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拿到那个银行女干部暨文学女青年的电话后,四爷很快弄到了范行长跟女干部所有的通话记录。范行长叫她“虞美人”,虞美人叫他“雅公子”——弄得我和李白都浑身酥麻酥麻的,嘴张得老大。
范正直总在早晨5点别人都没醒的时候电话提醒虞美人要好好工作,什么人该贷款,什么人不该贷款,工作要努力,云云。凌晨1点,别人都睡觉的时候提醒她要穿什么颜色的内衣,去哪个酒店,哪个房间,有时还加一句“宝贝,表现好点,我可带了摄像机的哦”,云云。早晨5点鸡都没叫就工作,凌晨1点鸡都睡觉了还出来娱乐。看来这个范行长还真是“呕心沥血”啊。
四爷淫笑道:“要是能弄到他的摄像机就好玩了。柴米去天涯发个帖,就叫‘行长小三门’,绝对卖座。”
李白摩拳擦掌道:“我再去套套,看能不能套出点影像资料来。”
我说:“套出来也红不了,这年头大家口味都重了,不是特别丑或特别别致的,普通男女关系一般都红不了。”
朱仁义笑了笑,说:“能拿到更好,拿不到,这些聊天资料也够用了,谁让他装君子来着?”
张遥挥了挥手,说:“别开玩笑了。你们是来求财的,还是来惹事的?求财的,就要多交朋友,少招敌人。有这个通话记录,就足够让他成为我们的朋友,贷款给我们就是朋友。做人留一手,来日好相见,这个世界上的对错就是个程度问题。你们要是弄得他没有退路了,哪怕是感觉没有了退路,那就是断了合作的桥梁,过分了,就招敌了。没事招敌的都是傻子。他能混到农商银行的行长,后面会没人吗?你摆平了他,同时也得罪了他的团队,划得来吗?范正直有大把资源,最好是恩威并施,把他拉到我们团队来,一起发财。”
朱仁义点点头,说:“张哥就是张哥,我们跑江湖的经常看不起公务员,觉得他们看看报纸,喝喝茶,还过得这么滋润,真的不平衡。现在我算是知道了,这才叫国家精英。”
李白深深叹了口气,说:“精辟。”
张哥、朱哥、四爷和我一起说:“你屁精。”
我搂着刘芸走到火车站前,说不出的志得意满。银行贷款到手了,朱哥转手就打赏了我1万大洋。莲姐跟教育局有关领导的太太打得火热,趁着过年人之常情——常情那一定是常情,常情完后礼尚往来更是人之常情,拿下南水就在眼前了,我只要跟好队就上了位,仙水最年轻的校长啊!我带着这样一个美女硕士回家过年,算是预热,这比带多少盒“脑白金”都有面子。待明年,我除了打点好朱哥,一定要盯紧老师学生的钞票,把单位的基建、教辅资料、食堂、小卖部统统利用起来,南水这个大学校,只需要一年,编制、职称、票子、房子、妻子、孩子全部都可以解决掉,再弄辆小车,一路开回贫民窟去——回去后只装低调不装高调,跟成功人士一样炫富到不留痕迹,生活该多么美好。所以,事业是男人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可以让人发情好久。
刘芸扯了扯我刚用600元买的大衣,轻轻靠在我肩膀上,问:“想什么呢?”
我看了看她那头发,贫民窟的思维马上就发酵了,说:“省着点,做这个头发600多元啊!你看我,理发从来都是6元钱。”
刘芸媚笑道:“你不是说你不心疼吗?你就我一媳妇,你的钱不给我花给谁花?”
我还是觉得这韩国梨花头漂亮是漂亮,但顶多值30元,既然出了钱至少也要演一把,我在几十万名候车乘客中亲了她一下,说:“不心疼,以后我就是你的银行。”
刘芸感动道:“得了吧,我看过你的存折了,你顶多就是农村信用社,还是快倒闭的。”
我笑道:“这都看出来了?刘芸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聪明,跟晓萌一样多好。”
刘芸问:“晓萌是谁?”
我马上想捂嘴,但来不及了,就势打了个哈欠,随口胡捏道:“一本小说里的女主人公。《私奔生活》这本书你看过没有?没有,所以说你没有文化嘛。”
刚把行李放到车架上,后面一人碰了一下我。
我一看是陈纯,问:“陈纯,你怎么在这车厢?这大过年去哪里?干吗摆着一副臭脸啊?”
