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路欢腾的气氛中,齐悦和皇帝陛下终于抵达了圣城。
圣城这一天接待的是来自全宇宙的王室和政要们,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曾经参加过皇帝陛下上一次婚礼,因为时间间隔过于短暂,不少人都没有回过母星,甚至还有人没离开过普兰托。
因为上一次婚礼的惨烈事件,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怀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想要看皇帝陛下这次婚礼究竟还能增添多少谈资和笑料。
另外还有一部分人是赶来普兰托进行会谈和外交访问的公务人员,参加这次婚礼只是一种外交表态。
所有这些人都各怀鬼胎。
因此典礼再往下的部分,就是不那么令人愉快的外交环节了。
因为新娘本身任人宰割的体质,这一次婚礼的警备比上一次更加严密。
早在半个月前,普兰托人便已经获知,有一个不怀好意的艾尼米人潜入了普兰托。
希尔斯&8226;莱因哈特&8226;艾尼米是艾尼米星十三个享受永久外交豁免权的统领贵族之一。在丧失了同种族女性之后,艾尼米人对于生存权的的敏感远胜任何其他种族。如果让希尔斯死在普兰托,势必让艾尼米人感受到生存威胁。很容易招致示_威性战争。
但是如果不抱定杀死对方的决心,与宇宙仅有的3名超S级战力之一交锋,结果只会自取其辱。
这是个很难处置的外交案例。
普兰托警备署和特卫队此刻的心情,就像一个家长看着隔壁家的倒霉孩子闯进自家院子欺负宝贝女儿,你想一巴掌抽死他,他爹就在对面看着。你不揍他,他还死赖着不走。
简直纠结的够搓一麻袋绳子了。
只好去请示因为妻子在元老院上新娘培训课而百无聊赖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指示:“知会艾尼米星长老会,让他们亲自来领人。过期不候,生死自负。”
为了表达诚意,皇帝陛下所设定的期限,刚好是从艾尼米人母星赶到普兰托的最短时间,不会让人觉得宽裕,但也算不上故意刁难。
米兰队长为此表露情绪,“……期限内呢?”
难道由着他把普兰托当自家院子逛吗?
皇帝陛下公正无私的表示,“偷渡罪,危害普兰托母星安全罪,危害星际航路安全罪,抢劫财物罪……这种危险的恐怖分子,没道理放他逍遥法外,尽管逮捕他。”
米兰心领神会,表示绝对服从命令。
警备署长略有些迟疑,“可是,万一希尔斯阁下反抗……”
皇帝陛下面色严肃,“作为受害的一方,连正当防御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虽然单打独斗,普兰托人确实不是艾尼米人的对手。但是至少在母星上,没有人是普兰托人的对手——因为有能无限回血群疗的皇帝陛下在。
何况目前的形式分明是普兰托人群殴对方。
但是,既然皇帝陛下说着是正当防御,那么这就是正当防御。
警备署长好像稍微有些明白了。
皇帝陛下继续说:“掌握主动的是我们。尽管让对方疲于奔命,无暇给我们添麻烦就可以了。当然,适当被添一点小麻烦也不要紧,相信艾尼米长老会来消除误会的朋友,会给我么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警备署长仿佛又想起什么,请示道:“那么,万一期限内,艾尼米人没有给出回应呢?”
皇帝陛下平淡微笑道:“那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圣树的根系遍布整个普兰托。
皇帝陛下虽然做不到全知全能,但他耳聪目明,消息灵通。
这半个月希尔斯虽然人在普兰托,但是仿佛被猎狗盯上了一般,走到哪里都会立刻有警察围追堵截。
希尔斯从来不畏惧战斗,但他很怕麻烦。
接二连三的被不轻不重的骚扰后,他很快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只怕任何举动都逃不过对方的耳目。
“很有趣。”他微笑道,“普兰托的皇帝陛下,就让我们看看,谁会给对方更多惊喜吧。”
而后他安静的潜伏下来,再无任何特别的举动。
艾尼米人是宇宙中最擅长潜伏的猎手。当他们想跟你捉迷藏时,就算是普兰托的皇帝陛下,也很难轻易发现他的行踪。
但很难发现并不意味着不能发现。
——因为皇帝陛下拥有这个宇宙里任何人都无法媲美的运算能力。
根据对方的目的和可能动用的手段,推测对他可能出现的地点;根据对方上一次出现的地点和能力的各项指标,计算他可能活动的范围;根据范围内的地形、天气、警备力量以及其他各种蛛丝马迹进行排除……围追堵截,皇帝陛下总能给特卫队准确的指示。
当然,希尔不会乖乖的数到十就原地不动等人来找。
就算被找到了,谁是猎手,谁是猎物也还不一定。
客观来讲,尽管客场作战,各方面条件不利,但这半个月希尔斯并没有吃亏,并且玩得相当尽兴。
毕竟无论是捉迷藏还是打架,这个宇宙里他都难得棋逢对手。
但是就目的而言,希尔斯毫无进展,而皇帝陛下尽在掌握。
