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运河上的波光粼粼即便是隔了一重山,但是却仍是让她心中一凛,那种窒息的感觉随之扑面而来。
荣华想,或许她终身都不可能摆脱这股死亡的阴影。
“姑娘,天越发的凉了,不如回去吧。”一旁的林嬷嬷见了主子打了一个激灵,便以为她是冷了。
荣华点了点头,随后便起步回禅院。
走出了观景亭内多久,她却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观景亭,眉宇之间泛起了皱褶。
这些日子,齐怀若的身影不止一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总是不经意的。
她很清楚自己和他不会再有交集,也刻意去遗忘,但是却仍是无法将他从她的脑海当中彻底抹去,是因为她太渴望别人的关怀和保护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转过了身,继续往前。
京城。
安国公府。
自从齐明景被送回来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即使太医用了各种的方法最后还是无法让他苏醒过来,唯一能够做的便是保住他的性命。
齐贵妃大怒,发话若是太医院再救不醒齐明景便要发作太医院。
对于齐贵妃此举,皇帝站在了她的那一边,甚至为了安抚伤心忧心的齐贵妃下令张贴皇榜寻求名医。
敬懿太后每日除了派人前往安国公府探望之外,便再无其他的举动,而自那日之后,齐贵妃也没有再去找麻烦。
因为宫里面三位重量级人物如此关注,太医院愁云惨淡,而安国公府也是气氛紧张。
齐贵妃对齐明景的疼爱安国公府内的人最为清楚,甚至同辈的多有妒忌,但是没有人希望面对皇帝和齐贵妃的雷霆之怒。
不过也不是没有淡定之人。
安国公府内对于齐明景昏迷不醒没有半分表示的便是现任安国公。
自从齐明景被送回安国公府之后,所有人都去看望过,便是安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窦氏都亲自前去看望过,唯有安国公没有。
当然,以安国公的身份不去看望一个庶子所出的孙子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平日里,安国公对于齐明景虽然算不得上是亲近,但是却也没有这般冷淡。
安国公如今已经致仕在家荣养,自从安国公夫人病逝之后,他更是搬到了安国公府北面的归田居中独住。
归田居不算大,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颇有江南园林风。
而此时,在归田居西面的一湖泊的垂钓台上,一老翁正静心垂钓着,虽然他的身上只是穿着寻常料子做到了袍子,但是那双仿若能够勘探人心的眼眸已然证明了他不是寻常人。
他就是现任安国公齐正睿。
安静祥和之中,一身着灰色长褂头发斑白的老者往垂钓台走来,最后在安国公身后停下,“禀国公爷,太后身边的静安嬷嬷求见。”
安国公丝毫未动,甚至连神色也未曾动,“请。”
“是。”老者领命离去,一炷香后,领着一身宫装的静安嬷嬷而来。
“奴婢见过国公爷。”静安虽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但是在面对安国公时却不敢有任何的逾越。
安国公仍是专注于垂钓一事上,未曾起身接见,“可是太后让你来的?”
“回安国公,是的。”静安嬷嬷回道,“太后娘娘很担心。”
安国公神色不动,“回去告诉她,明景不会有事,让她安心。”
“是。”静安嬷嬷应道,随后沉吟会儿,又补充了一句,“国公爷,请恕奴婢逾越,此事和太后娘娘没有半丝关系。”
安国公垂着的视线微微抬起,越过了波光粼粼的湖面看向了对面岸上的垂柳,沉吟半晌,然后缓缓道:“请回禀太后,很多事情我们既然做了就再无回头之路,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一直走下去,贵妃娘娘那里,老夫无能为力。”
“可是国公爷……”
“老杜,送客。”安国公收回了视线,继续垂钓。
不远处候着的老者随即上前,“嬷嬷请。”
静安嬷嬷虽然焦急虽然还有满腹的话还说,但是却还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起步离开。
在送了静安嬷嬷出了园子之后,老杜返回到了垂钓台,“回国公爷,人已经送出了归田居。”
安国公沉默半晌,然后合上了眼睛,“去将莫离找来。”
“是。”
小半个时辰之后,老杜领着莫离前来。
莫离的神色之中闪过了一丝的慌张,“见过国公爷。”
安国公将手中垂钓的鱼竿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然后起身转过身走到旁边设下的椅子上坐下,动手煮茶。
莫离跟上去,静静地站在了旁边。
安国公没有立即问话,而是煮了一趟茶品茗之后,方才开口:“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声音祥和平静,但是却足以造成人内心的涟漪。
莫离握拳,“国公爷,属下是主子的下人!”
安国公抬头,笑了两声,“莫离,你的主子还是我安国公府的孙辈!”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掷地有声。
莫离脸色微变,随即跪下。
“你若是坚持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只是你的主子这一次做的太过了。”安国公叹息道,“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从来都是谨慎克己的明景这样冒险。”
“国公爷……”莫离咬了咬牙,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将事情道出,国公爷已然算到了主子的谋算,若是还不如实相告,于主子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饶是经历无数风雨的安国公听了莫离的坦白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失笑道:“果然还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截然而止。
莫离不安:“国公爷……”
“你放心,若是那姑娘不错,我就成全了他。”安国公笑道。
莫离讶然。
安国公继续笑道:“他都算计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不成全他的道理?只是他将这件事做的这样绝,恐怕将来事败之后,他要承受的后果也绝对不轻,而且,听你所言,那温家的姑娘恐怕也不是一个轻易可以降服的主,罢了罢了,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想多管了,希望他以后不会后悔,也希望,他真的有能力做到他想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