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重生妖孽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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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柳家千金(1)

一行五人。

穿过山谷,绕山麓西行十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条逼仄的小路出现在众人眼前,由山脚向地势平坦的前方蜿蜒。

路的前方,高耸着一座牌楼,龙凤龟麟四灵瑞兽分别雕于牌楼四个并列的柱子上,柱上有檐,檐上有碑,竖于牌楼顶端的石碑上有“紫气东来、神兽镇妖”八个髹金赵体,在旭日光芒照射下,碑上的字闪闪发光。

四个小厮抬着少女,穿过牌楼,眼前景物突变,人虽站着未动,那逼仄的小路与牌楼的位置却全然倒置了,原本在众人眼前的小路已消失不见,一座城池豁然呈现!

门洞上、方形石匾嵌现“鸳鸯镇”三个大字,城门大敞,豪迎四方客,城门口却无半个行人,门里尘雾笼罩,看不清城内景致,白茫茫的雾色浮动在城门口,猝然,一只灯笼从雾中悠悠荡出!

灯笼浮在半空,忽悠悠地飘来,穿过城门后,灯笼里亮着的火光“噗”地跳动一下,灯焰蹿起极亮的一道光线,原本隐在灯火后面的一个人影逐渐显现出来,竟是个抓髻丫鬟,拎了灯笼,迎着刚到城门前的四个小厮,招呼一声:“嗳——快来、快来!往这边走!”

小厮抬着昏迷中的少女、慌忙紧走几步,由着自家老爷派来城门口接应的抓髻丫鬟往前引路,纷纷穿入城门。

已是卯时,鸳鸯镇上却异常寂寥冷清,前方铺展着一条青石板的街道,道路两旁是一排排的精巧屋舍,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街旁店铺门可罗雀。

干净的石板街,鳞次栉比的屋舍商铺,淳善的人面,这“鸳鸯镇”竟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小镇!要说特别一点的,就是小镇上家家户户门前都悬了只纸糊的灯笼,插在灯笼里的蜡烛,烛心滴过犀牛角提炼的油,只要天色一暗,每户人家便会点灯犀照。

穿过行人稀少的街道,几个人匆匆拐进一条胡同里——东街巷尾,大青石砌的围墙中段,一户人家,朱漆宅门,门匾上“柳府”二字。抓髻丫鬟引领这几人到了门前,吹熄了灯笼,轻轻叩响门钹,门“嘎吱”一开,几人鱼贯而入。

“砰”的一声,门又紧紧关上。

门里一个管家模样的瘦个儿男子一见自家小姐是被捆绑了手脚抬回家中的,心里就十分亮堂,冲这四个风尘仆仆、远道而归的小厮一招手,吩咐:

“山中巫医也治不了小姐这病?得!你们几个,赶紧趁小姐苏醒发病前,将人带到枯井暗室里安置好,别让老爷看了闹心!”

四个小厮唯唯诺诺,抬着昏迷中的少女,沿曲廊、七拐八绕,进了柳宅府邸中一座废弃小园。

片刻之后,就听小园里盖井之声响起,园中一口八卦井被人盖上了井口,四个小厮匆忙走出小园,一人边走边擦汗,牢骚满腹:“天还没黑呢,催命似的催个啥劲?也不让咱们先喝口水,这一路走得……可累死人了!”

“天黑了那还得了?小姐发起病来跟妖怪附身似的,还是赶紧将人关井里暗室……阿力,暗室门锁好了没?”一人问。

“呀!”名唤“阿力”的小厮猛拍脑门子,懊恼顿足,“咱忘了锁暗室的门了!算了,小姐也没苏醒的迹象,井口也盖好了,懒得回去弄了!咱们赶紧找地儿歇会,弄点吃的去!”

“走吧走吧,等丫鬟给她送饭时,自然会记得锁门了。”

四个小厮如释重负,离了小园,往下人住的小屋那头去了。

俄顷,果然有个小丫头拎着篮子进了小园,打开八卦井的井口,沿梯子小心翼翼下到枯井井底,穿过一条幽暗狭窄的甬道,到达了开凿在枯井底部的一间暗室,铁质的门虚掩着,小丫头推门进去,暗室里只有一桌一椅、一榻一柜,布置得十分简陋。

井底暗室常年不见光,暗无天日,小丫头熟门熟路地走进去,摸索到桌子,先往桌上搁的灯盏里点了支蜡烛,将送来的一篮子冷饭剩菜摆到桌子上。

一俟安排停当,小丫头打眼瞄了瞄倒卧榻上的少女,闻得低叹之声——昏迷中的少女在榻上动了一动!

见人即将清醒,小丫头吓了一跳,片刻也不敢再逗留,逃也似的、匆忙走出暗室,将铁门拉上时,竟也忘了上锁,便仓促离开。

铁门“哐啷”一声被丫鬟拉上时,暗室榻上的少女颤颤地伸出一只手,猛力拽住帐子,吃力地撑坐起身,缓缓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还有那道紧闭的铁门……

这里,不像是刑部大狱的牢笼,但她,仍被人关起来了?!

……小姐别怕,要是哪天有人来老爷府上提亲,抬着花轿来迎娶你,只要出了老爷家的门,就没人绑着你关着你了!