就好比,尽管他们互相把对方当做消遣,但消遣希尔斯就是皇帝陛下的工作,而希尔斯消遣了皇帝陛下,还得半夜加班加点赶进度。
更令人心里失衡的是,希尔斯因为无法得到想要的女人而饥渴烦躁时,皇帝陛下在幸福荡漾的陪老婆。当希尔斯终于通过手环听到齐悦的声音时,他首先获知的是,她和她的皇帝陛下情投意合,幸福甜蜜。
希尔斯内心的阴鸷在这一刻到达顶点。
当这只狮子不再挥舞自己的爪子,露出牙齿拨弄猎物,而是默不作声的眯起自己黑夜一般幽深的眼睛时,他的危险便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套用一句名言——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再也不会开口了。
让我们将时间点再一次拨回正常的进度。
在这个时间点上,齐悦挽着皇帝陛下的胳膊走进的圣城。
广场上已经是鲜花的海洋,鲜花的中央,是通往圣殿的绿地毯。在绿地毯的尽头,遵照地球人的婚姻习惯,有证婚人手持圣典等待着他们——至于是哪一族的圣典这并不重要,因为生在红旗下的齐悦尽管不能彻底摆脱对鬼神的敬畏,但基本还是唯物主义的。她不计较给她证婚用的是谁家上帝的名义。
他们幸福的彼此对望,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并且只有自己的身影。
这一刻,隔离线之外站着的各种各怀异心的种族都不重要。这一场婚礼所附加的各种无趣的政治、外交任务都不重要。连他们最初结合的动机也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相爱,并且许诺唯一和永远。
如果幸福有一条马鞍曲线,也许这一刻便是它的顶点。
齐悦和皇帝陛下踏上了神圣的绿地毯。
祝福的乐曲回响起来,他们漫天纷飞的金色花瓣雪里,携手走到证婚人的面前。
证婚人并非来自星际婚姻委员会,因为皇帝陛下这一次的新娘确实是爱他的,也是他唯一所爱。他不需要从别人身上寻求认同感,更不需要阿Q帮他自欺欺人。
他们在他的面前站定。
证婚人:“萨迦阁下,你是否愿意与齐悦女士缔结婚姻关系,共同生活。有生之年,会爱她,安慰她,敬重她,保护她,不论健康还是疾苦,一生忠诚于她?”
皇帝陛下:“以萨迦之名起誓,我愿意。”
证婚人:“齐悦女士,你是否愿意与萨迦先生缔结婚姻关系,共同生活。有生之年,会爱她,安慰她,敬重她,保护她,不论健康还是疾苦,一生忠诚于她?”
皇帝陛下略有些忐忑的偷瞄齐悦。
“她不愿意。”声音来自身后。
在这片普兰托唯一没有被树荫覆盖的天空上,万里一碧,阳光夺目。
伴随着爆炸一样的冲击声,全宇宙最随心所欲的人,全体崇尚自由的少年的偶像,希尔斯&8226;莱因哈特&8226;艾尼米突破了重重围杀和防御,单枪匹马的站在全宇宙的面前。
既然没有办法在对方面前耍花招,那么干脆就正面对抗好了——这边是希尔斯的做法。
他对齐悦勾了勾手指,像个未经挫折的少年那般说道:“过来,我保护你。”
皇帝陛下并没有给齐悦选择的机会。
这也许是一种不自信,也许是一种护食本能,也许是对艾尼米人强大精神操控力的正确防范。无论是什么都好,总之他并没有等到齐悦作答。
皇帝陛下开了传送门,轻轻的将她推进去。
冲击波掀起的风吹动了皇帝陛下的长发和披风,花瓣裹挟着碎石随风纷飞。
皇帝陛下的目光冰寒如刀,他望向希尔斯,抬步走过去。
米兰上前拦住皇帝陛下,说:“这是特卫队职责所在,请陛下远离战场,交给我们处理。”
但皇帝陛下并没有停住脚步,他随手解开肩上的披风扣子,冰冷的目光追着希尔斯。
他只是这么说:“米兰,他要抢的,是我的新娘。”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齐悦甚至还没弄明白前因后果,她只是下意识挥着拳头愤怒的抗议道:“我愿意,我愿意!谁说我不愿意的?你凭什么抢答?”
——破坏女人对于童话一般美好的婚礼的向往,是绝对不可原谅的事!
然后?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又进了“地铁”。
她只感觉又生气又委屈。就好像被人打了,好不容易想到该打回去,却发现对方早就跟妈妈回家吃饭了。而自己站在行人寥寥的街口,鼻血滴滴答答的落,脚下影子越来越长,却等不到人来关心安慰。
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那是她的婚礼。她和萨迦期待、准备了这么久。
她甚至偷偷的想,如果婚礼完美顺利,她未来的婚姻也会幸福美满。
结果却被莫名其妙的人给破坏了。
再然后,那些细节才慢慢在脑中浮现出来。
混乱奔逃的宾客、碎裂迸溅的地面,还有地面上的鲜血。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个恶作剧。
如果她现在还在外面,我们就会明白,这一个月新娘培训课的辛苦没有白费。
她一定会迅速作出正确的判断,躲到了皇帝陛下身后的。
但是在她做出反应之前,便已经被踢到了局外,就只能惊惶无措了。
她轻声叫道:“乘务员先生,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