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重生妖孽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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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曲终人散

如若注定没有结果,他甘愿与她醉一场、梦一场,哪怕梦醒时,魂飞、魄散!

昔日的决心犹存,而如今,他的梦——醒了!醒在中秋月圆夜!

五色盘丝果然只能救一人的性命,桃花劫!命定的有缘人竟是他的克星,苍天真爱捉弄人哪!

凄怆地一笑,奇怪的是,心碎的时候没有声音,心碎的时候很平静,伸出去的手无力地落在地上,他缓缓闭上眼,平静得如同沉睡了。

“他死了么?”

没有伤在剑气之下的三个名捕门的同僚依旧心有余悸,不敢上前查探,隔得远远的,把问题丢给一掌重创月曜的天网。

扶九天怔怔地站在原地,右手仍维持着拍出一掌的姿势,一时还缓不过神来,难以置信,她竟如此轻松地将月曜一掌震飞!

缓缓收回右掌,掌心往上抬,贴在颈侧动脉上,方才利刃袭来,凛凛剑气刺痛肌肤,她几乎嗅到死亡的气息!但,月曜为何突然弃剑?

满是困惑之色的她,直到同伴提醒才回过神,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月曜。

隔着三步之遥,她停了下来,狐疑地瞅着倒在地上的月曜,这个杀手向来狡黠,她不愿再次上当,先抽出腰间锁链,一甩,链梢铐住月曜的手腕,拉动一下,看他仍毫无反应,她才放心大胆地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将他伏卧的身子翻转。

点点澄净的月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洒落在月曜身上,银色的半月形面具反射出幽冷的银芒,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在召唤她。

如同中了魔咒,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就在今夜,她要亲眼目睹月曜的庐山真貌!

心,怦怦直跳,带着兴奋激动,指尖迫切地落在银色面具上,十指弯曲,扣住面具边缘,猛地一掀,面具掀开了!

猝然——

风云突变!

她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玲珑剔透的少年!

苍白的脸,紧闭的眼,唇沿那刺目的猩红血痕——少年如一个裂痕斑斑的瓷娃娃,轻轻一触,就会碎成千万片!

阿姬?阿姬!

“不——”

心神俱裂!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用力猛拍额头,痛感清晰地传达到心底,逼迫她认清这残酷的事实——月曜就是瑶姬!

她,亲手伤了他。

伤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悲痛地呜咽一声,猛地抱起沉睡了一般的人儿,颤抖的手轻轻碰触那张苍白的脸,她无声地摇头,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泪水奔涌而下。

“阿姬,醒醒!快醒醒啊!阿姬……求你,醒一醒啊!”

她的眼中逐渐浮现一丝狂乱,慌乱地擦拭他唇边的血迹,强要将他扶起。

“阿姬!站起来!快站起来!站起来啊……”

勉强将他扶起来,又重重地摔倒在地,她心如刀绞,痛哭的声音渐渐嘶哑。

蓦然,松林外闪烁起点点火光,官兵已追至林外!

林中,那三个名捕门的人一头雾水地望着悲痛欲绝的天网,一人快步上前,拍拍她的肩,催促道:“咱们的援兵到了,该把月曜交给他们押入天牢……”话未说完,猝不及防被她一指封了穴道。

“谁都休想带走他!”

一种恐惧,如疯长的藤一样带着无数尖利的刺缠绕、深扎在身躯内,她只能紧紧地抱住他。

火光逐渐向林内移来,她瞅准林子西南方唯一一条退路,纵身而起,如流星划空,旋踵即逝。

西南方——

孤山。

今夜官兵们唯一的防范漏洞——

孤山!

萧瑟秋风,易水寒冽。

夜中默然静立的孤山显得格外孤凄。

凌虚踏步,身如怒箭,直冲颠峰!登上峰顶,扶九天将怀中的人儿轻轻放下,双手平贴在他胸口,徐徐渡入真气。

凉凉的身子渐渐回暖,胸口渐有起伏,睫羽颤动着,瑶姬缓缓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她。

“阿姬!”

她几乎耗尽内力,顾不上调匀气息,急切地将他搂进怀里,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

口齿启动了一下,他却说不出话,每吸一口气,胸口似刀绞一般,她那一掌已伤及他的心脉,回天乏术!

