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回了帐篷,羽君立刻给玉川儿松了手上的绳子,却拿他脚上的锁没办法。
玉川依然未变,恢复了冷冷的一张小脸,“姑娘恕罪,因为姑娘走了水路,费了些时日才找到姑娘行踪。他们人数多,贸然潜进来恐怕打草惊蛇,用这个方法接近姑娘比较妥帖。”
羽君用袖子替他擦擦脸上的泥污,虽然知道这种事情对玉川来说司空平常,却还是有些心疼,“就你一个人来的?”
“嗯。搜寻的范围太广,我们分头寻找的。不过姑娘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办法给暗哨留了消息,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来援。姑娘是想等到其他人来,还是现在就找机会逃出去?”
如果可以,羽君当然是想现在就离开这里的,可是……她指指玉川脚上的铁锁:“这样怎么逃?”
“无妨的。”玉川说着就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个奇形怪状的粗铁丝,几下便把铁锁打开。
羽君虽然听说过这些江湖手法,却是头一次见,不免有些好奇。玉川面对她的目光,眼中清明。沉默片刻,竟然教起她来。羽君本就是个心巧手巧的,玉川又教得浅显明白,不多会儿便能开了简单的锁。她一阵欣喜,这下子就能解决掉惊涛身上的锁了,正高兴,却听着玉川低声道:“这些……都是姑娘您当初教我的。”
羽君无奈的笑了笑,一时无话。
无论怎样,玉川来了,对她来说总是阿弥陀佛的。在这里的日子里她常会想起陆唯羽,那种行动派的女孩子,冲动起来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往前冲,若是她在这里,恐怕早闹个天翻地覆雅布不来惹她,她都要去烦人家的,而就是这种活力,让人常常移不开视线。朱羽君却不同,她满腹的心思都是藏在背后的,更适合运筹于帷幄之中,指点别人她拿手,让她自己亲历亲为,就太为难她了。只拿雅布来说,她心里不愿面对他,脚底下就自然绕着路走,就是有再多的主意,也无处施展。
轻轻的叹息,若是她能够变成陆唯羽多好,大家都轻松……转瞬却又笑了,笑着自己,她可不是会变成陆唯羽么?将来这个身子百年之后,过了奈何桥,投了胎,她便就是陆唯羽了。
想着真觉得不可思议,来生……她的良人,竟然是曾经将她一掌毙命的病书生。原来即便是同一个灵魂,身世和成长的差异,便可以塑造出如此不同的两个人。不知惊涛的来生又会是与谁作伴……
她想起那个未曾蒙面的林菱儿,还有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湘无双……如此的错综纠结,竟然又将她送还回来,借尸还魂来还她欠了惊涛的债。
羽君四处张望了一下,玉川问:“姑娘,您在找谁?”
“今日一直未见阿舟……”看到玉川疑惑神色,才想起玉川并未见过阿舟。那套‘暗哨’的说辞唬得了王爷和惊涛,却唬不了玉川。索性不多解释,“你若是看到一个全身被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他是帮我们这边的,可以靠得住。”
玉川不多问,点点头。
玉貂就是这一点好,就算不是因为陆唯羽记忆中对他的熟悉,单单只凭这一点,羽君也更喜欢把他留在身边远胜雪狐。只是过去的湘无双似乎更常常把雪狐留在身边,香珠儿说过,无双以前说他:是个真性情的孩子。
想来,湘无双和玉貂是同一类人,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永远让人摸不到心思所在,无法靠近。
她想到被玉川的出现打断的行动,“我们得先去探探路……”
“不用,我来之前已经把可行路线探好了,只等有机会,我们想办法脱身就是。”
川川果然是又中看又中用,羽君自然而然的伸手在川川白嫩的脸上掐了一把,玉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死盯住羽君,透出狐疑。羽君只当看不见。
为防被人撞见引起怀疑,玉川将脚上的铁索重新戴上,“姑娘,我们今夜就走?”
“等等,还有一个人——惊涛他也在这里。”
玉川抬起那双小兽般的眼睛,闪了闪,又垂下去……最近,似乎常常会出现让他想起那劳什子女人的事物……他明明已经忘了,那个欢快悦耳的声音,曾经甜到发腻的唤着他[川川~]……回过神,让自己不再去想。
“既然这样姑娘就和我一起出去一趟,我带姑娘看看路,等天黑以后姑娘就在哪儿等着,我去带沈公子出来。”
“好~”羽君又摸摸他的脸蛋儿,好似无声的说:川川最可靠~~
她想,她应该不用担心阿舟的。那个人行踪诡秘,而且总能够找到她,待他们逃了出去,阿舟应该更容易跟上他们吧。阿舟不是人,所以她不担心……
她不会知道,此刻的雅布肯暂时放过他们,却是因为他已经找到来自满地,一个真正的‘满巫’。
那人生得身形矮小,同样一身漆黑的斗篷倒真与阿舟有些相似,难怪他们会误会。那个满巫无声息的跟在带领他的人身后,如同见不得阳光一般,隐藏在别人身后的阴影中。
入夜,玉川带着羽君静悄悄的离开帐篷,待安顿好羽君,便转向惊涛的所在。
从昨夜见了羽君,惊涛便稍稍振作起来,总算是肯认真吃饭。今日一天吐纳调息,稍稍调动起体内涣散的真气。只是他虽然有所动作,却依然在犹豫……他们当真能够逃得出去?虽然知道非逃不可,就是不为着自己也要为着湘无双,可是一旦动起手来……他只要想到那浓浓的血腥,便本能的想要逃避。
帐篷外有一个轻巧的脚步声,猫儿一般,似乎有意让他发现。转眼一个人从帐篷门口闪身进来,冷冷淡淡的声音唤道:“沈公子。”
惊涛借着微弱的光线定睛一瞧,往事便如江水一幕幕涌上心头——
“你追我干吗?”
当日,就是这张板着的粉雕玉琢的小脸,被他误认为羽君,满是不屑的扮无辜。
是他……花散里时常常和羽君在一起的小伶官……
羽君,羽君……那一切,他一天也不曾忘记,一次也不敢回想,一颗心,揪紧的疼痛。
玉川略一欠身,道:“沈公子,别来无恙。”
惊涛回过神来,他的出现虽然意外,但是想想也便明白。他是花散里的人,自然是来寻湘无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