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茨堡的天空,回荡着莫扎特的旋律。
壮伟的阿尔卑斯山孕育了萨尔茨堡的激情,萨尔察哈河带着交响乐般的轰鸣,从终年积雪的山顶奔腾而下,到了萨尔茨堡,来了一个“S”形的旋转,就像乐队指挥的银色小棒划了一下漂亮的弧线,水面突然就开阔起来,水势节奏变成了如歌的行板。
和欧洲中世纪的许多小城一样,国王兼大主教沃尔夫·冯·莱特纳(1559-1617)统治着奥地利最北端的这座小小城邦。或许是从萨尔察哈河的水获取了灵感,莱特纳国王摒弃了欧洲传统艺术精神“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下令拆除古建筑,兴建豪华、动态的巴洛克风格的大教堂。一曲“平安夜”在圣诞之夜由萨尔茨堡人唱响,从此唱遍全球。
萨尔茨堡人并不知道,一百多年后,在小城一条名叫“粮食胡同”的傍河小街里,会有一个叫莫扎特的人用音乐征服了全世界。
1756年1月27日晚上8时,萨尔茨堡宫廷乐队队长莱奥波德·莫扎特家里诞生了一个男孩。老莫扎特希望子承父业,制定了严格的启蒙教育计划。几乎所有莫扎特传记的作者都认为,这个“音乐神童”的天赋从四岁起就显露出来,有两段话已广为人知。
在他四岁时,我父亲可以说是像玩似地开始在钢琴上教他一些小步舞曲和乐曲。一个乐曲花一小时,一个小步舞曲花半小时。他很轻松地就学会了,然后他能以最完美的激情和最准确的节拍弹得丝毫不错。
——姐姐娜内尔的回忆当莫扎特还是七岁孩子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他在巡回演出……音乐才能可以很早出现,不过像莫扎特这样一种现象,实在永远是个无法解释的奇迹。
——歌德的回忆歌德这段回忆的时间是1763年夏天,自己也不过才十四岁。这一年,老莫扎特带着七岁的莫扎特和十二岁的姐姐,开始了断断续续长达十年的欧洲之旅,莫扎特随身携带着自己五六岁时创作的几首钢琴协奏曲和小夜曲。在塞纳河畔,他们迎来了第一批听众,从凡尔赛宫的演出开始,“神童”莫扎特走遍欧洲,也轰动了欧洲!
心理学家说,童年的经历对人生至关紧要,此言不谬。所以,尽管成年后的莫扎特流浪异乡,饱尝世态炎凉,但他的音乐所表达的心灵世界始终年轻,没有海顿式的安详,也没有贝多芬式的愤世嫉俗,而是充满期待和灵性。正如黑格尔所言,莫扎特音乐的特征就是体现灵魂的安宁,即使是在愁苦之中,最终也要达到和解。
这是一个崇尚音乐的时代。工业革命带来了社会的急剧转型,使音乐成为贵族和平民共同的文化符号。德国作家西格尔特在《莫扎特传》中这样写道:“商业化运作的乐队举办公开音乐会……越来越多的音乐家以此为生,越来越多的民众发现音乐是如此的吸引人,即使为此花钱他们也愿意。”但权和势决定文化话语权,这是转型期社会的最大特征。当音乐已经成为民众的一种情绪、一种感觉、一种诉说不尽的慰藉时,莫扎特陶醉了,可是,他的灵魂却注定无法安宁。
天才之所以为天才,是因为天生缺少奴才的秉性!
1773年,莫扎特结束十年的旅行演出回到祖国奥地利。女皇召见了这位萨尔茨堡宫廷音乐家并请他演奏。女皇的儿子、那不勒斯公爵非常欣赏莫扎特,有意请他到自己的公国去。岂料女皇却写信给儿子说,这些音乐家像乞丐一样在世界上到处游荡,他们的作风会败坏宫廷的风气。萨尔茨堡大主教更是把莫扎特看作奴仆音乐家,甚至剥夺了他举办音乐会的机会。1781年,莫扎特愤然辞职,离开萨尔茨堡,流浪维也纳,那年他二十五岁。
在生命的最后十年,莫扎特却在困苦中完成了一生中最辉煌的几部歌剧作品,包括《费加罗的婚礼》、《唐璜》和《魔笛》。偶尔的忧愁挡不住追求清丽、欢快的乐观情怀。著名的《C大调第四十一交响曲》也完成于这一时期,无数次聆听开始部分那快板奏鸣曲式的激越旋律,总能感悟到这位短命天才对生活执着的爱恋。即使是那首绝命之作《d小调安魂曲》,仍让人感受到莫扎特式的对生命的解读。
1791年12月4日深夜,大雪纷飞,三十五岁的莫扎特在贫病交加中死去,他的墓地已成了永远的悬念……
当一个东方小子跨过萨尔察哈河桥,走进莫扎特广场的时候,萨尔茨堡的天空布满乌云。耳边又响起《第四十一交响曲》时而沉思,时而咆哮的旋律,它使莫扎特玲珑纤巧的音乐基调里平添了少有的悲壮。或许含着几许内疚?1842年,萨尔茨堡人为莫扎特竖立了一尊青铜雕像,让这位客死他乡、却为人类留下数百部作品的音乐神童,永远俯瞰着家乡的山山水水……
又过了一百七十年,一部叫做《音乐之声》的电影,用DoReMi的音符讲述萨尔茨堡的故事,使小城一跃成为游人如织的世界文化遗产。萨尔茨堡永远和莫扎特联结在一起了,萨尔茨堡的天空永远回荡着莫扎特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