昏迷之中,隐约听得的人语,此刻在脑海里回荡着,从榻上坐起的少女愕然圆睁着眼,细细打量暗室里的布置,猝然,她的目光凝住了——她看到了那块蚕丝织的透明纱巾,那块本应在峭壁索道上被风吹走又被人甩丢了的薄薄纱巾,此时此刻,竟诡异地回到了她身边,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透明纱巾,蒙在一面镜子上!那是一面菱花镜,挂在墙上,当她的视线落在纱巾上时,那块纱巾无风自动,从菱花镜上飘落,瞬间露出的镜面,倒影着她的脸——

一张及笄之龄的少女容颜,青丝流泻,如缎柔滑,似长年不见日光,肌色白得异于常人,衬得乌黑发亮的眸,艳如火榴的唇,惊心而异常的美!如妖、似幽魂!

一面菱花镜,照出一张如妖的魅颜,照着绝色妖颜的主人骇然圆睁的眸、那双眸子里,忽闪着惊惧、骇怪之芒——照着镜子的少女,瞪着镜中的自己,却似受惊非浅,如同见到了不可名状之物,匪夷所思般的、万分惊愕了……

梆、梆、梆——

清冷的石板长街上,更夫梆子响动,喊一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声,穿街走巷。

半夜三更,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梦乡,惟独东街巷尾,大青石砌的围墙中段,柳府朱漆的宅门“嘎吱”微响,一个青衣小帽的门丁挑灯而出,用长竿子往门楣上高高悬吊起了两盏绢纱灯笼,幽幽光焰,照着那道宅门,照亮了站在门板上的申屠、郁垒。

两幅门神像,张贴于寻常百姓家的门面上,倒也不稀奇,但,此宅主人偏偏做那惊世骇俗之举,竟在申屠、郁垒两幅门神像的中间,又添上一幅钟馗的画像,门楣上横了根桃木,祭凶神、镇恶鬼的意图昭然于那道宅门上!

灯下,钟馗之像森然而立,狰狞了面容,吓得仰头朝他看来的门丁也冷不丁打个寒战,嘴里头碎碎念:“半夜也不让人睡个安稳,啐!衰到家了……”

用长竿子扶正门楣上挂的桃木,门丁又往门前台阶上搁了颗螺蛳,一俟安排停当,回到门里头,砰然关紧了宅门。

插上门闩,门丁拎着灯盏,绕曲廊穿过几道圆月门,往府邸西侧小园走,小园后门里还有个院落,穿过院落,便是下人住的那排石屋。

走到小园深处,门丁举灯照了照,看那扇长年紧闭的小园后门,门上的锁,锈迹斑斑,门里头锁着的那个院落,漆黑一片,夜晚阵阵凉风吹来,吹得缺了半块瓦的屋檐下风铃摇晃,叮当一响,门丁赶忙夹紧了脖子,转个弯,绕过了小园后门,远远地避开阴暗的院落,刻意绕了个远路回到下人住的石屋,进了屋,把灯盏搁在木桌上,也不吹熄,连衣衫都未脱,就上床寻周公去。

夜来掌灯,虽是三更时分,柳宅府邸里依旧灯火簇簇,只只灯笼挑挂于廊檐门柱,惟独西园后门锁住的那片院落里,不见半点火烛,偌大个院落似已无人居住。

锈迹斑驳的门锁,长满青苔的石阶,剥落了漆色的砖瓦围墙边上,杂草丛生。

荒废已久的院落里头,灌木荆棘丛中,一口八卦井,井壁凹凸不平,井内深幽幽见不着底,井口移开的石板盖子上落了片碎布,似是女子裙摆撕裂下的布条,还有一行新鲜的足迹印在泥泞里,湿淋淋的足迹从井口边一直延伸到杂草丛生的墙角,而后踩落在倚墙而植的歪脖子老槐树树干上,顺着斜伸的枝柯,这行足迹消失在了院落的围墙外。

墙外一幢红楼,是柳府主人的居所,夜阑人静,小楼里光影交叠,竟还有些动静。

寻觅着烛光,踏上小楼内红绒地毯铺垫的木梯,至二楼靠东面的一间厢房,烛光幽幽,在纸糊的窗格子里透了出来。

房内,软垫椅榻上靠坐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白面无须,体态圆润,披着员外服,叼着水烟袋,眯着眼在软榻上吞云吐雾,十足的老爷派头,正是柳府的老爷,柳长青。

“三娘,你说今儿个阢郎中开的那药方子管不管用?本老爷服了三帖药,怎的还是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

喷了口烟,柳老爷在烟雾缭绕中,眯眼看了看自个宠爱的偏房小妾,红肚兜兜不住年方十八的小妾吹弹欲破的肌肤,活色生香的小美人摆在眼前,老爷子却犯着烟瘾,连打几个哈欠,擦干眼角泛的泪星儿,又摇摇头,长吁短叹:“老咯、老咯,盼了大半辈子,本老爷膝下还是少了个能给柳家传承香火的大胖小子,你说说,这都得怨谁去?”

“还不得怨老爷您的正房!”

跪在软榻边上,正忙着给自家老爷搓揉老寒腿的三娘,嘴皮子上也不含糊,火辣辣的刀片儿似的,一开口就戳到人的痛处:“早年她可给老爷生了两个,偏偏生的净是赔钱货!”

“人都死了,怨她还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