闭一闭眼,掩去眸子里的悲伤与绝望,他强牵嘴角,扬起一弯笑弧,牵住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一个“笛”字。

她哽咽着点点头,扶他靠至树干。抽出他腰间斜插的那支玉龙笛,放在他手心里。

他不停地摸这支笛子,又在她手心写:九天,再为我舞一回好么?

她泪眼凄迷地望着他,摇一摇头,“等你伤好了,等咱们寻到一处依山傍水的清幽之地,居住下来,再舞不迟!”

世外桃源呵!幸福的日子,今生他难以盼得,来世吧!如果,真有来世,希望那是一个没有硝烟、饥荒、纷争的太平盛世!那时,无论哪一个角落都是世外桃源。那时,他无须当杀手,她也不再是捕快,只是两个平平凡凡的人,在茫茫人海中相识、相知、相伴,散散淡淡过一生,多好!多好!

他笑着笑着就落了泪——苍天知他心否?

若知,今世身化尘土,也不要让他忘却了她,不要改变了她的模样,来世,茫茫人海中他要一眼认出她!记着她温柔的双手轻抚的感觉,记着她笑微微的唇、淡雅的体香,记着她坚执得令他无奈的性子,她的好、她的坏,统统等到来世再细细品味。

今生,只想再看她为他舞一次!

他凝望着她,眼中是深切的恳求与期盼。

敌不过那种令人心碎的眼神,她用力地点头,站在峰顶一块空旷的草地上,背对着一轮圆圆的明月,在风中解开衣扣,衣袂迎风飞扬。

他开心地笑,将玉龙笛置于唇边,忍着吸气时胸口的锐痛,拼尽浑身的力将一腔无怨无悔的深情化作怒放的音符!

疏狂的笛声冲上九霄云天。

风起云涌!

她猛然腾空而起,身化长虹,几欲纵入一轮圆月中!又如落叶飞花般盘旋徐落,在孤山之巅,在明月澄辉下,飞旋狂舞!

纷飞的四幅衣摆呈波浪状层层起伏,狂摆的身躯舞动出怒焰激燃时的形态——此刻,怒舞中的她是火红色,如烈焰,似熔岩,是火热丹心烈烈燃烧的赤红,鲜明、悲壮,不顾一切地燃烧!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那狂放的舞姿,吹奏的笛声激昂中仍在节节攀升,不似细水长流的缠绵悱恻,只有热情——情狂——狂放!

如若争不到长长久久,他亦想捕捉昙花一现的瞬间,震撼人心的美,似烟花齐放,把整个灵魂燃烧在这一刻,把时光停留在这一瞬!争得一春,纵然繁华谢尽,暗香犹存!

梦一场、醉一场,此生无憾!

燃烧到极至的爱,如同怒放到极至的花,轻轻一触,花瓣散落如缤纷的雨。

最后一缕笛声,直欲刺破夜空,尾韵中透着一抹苍凉的灰,是燃烧到极至后的余烬,是凋零,是颓败!闻之,泫然泪下。

笛声一止,他口中喷出鲜血,血珠洒落如雨,那支玉龙笛生生裂成无数截,笛管内满是殷红的血液,笛子落下,血珠四溅,点点怒放在杂草乱石间,触目惊心!

“阿姬!”

凄惶的呼喊声中,她飞速奔来,伸手接住他倒下的身子,他口中咳出的血染红她的衣衫,她惊恐欲绝,运掌贴至他胸口,指尖触到的心跳渐缓渐弱。

回光返照的眸子晶莹动人,他居然在笑,绝美的笑靥,天地为之失色。

一滴血泪,自她眼角滑落。

“九天……”

一声轻唤,染血的唇微微碰触一下她的薄唇,他笑着说:“忘了我,去当一个好官!”

话落,搭在她肩上的手猛然发力,一推之下,她仍好好的坐着,他却飞了出去,整个人如一支离弦的箭,笔直地飞出峰沿,往峡谷坠落。

没有一丝预兆,玲珑少年的身形幻作了流星,流星划空,于黑暗中燃起一瞬的璀璨光芒,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暗色深渊。

这一幕发生时,孤山之巅来了数十名手持火炬的官兵,他们觅着笛声而至,在火炬的照明下,亲眼目睹了月曜坠崖身亡的一幕,视觉上的差距,加之月曜故意的一推,在他们看来就成了天网以肩震飞月曜,使他坠落悬崖。

今夜追杀月曜,天网功不可没!

