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莲衣心神不宁的回到席上，刚刚坐下，公孙步衍在身旁轻哼了一声，微侧了脸，在她耳边轻声问：“东西送出去了？”
吕莲衣倒吸了一口气，有些心虚的瞥了他一眼，他并没有看着自己，一直眼看着高台下随两位宣礼侍走过来的公孙子湛、姜鲤和荀笛三个人，脸上的神情莫测，喜怒难辨。
“姜鲤今天力拔头筹，看来十分用功啊，嗯，景成的苦心没有白废。”公孙碌看看台下的姜鲤，微笑着对身边的文姬说道。
文姬柔声回答：“以往鲤儿性子鲁莽冲动，这两年哥哥请了很多先生，对他严加管教，一方面希望能让他修身养性，收敛心性，另一方面也盼他能学有所成，为国效力。”姜景成一直在她面前提起，想让她在公孙碌面前提携一下姜鲤，听公孙碌问到，文姬便抓住机会隐晦的说了一句。
公孙碌笑了笑，目光落在公孙子湛身上：“子湛今日的表现也让朕十分意外啊。”
“是啊。”文姬原本想让公孙子湛在南宫艳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不可思议的是，公孙子淇的弓居然在这种重要的时候断成了两截，结果竟被姜鲤拿了头名。虽然外甥得了头名也是件喜事，但是毕竟比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得令她更开心更荣耀，所以文姬的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不满。
公子子湛拱手施礼恭声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儿臣今日时运不济，也无可怨，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儿臣自问已尽了全力。”
“说得不错。”公孙碌点了点头。
“儿臣之前未仔细检查弓箭，自知也有失误。”
“这并非战场，只是比试而已，再说弓箭是宣礼司统一调用配发的，未仔细检查也并不是什么失误。你说的天时，朕倒觉得十分有理。”公孙碌呵呵一笑，转头看了看文姬，“赐酒。”
“谢皇上。”三人简单拱手谢恩。在这比试场上，无须按宫中规矩跪叩谢恩，这是公孙碌定下的规矩，似乎这样让他能重新体验征战沙场的感觉，台下站的不是谨言慎行的臣子，而是意气风发，一腔热血的将领。
文姬笑吟吟的站起身来：“皇上赐酒。”
吕莲衣从身边的侍女托着的碧玉盘中拿起玉壶斟满虎首金樽，双手送到公孙子湛面前，面无表情，之前的惶惑虽然还没完全消散，公孙步衍的态度也捉摸不清，但是她天生的有种临机应变的能力，在公孙子湛面前，她绝不想让他看出来自己有一点点动摇和不安。
“多谢莲衣。”公孙子湛彬彬有礼，优雅得体。
“哼，已尽全力？”好奇心过重这种特质，有时候是她致命的弱点，一不小心，便不屑的冲口而出，她才不相信他那一套所谓“成事在天”的鬼话。
“当然是尽了全力，不然子湛怎么能喝到这杯酒？”他笑容诚挚，话意深长。
吕莲衣的脸泛起红晕，无言以对，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
看着她娇媚如花的容颜，公孙子湛微笑着仰头将金樽里的酒一饮而尽。
她是公孙步衍的王妃，在现在的情形之下，自己这样的行径，也许就会激怒了公孙步衍，公孙步衍原本态度不明，若是因此明确的站在了公孙子玉一方，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这种事，公孙子湛很清楚。只是一方面，他并不相信公孙步衍一点野心也没有，那日在母后的生日宴上故意的调戏，也有些想要试探的意思。另一方面，时日渐长，他原本调弄的心态不知不觉竟发生了改变，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似乎有些晚了。
他并不是不懂得权衡，恰恰相反，他一直很善于权衡和计量，从不浪费精力去做明知没有结果的事。以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利益，这才是成功策略。明明知道成功率只有万分之一的事，还要去费尽心力，在他看来，那不只是浪费精力，简直是愚蠢。
可是现在，他不介意抽干所有的湖泊河水，只为了捕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