫不能动弹。
池寒嘴角泛起嘲讽的笑容,继续说道:“想吃啊,回答我一个问题先。”他的眼中有着寒光,在石双英、“黑白无常”的陪同之下,显得鬼气森森。福康安吓了一跳,奈何全身无法动弹,只得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圈,连声叫好。
“我问你,那晚六和塔下,月轮山上,我们三人当中的那位姑娘,被你们捉到何处去了?”
福康安眼中浮现愕然,嘴里道:“不知道啊……”
还没说完,脸上啪地一痛,那石双英面上罩了一层寒霜,两道目光摄人心魄,跳过来打了他一巴掌。“黑白无常”也靠拢一步,嘴中说话,阴气森森:“你说还是不说?”
在这几人身后站着身材魁梧结实的“铁塔”杨成协,只见他挥舞着手中的火把,神情颇是激动,骂道:“他害了咱们赵三当家,还问这么多作甚,直接剐了就是。”
一提到赵三当家,众人眼中全泛上一抹红芒,端的是怒火中烧,石双英浑身颤抖起来,直欲一扑而上。好在池寒总算惦念温青青的安慰,克制着自己,挡在前边,厉声喝问:“你说还是不说?”
福康安吓得面如白纸,只是一个劲摇头不休。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人。
杨成协看了他这副样子,更是来气,手中呼啦一声,火把上的火焰熄灭,但那烧得暗红的木棍子便这么直直地冲着福康安捅来。
福康安“啊”地一声惨叫,仿佛杀猪一般。他动弹不得,只能把眼珠子凸出,满是惊恐。眼看棍子要到了福康安胸前,众人忽地闻到一股尿骚味,再仔细看去,福康安下边裤裆湿了一大片。
“嘿,好小子,竟被吓得失禁了!”杨成协这时收了木棍,冷笑连连。池寒几人捏住鼻子皱着眉头,纷纷后退两步。
再看福康安,似乎被吓得神志不清了,只反复叫嚷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温青青的下落了。
众人都看向池寒,池寒低下头来,脸色一片黯然。
沐剑屏柔声安慰道:“青青姐姐吉人天相……自然……”
池寒摆了摆手,不让她说下去。这种时刻,旁人越是说,自己越是心烦意乱。他似乎再不想看到福康安,转身就走。他们原是在一处地窖之中,这时他钻出窖来,眼前顿时一片光明。
只是心却一片灰暗。
池寒从未想到,原来温青青离开身旁,竟能令一颗心变得如坠寒窟,懊恼自责,还有哀伤,诸般情绪,全在心底一一闪现。这是从未有过的,即便是与马春花,这个自己真正的女人离散,他也不过是感到黯然罢了……
想到马春花,心底的自责更甚,渐起抽痛之感,仿佛一只虫蚁,反复啃噬着自己的心脏。
或许,自己真的是个混蛋……
陈家洛、徐天宏和李沅芷一干人等正候在地窖之外,见了池寒,都甚是关切。池寒说不出话来,见了李沅芷那一张俏脸,竟是想着:幸好,还有她在我身边……
这念头一闪而过,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罪恶感。
众人看了他黯然的模样,也大致明白了,都不知该说些什么。陈家洛安慰道:“池兄不必焦急,我红花会定当鼎力相助,寻找青青姑娘的下落……”只是他也知道,这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不说别的,丐帮弟子遍天下,少说也有百万,可长老独生爱女史红石被劫掠上神龙岛,不也是许久没找到吗?
池寒轻轻摇了摇头。
“谢谢……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大步往门外,渐渐走远。陈家洛等人面面相觑,李沅芷愤愤地一跺脚,追了上去。
他们脚程甚快,迅速跑出老远,片刻间已经不知到了何方。池寒本是自责惭愧之下,茫茫然地到处奔走,只见过了几处宅院,又是树林密布,那密密的林木如风般往后飞退,跑着跑着,林子不见稀疏,反倒越发稠密。
然而这也难不倒他,池寒脚下奔走,已经将灵鳌步法用到了极致。只是听后边声音,李沅芷竟是紧紧地跟了上来。
“喂!你要到哪儿去?”李沅芷在身后大声喊道,看样子中气倒还足得很。
池寒停下步子,回过头,面目冰冷:“你跟着我干什么?……你跟着我……会倒霉的……像春花、青青她们一样……”
是浓重的自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李沅芷也跟着站住,抿着唇,不说话。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池寒终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李沅芷终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她叫道:“有办法的……我有办法的!”
池寒一愣,怔怔地看着她。
李沅芷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满脸都是坚毅神色,更有一种豁出去了的果决。
这样子的李沅芷,是从来没曾见过的。
李沅芷叹了口气,满脸惆怅:“只要找到神石,一切都可以挽救……”
神石!池寒一愣。这怎么又和神石有关系啦?
李沅芷继续道:“其实十四神石,两两阴阳配对,每一颗都有不同的神通,因此集合起来才能有颠覆乾坤的妙用。这些神石当中,就有追踪功能的。”
池寒只觉得不可思议,惊讶道:“你……你知道这些神石都有些什么功能?”
这时候天色方亮,初冬的风刮在脸上颇有瑟瑟寒意。但池寒丝毫不觉,他只知道自己心中有惊讶,有疑惑,更有许多火热。他目不转睛,盯着李沅芷静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