陈纯很严肃地说:“哥,我一直想问问你,你们上次干吗要去马头庄打村民,我们练武不是为了行侠仗义吗?”
我一听这事就烦,我说:“你不是为了这屁事特意跟上火车,来问个清楚的吧?”
陈纯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没有那么傻,你们都觉得我傻,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你是我尊重的师兄,弄不清楚的事我一定要找你问清楚。反正这火车会开去河南,我从四爷那儿知道柴哥你就在这车上,我就去弄了张票,一是问问你这事情,这不是小事,关系到武林道义;二是去河南少林派再强化一下武功。”
我问:“你哪来的车票?”
陈纯眨着迷惘的眼睛,说:“问我爸爸要的啊!”
我叹了一口气:“去你妈的武林道义,武林在哪里啊?体育协会下面的武术办公室,四爷的保安公司,还是你师父?陈纯,你有个好爸爸。听师兄话,回家过年陪陪你爸爸吧,你在传统武术上花了多少钱啊!别这样,练武没有什么用的,10个大师9个骗子。就算你瞎猫碰到死耗子,撞上个大师,你练成了又如何?这年头被人敬仰的不是武力,是财力,多少高手去做保安了!你老爸一直想弄你去做公安,你不做,你要练成功夫去做个保安?”
陈纯不做声,呆呆地坐着,半晌后说:“师兄,不是公安保安的问题,我现在功夫未成,那是我的信仰。”
我看了看火车窗外不断后退的建筑,说:“看见你我算又回到了童年。无所谓吧,反正你有人养。要是换一个普通人,像你这样是标准的二流子。”
陈纯一拍桌子,说:“师兄,你也这么说我?难道我们练武之人就没有出路了吗?练武之人,侠义为先,你为什么要带师兄弟去打老百姓?”
我看着他痛苦的眼神,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脑海里浮现出马头庄那一仗,最后时刻陈纯赶到,摆着咏春的造型站在我们对面的情景。我突然就想骂他,我说:“因为你是富二代,我是穷二代,我不想自己的孩子变成穷三代。马头庄的人出不起钱,打他们的人出得起钱。你明白了吧?这就是游戏规则。”
陈纯“腾”地就站了起来,气呼呼地在车厢里来回走动,他大声骂道:“骗子,统统都是骗子!”
刘芸问:“你们在说什么啊?这家伙是谁啊?”
我心里酸酸的,过了一阵子,说:“别理他,一个练武的精神病,现在练武的都是精神病。”我很有优越感地提高了声调,但很快,我就跌进了谷底。
坐在我对桌削着苹果的一男人,闻言哈哈大笑,怎么看都觉得他面熟。
我火道:“你谁啊,你笑什么?”
那男人抖动着手腕,把苹果皮飞速地卷了下来,就好像皮本来就不在肉上一样。他盯我一眼,用让人不寒而栗的声调说道:“张子康,一个练武的精神病,小保安。”
我马上站了起来,又旋即坐下,谄媚道:“张子建的哥哥。你好,我叫柴米,不,我不叫柴米,但也叫柴米。”
张子康悠悠说道:“别紧张,这春运火车上,到处都是铁路公安,我不会碰你。你什么时候下火车,我就什么时候下火车。”
这让我更紧张了,持续地紧张,我说:“大哥,这是个误会。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张子康吃着苹果,吃完后,很大气地接话道:“我一直跟着你,怕你有枪,知道春运火车站查得严,你不可能带枪上火车,所以我才露面。”
我稳了稳情绪,说:“你车票怎么搞到的?子建还好吧?我是第一个叫救护车的人。”
张子康望着刘芸说:“你的妞不错——车票是我偷的。”
我看他望着刘芸,镇定地说:“张兄,我们去餐厅吧。你是武林高手,自然懂江湖规矩,别吓着女人。”
张子康点头道:“放心,我没有你们那么卑鄙,所以我就是你看不起的保安还有神经病。你先去点几个菜,我等会儿过去。”
我问:“我先去?你不怕我跑了?”
张子康冷冷说道:“当年我弟弟练的是棍,我练的是刀。你是聪明人,会听我的,不会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