突如其来的变故,扶九天措手不及,等到猛然惊醒,飞扑至悬崖边时,底下哪还有他的影子。

唇,残留着他的气息,他却决绝地弃她而去。

“啊——”

她披散着发,衣袂狂乱地飞在风中,癫狂地对着一轮圆月狂啸。

悲狂的啸声中,长发飘飞,她以幻灭、绝望的姿势纵身跃入山涧……

朦朦胧胧的,感觉她的身躯像凋零的一枚枯叶,在凄凉萧瑟的秋风中飘飞,脑海回荡着玲珑少年的语声:爹娘……走了,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一个人,很寂寞……

阿姬,还有我陪着你呢!你不会寂寞的,再多的苦,也是我俩一同去担!

身躯似乎一直悬在空中,轻飘飘的,一缕魂魄游荡在黑暗里。

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个光点,奋力去追逐这唯一的光源,近了、近了,发光的竟是一只彩色的纸鸢,纸鸢上一对比翼鸟,翅膀上落着他与她的名字。

你看,这两只对翅的鸟儿像不像咱俩?

玲珑少年的声音欢快地响起。

一串串欢笑声伴着纸鸢往空中越飞越高,她急急地扑过去,纸鸢飞远了,四周依旧一片漆黑。

耳边隐约响起哗哗的流水声,身子越来越沉,她清晰地感觉到周身阵阵刺痛,清晰地听到有人在吹笛子!

一曲《梅花落》,听得人心头泛酸,当她撩开两片酸涩的眼皮,入目竟是半阴半晴的昏暮,远处有点点灯火,袅袅炊烟升腾在暮色中,她就静静地平躺在一叶孤舟上,四周是湖面,寒波一片。孤山在不远处默然岿立。

一叶小舟从山涧之中逐流而下,船头坐着一位双鬓斑白的渔翁,手持一支翠笛,吹奏《梅花落》,笛声凄凄,吹落了她的泪。

“你醒了?”

听到船上有哭声,渔翁放下翠笛,露出和蔼的微笑望着她。

“他呢?他在哪里?”她凄惶无助地问。

“他?”渔翁摇摇头,“小老儿只看到你一人在峡谷山涧中沉沉浮浮,就用竹蒿将你救上船。”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让我活着?一个人活着,又能做什么?”

比死更可怕的孤独,那日水湄边的少年问这话时,神色之中是浅浅的茫然。一个已不知该怎样活下去的人!今夜,她的心境与少年的茫然重叠,哀莫大于心死。

她木然地躺着,泪水也干涸了,掏空了心的躯壳留在这人世又有何用?

“每个人都有他活着的意义!”渔翁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一个希望破灭了,就要选择死亡,这是逃避!是懦弱!只有勇敢坚强地活下去,就会看到新的希望。”

“新的希望?”

她的眼睛里净是苍凉的灰,阿姬死了,能给她带来生的希望的人已不在这人世了。

“有的!会有的!”渔翁把船划到岸边,停靠下来,取出一副钓竿,把鱼钩放入水中,悠然一笑,“去吧,孩子。去寻找一个新的希望。”

她站了起来,默默走到岸上,忽又回过身,望着两鬓斑白的渔翁,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磨出一道道皱纹,但他的眼中依旧充满热忱,对生命的热忱!或许,对老人家来说,活着就是幸福。

看着渔翁,她那木然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

“老人家,您忘了把鱼饵放到鱼钩上。”这样是钓不到鱼的。

渔翁回过头,呵呵笑道:“不是忘了,小老儿不求收获什么,只想享受一下泊船垂钓的过程,一种苦乐心境!”言罢,又悠然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过程?

她的耳边响起阿姬说过的一句话:今夜就让我陪你共饮这坛酒,同醉一场!

是啊!她与他醉过一场、梦过一场,许多美好的回忆依然清晰地留在脑海,他的一言一笑,仿佛就在眼前。

心境?

是啊!她若坚强地活下去,就等于他仍活着,活在她心中,一辈子陪伴着她!

想通这一点,索然枯瑟的心境焕然一新。留着有用之身,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去当一个好官!

不求荣华富贵、不图名利权势,只当一个清廉执政的好官!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她也要像月曜一样激浊扬清,嫉恶好善!

淡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透着另一番坚毅执著,她转身,大步离去。

船上的渔翁抬头仰望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月,悠然吟哦:“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一曲《水调歌头》,他只取中间,吟罢,收起钓竿,摇橹,一叶小舟向着湖心荡去……