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莫离之前,荣华并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机会再见到齐怀若,更不会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再见他。
当日在义庄见到莫离的时候,她的心境和情绪都受到了极大的冲撞,因而,无法生出惊愕,随后在温家再见,想的,只是报复。
也没有丝毫的震惊。
而如今,重新见到齐怀若,她的心里仍是没有震惊。
仿佛,这一切都该是这样似的。
齐怀若制止了欲开口的陈嬷嬷,道:“我想和温姑娘说几句话,嬷嬷能够先出去?”
陈嬷嬷犹豫会儿,但是也没有反对,退了出去。
荣华本该怀疑陈嬷嬷这个举动,只是这时候,她却没有,或许,齐怀若的出现仍旧是给她造成了一些影响,只是,她没有发觉而已。
齐怀若有些不敢面对眼前一脸平静的荣华,挣扎了许久,却都无法说出一句话。
他无法确定温显的死是否和这次的赐婚有关系,但是,温家大火,她生母葬身火海这事,却是的的确确因为这一次的赐婚。
即使她和她的生母感情不好,可是,生母毕竟是生母!
勇气,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荣华对于齐怀若的反应并不意外,若不是发生了这般多事情麻木了她的神经,或许,如今她也会是这样,然而,现在,再见她,她脑海中想到的,只是如何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或许,遇上了她,是他的劫。
她淡淡一笑,“没想到,我们会用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我是齐怀若。”齐怀若忽然开口道,脸色是说不出的复杂奇怪,“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齐明景。”
荣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我是齐怀若,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齐明景。
以如此特别的方式再见,荣华以为,无论齐怀若开口说什么话,她都不会感觉到意外,然而,却不想居然会是这样的一句话!
而对于这句话,便是她的心死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就是齐明景?
她就要嫁的那个人?
她的未来丈夫?
荣华脚步猛然踉跄地后退了一步,面容在极端的时间之内闪过了许多的情绪,仿佛这件事比之当日她投生在了一个孩子的身上之时,还要让她震惊。
齐怀若脸色也不好看,只是,他不是震惊,而是担忧,“温……荣华,我并不是有意瞒着你,我只是……”
“等等!”荣华打断了他的话,后退了两步,扶着一张椅子的扶手,坐了下来,以此来让自己跳得极为快的心脏平缓下来。
齐怀若握紧了拳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荣华低头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直到现在,她方才发现,现在的他,比之前在寒山寺中消瘦了不少,脸色也是不好,像是方才大病初遇,“你……你是齐明景?安国公府三房嫡子齐明景?”
“是。”齐怀若轻声应道,像是大点声,便会吓坏她似的。
荣华又垂头沉默半晌,然后方才继续抬头问道:“太后将我赐婚给了你?”
“是。”
“你之前受伤昏迷,年后不久方才苏醒?”
“是。”
荣华盯着他许久,混乱的脑海渐渐地平静下来,问道:“觉远大师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齐怀若沉吟会儿,“知道。”
“那……你可曾和觉远大师说过,你我之间……的事情?”荣华盯着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齐怀若又沉吟了半晌,“说过。”
“那我便明白了,为何觉远大师会忽然间跟太后提了我……”荣华不自觉地笑了笑,“我的八字,觉远大师不该有,可是,他却还是将我……齐明景……”
“我是齐怀若!”齐怀若忽然间打断了她的话。
荣华没有笑意地笑道:“有区别吗?”
“有。”齐怀若回道,声音中多了一丝苦涩,“齐明景是安国公府的二少爷,而齐怀若,只是齐怀若。”
荣华似乎愣了一下,“觉远大师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出事,他不可能会事先知道,而冲喜……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这般将我举荐给了太后,岂不是欺君?”
“觉远大师有你的生辰八字。”齐怀若回道。
荣华又是一愣,“怎么……”话没有问完,便倏然断了,随后,神色微变,声音转为了微凉,“你如何会知道,觉远大师有我的生辰八字?冲喜一事……”
“觉远大师将你的名字连同八字一同呈送给了太后。”齐怀若回道,声音中有着隐藏的焦急,他能够将自己的身份直接说出,可是,如今,却无法将这件事的真相也坦白告知,而她,如今,也似乎没有往那方面想。
她或许可以接受他的身份,可是,却一定无法接受,他是害死她生母,甚至大哥的罪魁祸首。
荣华那还来不及浮现在脑海的念头被齐怀若的这个回答给打断了,“十年前,祖母曾经带我去过寒山寺,后来,也时常去寒山寺,后来,祖母为我定亲之时,也请人合过了八字,或许便是请了觉远大师。”
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说清楚,为何觉远大师会有她的八字。
“祖母一直说佛法无边,佛祖普度众生,可是,谁又想到,最终让我失去一切的,便是德高望重的觉远大师!”
“你……”齐怀若心口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似的,气塞难受,“你恨觉远大师?”
荣华抬头,“你觉得我不该恨吗?还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去恨?”
“不是,只是……”
“或许他没有坏心,也或许,他只是想……”后面的话,荣华没有说出,“可不管如何,没有他的金口玉言,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接到一道太后的赐婚圣旨!这道圣旨将我从鬼门关中救了出来,可是,也是因为这道圣旨,将我逼到了鬼门关!我想过去感恩,想过了宽容,可是我无法做到!我没有证据证明大哥的死和赐婚一事有关系,但是,我娘亲的死,我屡次遭难,便是铁打的事实,是有人不想让我嫁进安国公府而欲取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